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歘歘歘”的相机快门声响彻整个颁奖大厅,闪光灯如繁星般璀璨闪耀,各界名流在此蜂屯蚁聚,观众席济济一堂。
摄影师和记者们摩肩接踵,都想拿下今天的头条,人们互相推搡着抢占先位,挤到自认为最有可能拿奖的提名者面前。
夺冠热门者路希尔面前人群扎堆,小小的过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颁奖台上,主持人张合着红唇宣读着英文开场词,声音激昂,除了路希尔以外的提名者们却都丧声歪气,满脸的无所畏。
在路希尔断层领先的实力面前,冠军会花落谁家不言自明。
备受瞩目的路希尔一身红色礼裙靠坐在观众席的红椅上,对着她的镜头最多,她却是最气定神闲的。
大堂华丽的水晶灯照得她的金发熠熠生辉,蔚蓝的眸子如同大洋的海水,精致白皙的面庞与烤瓷娃娃别无二致。
全场的焦点都在她一人身上,仿佛这场颁奖仪式是为她一人举办的一般。
直到获奖名单终于要公布时,她才坐正身子以示尊重。
“我宣布,切洛西第十届雕塑大赛的冠军得主为……”
主持人例行惯例地卖了个关子,然后大声公布出获奖者的名字:“希尔·路!”
一瞬之间,颁奖大厅人声鼎沸。
路希尔矜持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而后神态自若地起身,在挥手向观众席致意后,走向领奖台领取了她应得的奖杯。
盛典后的第二天,五光十色的包厢内,红发女人哭哭笑笑地拍打着报纸:“路神,我就知道你行!”
红发女人名为花笺九,国内餐饮连锁企业一百强花联家的小女儿,路希尔最忠实的粉丝,最好的朋友,两人在国外相遇相识,认识的六年里几乎形影不离。
在路希尔最潦倒无助的时候,都是花笺九为她提供无论是经济还是精神上的支持,可以说路希尔能在举步维艰的环境下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成为雕塑大赛榜首,花笺九是头号功臣。
英文报纸上一个巨大的标题近乎占据整个版面“28岁青年天才雕塑家的传奇人生”,下面还印着路希尔在领奖台上的照片。
花笺九吸着鼻子老泪纵横,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路希尔面前举杯道:“路神,回国平步青云后别忘了我,等到七月份,我紧随而至也回国去了。”
路希尔正意气风发,情绪上自然喜悦占多数,但想到马上要和花笺九分开不短的一段时间,心里也有些低落,她举杯与花笺九碰了杯,抿嘴浅笑着:“当然。”
半年后……
“你是说我们这个月的营业额又是负数?”
路希尔湛蓝的眸子落下在报表末尾的负数上,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金发随意地用一个极其普通的黑色皮筋挽了起来,面容憔悴的与半年之前神采飞扬的模样判若两人。
作为在国外闻名遐迩,名声响当当的雕塑天才,归国后开办的工作室竟然凄凉至此,开业半年来,鲜有人问津,可谓是门可罗雀。
路希尔百思不得其解,她扶额问站在一旁的刘助理:“刘姐,我设计的雕塑就这么难看吗?”
刘助理郑重其事地说:“您设计的雕塑要是算丑,那就没有设计得好看的雕塑了。”
路希尔手托着腮帮子,叹了口气道:“刘姐,每次问你都这么说,那我们的客单怎么这么少?”
刘助理安慰道:“老板,是因为咱们工作室现在开业时间短,名气还没起来,等时间长了自然就好了。”
这话已经是刘助理半年来说得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路希尔这半年已然对这话脱敏了,她对刘助理莞尔笑了一下以回馈她的安慰,而后便将那惨不忍睹的报表收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问刘助理:“艺博会的展位定好了吗?”
因为工作室生意太过惨淡,路希尔参展了近期的艺博会,希望以此增加工作室曝光度。
刘助理点点头,从工作室的平板里翻出艺博会预订展位的照片,摆到路希尔面前。
招聘会当天,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因为工作室没有招到好的室内展位,所以只能在天井的棚子下展览。
烈日头底下,热腾腾的气包裹着乌泱泱的人群,好似下锅的饺子。
路希尔坐在折叠椅上,不停地用艺博会的宣传单扇风,她满额细密的汗珠,双颊红彤彤的,像火烧云,白衬衫已然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背上。
烈日骄阳,就连边上挂着的小型电风扇吹的都是热风。
“老板,要不您去空调间歇一会儿,我们在这守着就行。”刘助理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说,其他两个同事也纷纷点头。
路希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望向路尽头的小卖部,起身道:“你们先在这看着,我去给你们买点水。”
员工们也都渴了,便也没推拒。
去往小卖部的路上,路希尔越想越后悔参加艺博会的这个决定,早知道多发点传单也不来这,守在展位上半天了只来了寥寥几人,都只看不买还挑嘴的。
“老板,来四瓶矿泉水,冰的。”路希尔指着货架说。
老板瞟了她一眼,道:“中文说得挺好啊,来我们国家旅游啊?”
