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笙笙浑圆的大眼转了一圈。
计划不能被打破,且看他究竟是何目的。
她轻轻扯动穆怜儿的衣袖:“阿姐……”
对方一听这祈怜的绵软的语气,便一口答应:“好好好,那这位公子,请吧。”
人潮就此褪去,三人一同上楼。
穆笙笙一直窥视着闾丘孙,他今日身穿绿青色长袍,倒是比平日里又深又媚的紫更显几分青涩,但这副模样是不会扰乱穆笙笙的。
三人共同上了桌,穆怜儿有些犹豫,但出于礼教,她还是准备把帏帽摘下。
然她的手被穆笙笙按住。
哪只闾丘孙直接拆穿了她的心思,“姑娘不必担心,今日全当在下,从未见过二人。”
话毕,穆怜儿也不便再推辞,她跟穆笙笙说:“没事的。”
穆笙笙这才松了手,但眼神从未卸下警惕半分。
两人共同摘下帏帽。穆怜儿一惊。
她连忙起身,眼神中遮盖不住的慌乱,“不、不知闾大人在此,怜儿和笙笙多有得罪。”
哪只对方莫名一笑,穆笙笙觉得这笑容又熟悉又虚假。
“姑娘快坐,今日便不当我是什么闾大人了。”
小二正巧端上那坛千里醉,闾丘孙朝酒坛子望去一眼,讳莫如深道:“便就只当我是一醉解千愁的浪客吧。”
穆笙笙当然不相信他。
只不过她还是不急不忙地给他们三人倒上酒。
“既是如此,那不妨一醉方休?”
“砰———”
玻璃爆裂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你这小厮,叫你给我好好斟上一杯酒也不行!”
少年郎跪于灰褐色的地毯之上,瑟瑟发抖,刁蛮小姐最是不好惹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她搞来失去生计的活儿。
“你,抬头。”
谢明亭朝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人走了过去,少年郎不敢不从,在慌乱中畏畏缩缩地将头抬了起来。
“小、小姐。”
“啪!”
一个狠厉的耳光袭来,谢明亭力道不轻,这下将少年郎的嘴角都渗出血来。
“去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本小姐要让他亲自给我倒酒!”
谢明亭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旁厅的穆笙笙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穆笙笙故作害怕,作势捂上自己的胸口,有些惊慌失措地道:“姐姐,旁边的客人......”
穆怜儿不是个盖棺定论的主,更不想在酒坊里惹是生非,她叫穆笙笙定定心神。
“别急,且在等等。”
哪知对面的包厢又闹腾了起来。
“你这小厮,居然还敢推脱,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不可!”
说完,三人屏息凝神。准确来说是穆笙笙。其余两人还算淡定,闾上孙目不转睛地盯着穆笙笙,眼底荡出的一丝笑意,仿佛是在像她诉说:
我看出你的端倪了。
然而穆笙笙许是太过沉浸在戏中,没有察觉出对方的眼神。
“啊!”
少年郎又是凄惨一声。
“好啊你,这么有能耐,本小姐今日非好好惩戒你不可!”
话音未落,厢门被人火速推开,“住手!”
穆笙笙率先踏入,穆怜儿随后,两人接下来又是一惊。
“明亭?”穆怜儿整个人都疑惑起来。
眼前这位女子着透明半纱,皮肤细嫩滑腻,明眸皓齿,五官精致又不乏气概,整个人被纱裹着,若隐若现。
闾丘孙迅速用折扇遮住自己半张脸。
“明亭,你怎么在这儿?”
对方瞧见来人也是一惊,但很快她便恢复过来。
“今、今日有花灯会嘛。你能和穆笙笙偷跑出来,我就不能来赏灯会了?”
穆怜儿有些哑语,这下轮到穆笙笙:“你为何穿成这样?”
“是啊,要是被外人瞧见了,该是不好的。”
穆怜儿非常重视女子名节,应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这么重视名节。
谢明亭不回她俩,自顾自地走到床榻上,拾起自己的外袖,一个转身,轻车熟路地将衣裳套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动作将她们二人的视线带到了床榻上。
穆笙笙眼睛都瞪大了,她实在不可置信,“阿姐,你看那床上......”
穆怜儿听闻后,仔细朝那处凝了过去。
只是这深深的一凝,心却似散发般飘乱开来。
这床榻上的人,这床榻上的人。
穆怜儿尽己所能,将自己的所有的情绪都暂时掩盖住。
“笙笙,我们走吧,不打扰他们了。”
穆笙笙愣在原地,回头也看一眼“胜利在望”的谢明亭一眼。
有些时候,伤害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眼神,谢明亭看见人去楼空,真的就以为自己赢了。
穆笙笙觉得这家伙简直不可救药,简直比她还要陶醉。她此刻顾不得谢明亭上演的劣质戏码,匆忙回身准备去追上穆怜儿。
“阿姐!”
