学字的时间自然被放到了茶馆打烊后。这几日陆宛音除了演出之前的少侠除恶的剧目,还就着刘掌柜和她汇报茶楼的经营情况的时候一点一点摸索茶馆经营的内容。
既然是茶馆,那茶便是最基础的东西。
茶叶的大类里,就茶味而言,绿茶与白茶偏淡,红茶适中,乌龙茶与黑茶偏重。
不同茶叶大类下又分不同的茶叶品种。譬如西湖龙井被归在绿茶里,正山小种算是红茶,大红袍与普洱茶则属于乌龙茶。
茶的价格还各不相同。
首先,茶叶本身就是道坎。大碗茶用的是最普通的茶叶,几十文便可买来一大堆。
而上述陆宛音记住的那几个名字都是高级货,动不动就得用银子计数。
当她听到一两上好的茶叶甚至可以卖几百两银子的时候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来——楚亦给她的报酬居然还不够小小几根茶叶的身价。
该死的,世界上的富人为什么就不能多她一个?
其次,经过不同工艺处理的茶叶价格亦有不同,拿最普通的茶叶来加工处理的话——
散茶,也就是炒过之后不再进一步处理的茶叶,大约价格会在十几文到一百多文左右。
片茶,即茶芽用焙、蒸、揭等工艺处理成片状的茶叶,下限与散茶相似,皆是十几文,上限则要高一些,有的甚至会涨到近千文。
而蜡茶,把茶芽碾成膏状后压成茶饼,又被称作“蜡面茶”,价格就基本上是散茶的三倍不止了。
接下来还有泡茶的工艺,盛茶的容器等。这么一通下来,端上来的茶水价格更是千差万别。
而在茶馆这种地方,你坐在大堂中喝茶或是要个包间细细品茗,就算是点了同一种茶,那价格亦会有所波动。
客人来不仅是为了喝茶。他们除了喝茶之外,许多还会吃些配着的小食。
喝最普通的大碗茶的客人也许只是为了进来解个渴就离开,不会点额外的东西;那点一壶茉莉花茶的客人或许就会要一大捧炒好的白味瓜子,边吃边唠嗑。
而能点上高端茶水的客人,单瓜子就糊弄不了他们了。这些客人要么会点些茶果与梨脯,要么要一些专门的点心。
在碧云轩内提供的茶点,首日售卖最好的大约有两种。第一种是透花糍。这种糕点将上好的糯米打成糍糕,里面的馅儿用豆沙填充,再将里面的豆沙塑成花形。
而制好的透花糍的糯米外壳呈半透明状,里面花状的豆沙若隐若现,透花糍也因此而命名。
另一种叫做酥油泡螺。这酥油泡螺主要的原材料是牛奶,用抨酥法初步制成奶油之后再置于冰水中析出其中的杂质。处理过后的奶油被挤做螺状之后,再于其上淋一些蜜糖。
陆宛音听到这里的时候问刘掌柜:“我可以学这糕点的做法不?没别的想法,就只是想帮着做糕点的师傅解忧。”
刘掌柜笑呵呵地回:“东家,不急于这一时,您在学那些糕点的做法之前,还得先学着怎么处理茶馆的事务啊。”
陆宛音:……唉,好吧。
她在茶馆营业的时间尚且不能完全把刘掌柜讲的这些东西记住,转头又得去裴澈那边学字了。
裴澈给陆宛音带了一本《三字经》与一本《千字文》,还有一本配套的字帖,又弄了点基础的笔墨纸砚。
陆宛音趁着裴澈不注意的时候低头闻了闻那些东西,只觉得这些东西的气味有点说不出来地带劲。她还怪喜欢这种文人时常能嗅到的气味的。
兴许是裴澈将它们拿久了,又或者是陆宛音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书和文房四宝沾染了点裴澈的味道。
“你要学算账这些其他东西容后再议。习字为进学的起始,只有学好了字才能去谈其他。”裴澈告诉她。
学字的地点在陆宛音新租到的房内。房东是一位被外调到京城周遭县城的小官,家中无多余的仆人看守,又不舍京城的房产,只得将房屋出租。
陆宛音看见这间房的时候定得相当痛快,牙人都被她惊了一下。实际上陆宛音定下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离茶馆比较近,拐过一个街口就是。
屋主为这房子很是花了一番功夫,从屋内的装潢陈饰再到院里的花卉盆栽,无一不体现了他的小巧思。
书房内还有屋主一时半会儿带不走的杂书,里面包罗万象,名川大山的游记、某位医生留下的药书、或是一些记载精怪的杂书……
只可惜陆宛音目前还无福消受,她需得先迈过那道识字的坎。
要学识字,就不得不先学如何写字,而如何握笔又是写字的首要任务。
裴澈磨好墨之后先给陆宛音示范,握着笔的姿势赏心悦目。他握着笔的手很稳,笔头于墨水中一蘸,黑色的笔头称得他的手指越发白净。
这话有点煞风景,但他的手指跟陆宛音从前见到的葱头似的。
反观之陆宛音拿着另一只毛笔的手骨节突出又分明,像是某些画作里的蟠龙肆意张开的利爪。
裴澈多次纠正,总算将陆宛音的握笔姿势纠正了回来,除了有些僵硬。