路希尔接过水,解释道:“我是混血儿,刚回国,我来这参展。”
老板这才注意到她的参展商持有的袖章,惊讶地说:“这么年轻,年轻有为啊。”
路希尔苦涩地笑一声,没回答,想到这几个月的挫折,她已经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担当年轻有为这四个字了。
拿了水转身的工夫,一个人与她挨肩擦过,两人离得太近,路希尔的肩膀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手中的矿泉水因此落了一地,此人手上拿着的咖啡也因为撞那一下重心不稳,一股脑地全泼在了她的身上。
冰凉的咖啡触及肌肤,路希尔下意识地将衣服拉离皮肤,但咖啡还是顺着袖口流进了衣服里面。
大热天被泼了身咖啡,路希尔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加恼火,她没好气地“啧”了一声,启口想要诘问,但一抬头却怔住了。
对面是个女生,身量高挑,穿着无袖黑色背心,破洞牛仔裤上勒着一根细细的棕红色皮带,胳膊上戴着个袖章,似乎也是参展商。
乌黑亮丽的头发利落地扎了一个高马尾,高挺的鼻梁,狭长的狐狸眼,下颚线明晰流畅。
“抱歉。”女生的语气淡淡的,很符合她的那张清冷感的脸。
路希尔盯着她那张脸看得出神,听到这声“抱歉”才倏然回过神,她将目光收回,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摇摇头道:“没关系。”
女生将地上的矿泉水一一装好交给路希尔,路希尔接过袋子,忽而远处另一个女生喘吁吁地边喊边跑了过来:“小严,走那么快干嘛,等一等我嘛!”
严清回头抬手向同伴示意,而后又转头看向路希尔,道:“我那有衣服,我带你去把这件先换下来吧。”
路希尔低头看看身上的咖啡渍,这咖啡泼在身上黏糊糊的确实不好受,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时严清的朋友找到她,来到了她身旁,把手自然地挽上她的胳膊,嘴里嘟囔抱怨着:“我就买点东西嘛,等这么一小会儿都不行?”
“走太急,咖啡洒了。”严清言简意赅。
季泽缘亲昵地揽着严清的小臂,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路希尔,目光在路希尔那满是异域风情的脸上定住,愣了两三秒目光下移到路希尔满是狼藉的衣服上。
“不好意思哦,我朋友不是故意的。”季泽缘用蹩脚的英文替严清道歉,路希尔用中文回道:“没关系。”
季泽缘一愣,而后真诚地夸赞道:“你中文好好哦。”
路希尔刚想开口解释自己是混血儿,严清先她一步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是混血儿吧。”
听到这话,季泽缘和路希尔都愣住了,季泽缘忙说:“你别瞎说,小严,说错了别人会生气的。”
严清看向路希尔,那淡然的目光显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但在季泽缘的催促下,还是不疾不徐地道了歉:“如果冒犯到你了,我很抱歉。”
路希尔看着严清,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她莫名有种被驳了面子的感觉,但严清确实也没说错,她就只能道:“没有,你说的没错。”
三人走过弯弯绕绕的一段路,路希尔跟着两人来到博物馆室内拐角处的一个展位,她们的展位比路希尔在天井那的大很多,是一个两面开的展台,人很多,近乎将展位挤满了。
除了严清、季泽缘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有四个,两个站在门口接待,两个在里面滔滔不绝地向客人介绍展品,展品大多是青花瓷器,少部分彩瓷。
严清走到一个展架旁的柜子前,弯腰打开了下面的屉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件衣服,而后起身走向路希尔说:“走吧,我带你去杂物间换。”
路希尔却对着这门庭若市的景象看直了眼,将严清的声音隔绝在外,也忘了换衣服了,直勾勾地看着与自己冷冷清清的展位大相径庭的客流量,驻足原地。
工作人员戴着手套正拿着一个青花瓷杯给客人介绍:“老板您看,上好的青花瓷,都是手拉坯,发色漂亮,美工老辣。”
又听那客人问:“这个小瓷杯多少钱?”
工作人员笑说:“这款是经典款,一千八。”
多少?
一千八?
这个小小的杯子?
路希尔瞬时瞪大了眼。
那客人沉默着又将那杯子看了看,俄而问:“能便宜点不?你这也不是设计款,一口价一千行不?”
“小姐。”
轻轻的一声呼唤将路希尔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错愕地转头,严清眉梢微微上挑,嘴角紧绷抿成了一条直线,双眼微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路希尔不好意思地笑了,抬手指了指那青花瓷杯,道:“东西不错。”
严清嘴角向上勾了一下,象征性地扯出了一个微笑,而后侧身向杂物间的方向转了一下头,接着又回头看向路希尔,眼波流转示意她该去换衣服了。
这一套动作下来,虽然严清没说什么,但路希尔已然能感受到她的不耐烦。
路希尔不自在地蹙起眉,严清已然迈步先行了,她愣了一两秒的神,即刻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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