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厢轻轻晃动,微风轻拂,撩开了车帘,繁华的街市上到处是来往的百姓,或是两三结伴,或是独自前行。
陆绾宁收回目光,兀自笑了笑。
沈鹤竹让她猜为何,她何尝不想问他一句为何?她区区一个妾室,莫非也有资格成为他们这些权贵明争暗斗下的棋子?
诚然,或许真如白木所言,她分明是堂堂尚书府的嫡女,却沦落为世子的妾室,或许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就已经掌握在了那些远观大局的人手中了。
她掀起唇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世子,您方才不是问了妾身,身上可否带了梨膏糖?妾身猜测,或许是宫里的哪位贵人咳得厉害,您又恰好想起妾身身边似乎有这么一件宝贝,就将妾身带上了。”
陆绾宁避重就轻,说完以后又将袖袋中一直随身带着的,用纸包好的梨膏糖拿了出来,“看来世子还是很相信妾身的。”
沈鹤竹定定看着她,似乎是在琢磨她到底是真的如此天真纯粹,亦或是明知而不愿承认。
“世子?”见沈鹤竹半晌没有回应,陆绾宁轻唤他。
“陆绾宁。”
这是第一次,沈鹤竹如此正式地喊她,面色严肃,让她直觉接下来的话,或许并非是她所爱听的。
她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世子,要不妾身和您说说这梨膏糖吧?”
她的声音不似方才的淡定,反而带上了一抹慌乱无措,显得僵硬而疏离。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沈鹤竹轻叹,她到底还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可有些事情,早就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包括她的命。
“世子何必继续往下说。”陆绾宁泄了气,挺直的脊背微微弯着,“您为何不带世子妃却想要带着妾身入宫,妾身不妨猜猜,可是因为将军府的缘故?”
为了调查尚书府的事情,陆绾宁暗中对京都城的各个权贵多少有了些了解,而赵雅娴的父亲赵宗乐,作为朝中的一品武将,战功赫赫,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在整个京都城也颇为高调。
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太子党,一派是三皇子党,赵宗乐明面上保持中立,扬言只效忠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实则背地里与太子来往甚密。
原本,赵宗乐想要求道圣旨,让皇帝封赵雅娴为太子妃,奈何,太子已有了太子妃的人选,他计划不成,就将主意打到了沈鹤竹,这位同样被皇帝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手上。
沈鹤竹本是不愿,但因着太子与赵宗乐之间的关系,只好无奈答应。
只是,如今的赵宗乐,野心初现,整个京都城,少说有一般的权贵与他都有往来,这一点,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颇为忌惮,更何况,他手里还有兵权。
而这个与将军府翻脸的恶人,皇帝做不得,太子做不得,只有他沈鹤竹能做得,因此,他借着上次赵雅娴害她的那回事儿,将人直接关了起来。
这,只是沈鹤竹计划中的第一步。
然而,这些只是陆绾宁根据之前自己得到的消息,所猜测的罢了,至于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她能感觉到,与她所猜测的大差不差。
“世子想要将妾身卷进与将军府的对抗中,可是妾身没这个能力。”这一点,陆绾宁还真的没有乱说。
她是个现代人,这么些年来没学过宫斗,也没了解过权谋,唯一接触的只有单纯的梨膏糖,如今即便是穿越了,也只想专注于梨膏糖罢了,至于尚书府的事情,她虽然答应了尚书爹,但也只能尽力而为,如今沈鹤竹却想要将她拉入朝堂风波,她自以为自己不够格。
“你无需做什么。”沈鹤竹何尝不知道她的担忧,“你既然如今是本世子的人,本世子便会尽量护你周全。”
“尽量?”陆绾宁轻笑,“世子给出的这诚意,怕是不足以妾身为您效劳。”
沈鹤竹挑了挑眉,没想到方才还在装傻、唯唯诺诺的陆绾宁,如今却和他谈起了条件。
当真是有趣啊。
“本世子保你活着,尚书府的事情,本世子也会更加上心。”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条件了。
陆绾宁微一思量后,便点了点头。
......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等着的小太监,满脸皆是谄媚笑意地迎了上来,“世子,几位皇子可都到了,就等着您和世子......”
话没说完,小太监在看清沈鹤竹手中拉着的女人时,诧异地舌头打了个结,“这......这位是?”
