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轩,珏、轩!不错的名字!”
裴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似是想起什么,他对图雅昂了昂头,提醒道:“那你、你把孩子抱给老夫瞧一瞧!”
他话中的语气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仿佛真的是一个爷爷对待新得的孙子的喜爱那般激动,脸上突显的一抹不自然也被他很快抹去。
图雅并未发觉此中的不对劲,她弯了弯唇,自以为是裴老爷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接受了她的身份,于是满心欢喜的走到了床边,在看到白白嫩嫩的孩子后伸手抱了起来,朝着桌子那边走去。
裴常年察觉到有人走近时手不禁颤了颤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后不忘看着她道:“你照顾孩子辛苦了,老夫给你倒了杯茶,你趁热喝!”
图雅坐了下来,摇摇头小声说:“我不渴的,爹?!!”
裴常年哼的一声翘着胡子,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声音依旧老如钟:“既然叫了我一声爹,也就是认了老夫的身份。给你亲手倒的茶,莫不是还嫌弃老夫,才不愿喝的?”
图雅听后怕有误会,连忙道:“不是的!”
她坳不过,将面前的一杯热茶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好好!”
裴老爷子爽朗的笑了,随后低着头逗着怀里可爱的孙子笑。
好一会后,他才将怀中熟睡的孩子递给图雅,在看到她将孩子放回床上时脸上收起了笑,对着图雅道:“铭儿尚且年少还不懂事,这婚娶之事岂是他一人做主就能了得的?罢了!老夫会给你一笔钱,你带着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
图雅瞬间收起了笑意,一脸冷漠地看着他,道:“我与夫君两情相悦,如今又有了孩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念在您是裴铭的亲爹,所以尊您敬您,但若是您真想拆散我们,拆散我们这个家,就别怪我对您不客气了!”
裴老爷子拍案而起,怒道:“你话里什么意思?尊重老夫难道不是你应该的吗?如果不是你蛊惑铭儿,他至于现在还在外沦落,迟迟不肯回家过安稳日子吗?”
“至于你,我会给你一大笔银子,一千两如何?带着你的家当离开我儿子,未来我也会继续给他寻个好妻子爱他顾他。”
“你看看你们现在的生活,穷酸刻苦,老夫是心疼铭儿,所以让步想让他回家,难道这有错吗?再退一步,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是不知道这……”
图雅双眼赤红,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就立马动起手揪起他的衣领把他往门外赶。
“裴铭以前过的苦日子我才不相信你不知道,可你既然知道便也不管不顾,实非好人。现在你出面要赶我走,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哎、哎?”
裴常年整个人被提溜个趔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木门瞬间就被关上,于是吃了个闭门羹出去。
他走出小院外,皱着一张脸看着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杀手,还有那为首早已准备好一切的七钱猎妖师,他走上前与之沟通:“大师,这……她给我儿生下了个孩子,要不……”
他想这事要不就算了……反正那侯爷也不缺一个女人,到时候他再去府上带点礼赔赔罪,看在他的面上也许侯爷也不会说什么……
钱七眯着眼睛看他,答非所问道:“给你的药,下了吗?”
裴常年又想起了那小白瓷瓶里的药,就这样一点一点被他倒入那杯茶里,他心里难免有些心虚,咽了咽口水结巴道:“下、下了……”
钱七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后面的一群黑衣人看了一眼后轻轻挥了挥手:“去,把她活捉回来!”
“是!”
……
那一天,天雷滚滚,原本的晴天瞬间被一团团黑云笼罩,而一股不详的预感总在她心里隐隐跳动。
她抱着熟睡的孩子,孤立无援的在一群黑衣人围成的圈里瑟瑟发抖,细雨浸在她脸上,黑长的睫颤了颤,她听见自己道:“你们是谁?”
钱七就在此时推开人群,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大妖,还是一个千年的天阶大妖!看来这次算是捡到宝了!”
图雅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雀,抱着孩子不断转换着位置看向四周的场景,在看到钱七腰身上挂着的七枚铜钱时她忽然道:“你们是捉妖师!”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曾在传承记忆中得知,人世间捉妖师共分为九次,一钱、二钱、……最高层次也就是最厉害的捉妖师便是九钱。
七钱已算是少有……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妖,她身上的气息从来没有泄露过,更何况在封印加持下她越来越像个凡人女子般……
突然,脑海中一股记忆涌上心头,她只暴露过一次,还是在她最信任的村民面前,难道是……
“看来你得多感谢你们平日里救的村民,要不是他们泄露了消息,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在这个村子里,竟然有一条大妖在迷惑人心智,图谋不轨呢?”
“别再废话了,去!活捉她,还有那个半人半妖的孩子也一并带过来,说不定到时候也能剖出个妖核出来。”
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但却在图雅心中掀起一股狂风巨浪,如今她法力趋弱,根本没办法与他们抗衡。
她只能抱着孩子,动作笨拙的与面前的杀手们一步步交手,但还不出半刻,她浑身的力气便被轻易卸下,整个人软在了地上,眼前模糊成一片……
聪明如她也很快想到了缘由——是那杯茶的问题,她看着院子外站着的某个人时双眼充斥着愤恨,手指狠狠挖在潮湿的泥土中不让他们带走她的孩子。
无比凄厉的叫喊声在雨里响起,使人阵阵发寒。
“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为何要如此对我!”