接下来便是写字。裴澈铺开宣纸,在上面稳稳地落下了一个“一”,起笔,向左轻落笔,向右顿笔、行笔、再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你来试试。”裴澈对陆宛音说。
陆宛音遵命,但她开始写的时候手却抖得不像话。墨迹有的地方因为笔头停留时间太久晕了开来,有的地方又太轻,细得跟头发丝似的。笔锋在纸上弯弯扭扭,成了个麻花。
“用力要均匀,再来。”裴澈道。
第二个“一”字被陆宛音写成了一根路边的大黄狗爱吃的肉骨头;第三个“一”字因为没掌控好力度,跟着笔尖一起分了岔。
如是练习了十几次,陆宛音终于能写出一个正常的“一”字了,可惜没有正常的笔锋转折,就好像一根黑色的棍子一样横放在地上。
陆宛音偷偷地将头转了一个微小的幅度,用余光去瞟裴澈。他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宛音觉得他的脸似乎黑了一个度。
终于她听见他开口:“你是不是没用心?”
陆宛音回:“怎么没用心?这支笔不听我使唤,那也不能只赖我啊。”
她听到裴澈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对她说:“那我们来多练习几次。”
等到陆宛音好不容易把这一横写得像模像样了,她又在一竖上面犯了糊涂。
悬针竖?垂露竖?不都直接毛笔一下来就行了吗?她觉得竖应该像根柱子,把整个字给支持住,这两种一种下部太小,一种下部太圆了容易倒,怎么能担此重任?
但陆宛音没有直接说出来,因为裴澈一直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她。那目光就像是她以前帮一个斗蛐蛐斗了好几天的富家少爷跑腿的时候,发现他被他爹当场逮住,当时他爹的那个眼神。
陆宛音被看得发虚:“要……要不换支笔?我觉得可能是笔的问题。”
裴澈从她手里接过那支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陆”字,同字帖上的相似极了。那个字若是旁人来夸,那边是丰神萧散;若是陆宛音来夸,就是比话本上印着的字体好多了。
这是她的姓。陆宛音还是认得来她自己的名字的。
总之,那支笔在裴澈手中乖巧得不像话,看不出来有丝毫的问题。
“勤学多练,总会能练好控笔,把字写好的。”裴澈说。
勤学多练……这几个字一听就非常让人没底。究竟怎样才算是勤学多练?起点是一天练十篇字还是九篇字?
“我好像还是把握不好……”陆宛音虚心道,“该怎么弄?这种东西好像示范不了?”
裴澈:“那就只能……”
陆宛音:嗯?
他绕到了陆宛音的背后。陆宛音提起来了一口气,随即就感觉到裴澈贴近了她的背。
这次没有上次那样为了直接把她抱起来而贴着她,而是留了一点距离出来,但她身后那人的存在感无论从直觉还是从气息上来说都十分分明。
随即,他握住了陆宛音所执笔部分上面一点的空白处,带着她一起写了起来。陆宛音直觉一道很平稳的力度在牵引着她,随后在笔下落下了“宛音”两个字。
陆宛音脑子里压根就不能只有写字。
唔……字帖果然是被他贴身放过的?她想。
“这下知道该怎么写了吧?”裴澈问她。
“嗯……”陆宛音闭上眼回想了一下刚刚所感受到的力度,很诚实地摇摇头,“好像不行……要不你把我的手抓着再写一次?”
裴澈的手一顿:“这好像不行。”
陆宛音奇怪道:“怎么就不行?”
裴澈回复她:“这于礼不合。”
陆宛音:“反了哪方面的礼?这又不会少块肉。”
裴澈:“……你再练练吧。”
但陆宛音接下来还是写不好,无论再怎么用笔都找不回裴澈刚才带来的感觉。
笔画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但一组合成字又遭殃了。她写出来的字的间架结构东倒西歪,像是刚被狂风吹得一片狼藉的房子。
她颇有些泄气:“要不,不学写字了?我觉得我能把字认下来就行……可以吗?”
陆宛音颇为期待地望向裴澈的眼睛。
茶部分有参考
我乱写的补药骂我
祝各位新年快乐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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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宛音进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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