“阿姐!”
穆笙笙在身后全无顾忌地喊。对方始终未曾回头。直到——
“里面的人,真的就对你那么重要吗?”
穆笙笙问她,有些置气。
对方这才回过头来。穆怜儿摘去了帷帽,那双天然纯净的双眸显露出来,此刻是红色的、满目怆然的。这样的双眼深深地中伤了穆笙笙,连她都开始怀疑起来,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笙笙,我为什么不敢相信?”
穆笙笙呆滞住,喉头竟然一时间难以发声。
*
这边人一走,闾丘孙才踏入厢内。不可俗奈的胭脂水粉味让不忍颦眉,他脸上没止住的嫌弃,坦荡荡地走到了谢明亭身边。
刚刚忙着演这出戏,谢明亭没来得及观察这个未进门的第三人,现在他长驱直入,让谢明亭登时软了腿。
她瘫倒在地。第一:人确实做了亏心事;第二:这人也确实是个煞神,但凡听过他一点真真假假的传闻之人,都该会有直面他的难度。
男人虽穿得鲜嫩,但此刻他的脸色有些分辨不清,他几分尤其几分探寻地蹲下身来,望着眼前这位身子颤抖、眼满惊谔的娘子。
他轻笑一声,扬扬下巴,问对方:“你说你,非要和她搞什么把戏。”
谢明亭慌乱地不知所措,唇齿都在颤抖:“大人,我,我也只是想......”
闾丘孙的脸继续靠近,这样邪魅的一张脸附上来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你钦慕六殿下?”
谢明亭缓慢地点了下头。
谁料对方似乎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反而又是问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思维跳转极快:“那她又是为何要帮你?”
那个“她”是谁,两人都心知肚明。谢明亭觉得没有掩饰的必要,但她实在不知道啊。好像从一开始,她的一切都被那家伙洞悉,对方提出帮忙,现在想来还真是奇怪,天下岂能有这样的好事?
何况还是以伤害自己的亲人为代价。谢明亭有些如梦初醒,但她也无从知晓了,又缓慢着摇摇头。
下一秒,闾丘孙精准地敲了谢明亭的脖子一下,对方瞬而沉沉昏倒在地。
他又往前走,来到床榻,端倪着前人,不消细细观察,他便大概知晓了前因后果。
原本,他不想替谁收拾这个残局,但一想到那家伙也是算计了好一些可怜人,不知为何就大发善心,吩咐手下暗卫将二人各送回家,自己翻窗进了夜色之中。
*
不过短短一刻,穆怜儿已经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掩藏好了,她甚至可以面无表情地同穆笙笙一同坐在回穆府的马车上,当然车上气氛不是很好。
两人各怀心事。穆笙笙心里有两个自己在打架,一个告诉她:你真做了一件蠢事,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这样的方式虽有效果好,但难道不会伤害到穆怜儿吗?
另一个自己听后又立马跳出来:“你别听她瞎说,不要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不管用何种方式,一定要让穆怜儿彻彻底底地对这个秦朔死心!”
穆笙笙头疼欲裂,其实双方各执一词的时候她往往不能判断,但做选择比正确的判断容易多了,她既已迈出这步,便不能回头,便要把这件事永久地埋藏在心底。
马车抵达穆府,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进去,期间也没再有过言语。穆笙笙不知如何开口,而穆怜儿现下应该不想理会谁吧。
在她心目中,六殿下是心中认定之人。今日所见,当时天塌无疑,天崩地裂。
“笙笙,今日我有些乏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穆笙笙木讷的嗯了声,阿姐却夺身而去。
只留得她一人在漆黑的后门口怅惘,脑子仍旧吵得慌,她有些沮丧地徘徊在原地,不料却被人给点住了穴位。
穆笙笙瞬间动弹不得,那人在她的身后,她看不见脸,回不了头,但她猜,是那个人。
打从一开始,他就莫名其妙的缠着自己,阴魂不散,进退无礼,谢明亭说他是活阎罗,穆笙笙倒是觉得他像一只难缠鬼。
“出来吧,我知道你。”
身后传来一股凉飕飕的气息,眼见不着人,心还是有些虚。
“你快出来啊,别装神弄鬼,我不吃这套。”
闾丘孙这时走到她的身后,距离十分近,近到可以贴近对方的呼吸。
穆笙笙脖颈上的皮肤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她不禁一个哆嗦,在大暑之夜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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