“你们不配为人,迟早有一天会全部遭报应的,我就算是化作鬼也会永远缠着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孩子……我的孩子……”
就在孩子快要被抱走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刀横冲了过来,将那群黑衣人逼退两步之外。
一阵厮杀,纵使是修炼至筑基三阶的裴铭也终是不敌,半跪在地上吐出半口鲜血。
他挡在图雅身前,回头时带着些决绝和不舍,后又温柔的笑了,一如当初图雅刚见他时那样。
他提起刀,干脆利落的上前,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瞬间斩杀了两人,但是也很快被他们在肩部划伤几刀,伤口处瞬间涌出了鲜血浸红了白衣,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他自知很快不敌,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红色刀刃落下,回头迅速对他的妻大声道:“雅雅,快带孩子走!走的越远越好,别管我!”
图雅难过的摇摇头,满眼是泪,可怜怀中抱着的还是他们刚满月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给他庆祝,她如今说话的唇都在颤抖:“不、不要,不要啊!”
“快走!!!”
……
“走?想走去哪儿啊?你们,都逃不掉的!”
钱七提着剑缓缓走向图雅,露出一抹残忍的笑,他道:“原本想着活捉了你,再将你的妖核生生挖出,听你悲惨尖叫的声音,肯定很爽是不是。”
他语气中又带着些遗憾:“要不,我现在就杀了你,再把你的孩子剖腹,看看这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会不会也有妖核?这也算是让你一家三口团聚了,不是吗?”
图雅咬牙,充满恨意的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对妖存在偏见,认为我们就是该杀该死?可,明明,我们从来没害过人,却无时无刻不被你们追杀,凭什么?”
长剑的刀锋很快贴近她的脸庞,冰冷的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两下。
钱七迟疑了两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同样是愤恨地看着她,道:“没错,你们妖就是该死!只要是妖,不管是小妖还是大妖,全都该死!扒了皮抽了筋,喝了血再挖你们的妖核,因为你们活着就是一个错误,而我们捉妖师,有权利为了那些无辜的人而灭了你们!”
他说及此也不再废话,一刀一刀的刺入这令他恨之入骨的妖体内,仿佛在发泄怒意般故意折磨,很快,妖的胸口便是一片刺眼的红,他看着舒心极了。
妖就是妖,哪怕是现在表面显露的温顺也难保以后不会对人起杀心,他是对的!对的!不容置疑的!
裴铭被剑刺入心口时也没有现在那般痛过,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刀一刀被人杀死,他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指,“雅……雅……”
最终手指还是无力的垂落,彻底没了气息,世上再也不会有裴铭这个人存在了……
就在钱七准备动手将那妖的妖核取出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到。
“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只见那妖瞬间变成一巨大的蛇身,吐着蛇信子看向他的眸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大妖在遇到生命危险时会爆发出强烈的生机,眼下图雅已经冲破了之前在身上下的封印,所以才会强撑着一口气活下来,只不过她如今完全失了神智,蛇心处和腹部鲜血直流,在巨大的生命威胁下她只能放弃了与他们搏斗的想法,一口咬上孩子的襁褓迅速逃回了山中。
刚下过雨的山格外的湿滑,大蛇强撑着一口气爬到了一处山洞外,它低着头,在看到腹部的鲜血不停地一股股外涌时,金色眸中闪过一丝决心。
它将孩子放在了山洞中,并且在外面布下了一层结界。
随后毅然决然的折回了头。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钱七捏着手下那已无气息的人脆弱的脖颈,一脸笑意地看着面前张着利牙的大蛇。
“乖乖束手就擒,我给他一具全尸,否则……”
这世间天阶妖族存在的太少了,以至于钱七至今都不知它们真正的实力为何,只知道前人有过教诲:千万不能惹怒它们。
图雅睚眦欲裂,看着心爱的人的尸首就在前面,自己却没办法去救他。
他死了……死了……死了!!!!
救他啊!救他啊!救他啊!!!!
身体中似乎有不同的力量在横冲直撞,一下、一下,几乎是瞬间,她的眸中充斥着暗红,一道道黑色纹路爬满了蛇身,一股熟悉又庞大的力量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甚至是比曾经更强。
她彻底失了神智,满脑子只有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她身上冲天的魔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下一惊,有些人颤着腿正打算逃跑时却被一条粗壮的蛇尾迅速卷了回来,一点、一点,他们还来不及挣扎,整个身体就在巨大的压力下爆体而亡,鲜血、肉块洒落了满地……
“啊——啊——快逃……”
大蛇睁开血红的竖瞳,眼底是一片残忍。
所有人,无一幸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血腥、又极其暴虐的气息。
空气中一片寂静,只有大蛇在面无表情的一点一点的咀嚼着口中的肉块,每吃下一点,身上的伤口便会痊愈的更快。
很久之后,蛇瞳才终于有了一丝清明,它摇了摇头,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是被谁抹去了全部的记忆般,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它看着血红的夕阳将漫天染红,紧绷的心仿佛被利刃割过一般疼痛难忍,眸子罕见的闪过一丝迷茫,它究竟该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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