“这是本世子的人。”沈鹤竹轻飘飘落下一句话,就不管身旁瞠目结舌的太监,垂眸看着陆绾宁,语气中皆是宠溺,“宁宁,等会儿过去了莫怕,本世子就在你的身边,若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尽数推到本世子就是。”
陆绾宁知道,戏从下马车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她扬起唇角,俏皮地捏了捏沈鹤竹的手心,“好,妾身就知道世子待妾身最好了。”
两人相携离开,并不知道身后有道声音,飞快地往将军府的方向去了。
家宴摆在了御花园之中,皇帝美其名曰秋日的御花园别有一番景色,刚好也可以趁此机会放松放松。
沈鹤竹拉着陆绾宁到的时候,皇帝、皇后与几位皇子聊得正欢,除了下首位置上那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太子沈耀风。
皇后是第一个发现陆绾宁的,原本和颜悦色的神情瞬间拉了下来,尖锐的嗓音打破了和谐的氛围,引得众人齐齐往入口的方向看去。
“陆绾宁,这是家宴,你怎会来此?”
陆绾宁缩了缩脖子,害怕得往沈鹤竹的背后躲了躲,声音细若蚊蝇,“皇后娘娘,妾身......是得了世子的命令,一道过来的。”
闻言,坐着的几人脸色皆是变了变。
几位皇子皆是有皇妃的,家宴之上带着的也都是自家的皇妃,即便私底下再宠着府中的某位妾室,这种场合也断然不会带着过来。
“鹤儿,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的眉目中也露出些微的不悦。
沈鹤竹倒是坦然,“微臣今日是想请皇上成全微臣的一个心愿。”
他二话不说拉着陆绾宁跪在地上,“世子妃赵雅娴三番两次毒害府中无辜妾室,前几日更是害死了萧怜,萧尚书的爱女,如今已经被微臣关了起来,微臣以为如此毒妇,不能够担起管理微臣府内事务的重任。”
言罢,他偏头看向陆绾宁,方才锐利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反倒是微臣的七姨娘,睿智聪明,有勇有谋......”
陆绾宁原本还在和沈鹤竹对视,但听得他如此夸赞,心虚地直接垂下了脑袋,暗道:这厮夸起人来这么官方的吗?
“微臣想要封她为侧妃,管理微臣府中的事务,微臣以为,虽然陆尚书惨死,但宁宁的家世也曾是尚书府的嫡姑娘,坐上侧妃这个位置,也不会被人闲话。”
“不妥。”
未曾想,皇帝蹙着眉一口拒绝,“赵雅娴你想如何处置都随你,但也要顾着点将军府的脸面,而你的妾室,你想要如何宠着,也都可以,只是提位分这件事,不可以。”
皇帝的态度过于坚决,倒是让陆绾宁颇为费解,但也更确认了一件事,她之所以会成为沈鹤竹的妾室,里面或许还藏着什么与皇室有关的秘密。
沈鹤竹还想要继续说,被陆绾宁拉了拉袖子,冲他摇了摇头。
如今这场面,与皇帝说再多都是无用的,还不如先保持原状,等寻到了机会再做打算,况且,侧妃与姨娘,说到底都是妾室,这位分升不升,并没有多大意义。
沈鹤竹不甘心地站起了身,就要拉着陆绾宁入席,却听皇后讥讽的声音传来,“且慢。”
他不悦地转过身,只觉得怒气在体内不断翻滚,很快就要溢出来了。
“皇后还有何指教?”
皇后的手指指向了陆绾宁,“她只是个妾室,这家宴她可没资格参加。”
沈鹤竹看向皇帝,见他不说话,也明了了他的态度。
他微微点头,俯身对陆绾宁道:“我让白木带你先去见见太后,她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近些日子又咳得厉害,太医开了药也不见好,我已与太后提起过你,本来是打算等用过膳后再带你过去的,如今......你先过去看看,能否用那个糖帮帮她,我过会儿就来。”
闻言,陆绾宁倒是松了口气,“好。”
见她和白木离开后,沈鹤竹这才入了席,只是脸色依旧不好看。
皇后不知道方才沈鹤竹和陆绾宁说了什么,但是见到陆绾宁被赶走,还是颇感愉悦,又有皇帝在一旁给自己撑腰,说的话自然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依本宫看,宠妾灭妻的事情,还是得少做,不然被外人知道了,得说咱们皇家冷血,没有人情,若是外头那些百信纷纷效仿,这不乱套了吗?”
“皇后将自己的想法,冠在整个皇室的头上,觉得妥帖吗?”一直没有说话的沈耀风,此刻倒是出了声,只是他声音强硬,在场的众人更是从中感受到了一抹威压。
太子似乎是生气了。
“本宫又没有说错。”皇后冷哼一声,“既然某些人做得出来,还说不得了吗?况且,本宫可是他的长辈,长辈所言,就得好好听着,本宫可是为了他好。”
“为了我好?”沈鹤竹只觉得浑身的怒意,终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冷眸望着皇后,凌厉的话语不再加以掩饰,“皇后是认为,赵雅娴杀害无辜妾室是对的?莫非在这后宫之中,皇后也用此手段,陷害过无辜的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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