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买下来？几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敢置信。
瘦子第一个跳出来，眼中泛着期待的光，搓了搓手，嘴里的口水差点抑制不住地往外流，“全买了？那可是笔大单子啊，姑娘，这买卖必须做！”
“你别添乱。”李大壮蹙着眉，一巴掌打在了瘦子的后脑勺，“给我出去盯着铺子。”
瘦子摸着脑袋，讪讪离开了隔间。
“姑娘，咱们铺子里现有的梨膏糖也不剩多少了，若是这一下子全卖空了，之后几天的生意可怎么做？”李大壮很愁，现在铺子里的生意谈不上多好，但起码稳定，每天都能做上不少单，而梨膏糖的制作，在他了解后也知道，需要好几日的时间，这空出来的时间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梨膏糖一开始的定位便是止咳润肺，美容养颜，可以说这糖有一定的治疗功效，若是有人一下子要买很多，肯定是有什么原由，你可有问？”陆绾宁虽然觉得诧异，但同时也觉得奇怪。
往日里买一罐两罐的，倒也说得过去，即便是富贵人家，也是买回去当个零嘴的，即便是前几日她的言辞说动了不少的贵妇人，但也不至于让她们被这糖迷了眼。
李大壮摇了摇头，“没有，我方才听说婆婆要全买，想着得赶紧问问您。”
毕竟，这是陆绾宁的铺子，这生意怎么做，是她说了算。
陆绾宁抿了抿唇，起身朝外走去，“我先出去问问吧，你们也别都跟着，免得那婆婆紧张，大壮跟我出去便好。”
铺子的门口，瘦子给婆婆搬了张椅子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到有客人进了铺子，他也只是招呼了一句，“要买的直接付钱便好。”
陆绾宁刚出隔间便看到这一幕，斜觑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李大壮，冷哼一声，“你的本事，他到底是没学上半分。”
对此，李大壮的脸皮就算再厚，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阴恻恻地盯着得瑟的瘦子，忍着手痒，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声：“还不赶紧去给客人介绍咱们的糖。”
瘦子撇了撇嘴，他虽是对梨膏糖的了解不深，但所谓耳濡目染，这么些日子以来，那些套话怎么着也学了几句，应付几位客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绾宁走到了婆婆的身边，李大壮极有眼力见儿的给她拿了把椅子，坐下后，她才温声开口，问道：“婆婆，听说您要将这些梨膏糖全买了，是什么原因？”
那婆婆上了年纪，说起话来并不利索，但还是极力地想要解释，“是......是咱们村子里，有......有好多人咳......咳嗽，我听说这......糖可以治病，我想给他们......买了试试。”
“婆婆。”陆绾宁指了指铺子旁边的医馆，“若是您真的要买些止咳的药物，还是得去医馆开方子，那样好得更快。”
“不......”婆婆慌忙摆手，拉着陆绾宁，凑近她小声解释，“那个，老婆子我......买不起。”
苦涩充斥着陆绾宁的整个胸腔，她面前的老人，说是衣衫褴褛也不为过，花白的头发也好似多日没有打理一般，佝偻着腰，支着一根木棍，连坐着的与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忐忑与不安。
她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了所有的银两，递到陆绾宁的面前，“听说......这糖不贵，小公子，您能卖我几罐子吗？”
陆绾宁垂眸，那双捧着银子的双手不断打着颤，苍老的皮肤皱皱巴巴，包着骨头，连肉几乎都看不见。
她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的可怜人很多，有些人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有些人却是生来如此，天道不公，他们的命运甚至很难改变。
诚然，陆绾宁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开先例，否则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尤其是做生意，但她没办法看着一个可怜的老人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她，恳求着她的施舍。
那些银子，大抵是这婆婆的全部家当了。
陆绾宁将婆婆的手推了回去，“这些银子您留着吧。”
见她拒绝，那婆婆显然是愣住了，无措的双手继续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您可否告诉我，您村子在哪里？明日我去您村子上瞧瞧，若真的需要梨膏糖，我也会根据您村子上人的病况，给出具体的食用数量。”
“真的吗？”婆婆的眼神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她连忙站起身来，看向陆绾宁时，满满的都是感激。
她将银两都放在了椅子上，“这些......都给您，虽然不多，但还是请您......收下。”
陆绾宁没再拒绝，或许这样，那婆婆心里还会好受些。
老人留下了地址，陆绾宁目送着她离开后，才又进了隔间。
小竹捧着两个瓶子走到了她的身边，“姨娘，都解决完了吗？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不着急。”陆绾宁问李大壮要来了纸和笔，将自己需要的材料，以及梨膏糖熬制的步骤详细写了下来，然后将纸递给了宋迎。
“这方子，你好生收着，莫要给外人拿了去。”虽然这并非是什么金贵的方子，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可外传的。
见宋迎郑重点头，陆绾宁才继续说道：“你这两日，按照我上面所写，熬制梨膏糖的糖浆，然后装在瓶子里保存，切记一定要封住口子，不然糖浆很容易坏掉。”
“姑娘这又是要做什么？”李大壮不解。
“我想过了。”陆绾宁看向小竹手中捧着的瓶子，“梨膏糖的售卖，从今往后会多一种形式，那便是梨膏糖浆，糖浆的制作会比凝固成糖块节约好几日的时间，而且功效不会减，只是食用和保存起来会略微有些麻烦。”
她看向宋迎，“梨膏糖我会继续做，做完以后依旧会告知你，然后由你送来铺子，至于糖浆的制作，以后就都靠你了，你是有功底在的，先前只是没有了具象的方子，才会失败，如今方子给你了，想必你也没理由做不成功了？”
言罢，陆绾宁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姑娘放心，在下必定会让你满意。”宋迎回以微笑，几人又闲聊几句后，陆绾宁才带着小竹离开。
离开时，她特地交代了宋迎，“后日再开始做吧，明日你陪我出城一趟。”
那个婆婆所说的村子，她无论如何都得去看一眼，即便她不是医者，没有那么多的医学知识储备，但她好歹也稍稍懂些，尤其是在风寒咳嗽方面，她还是有把握的。
......
出了有心糖铺，陆绾宁带着小竹换回了平常的装扮，这才去了大学士的府邸。
守门的小厮认出了陆绾宁，笑着将人迎了进去，“陆姨娘，咱们夫人这几日可是日日盼着您早些来呢，毕竟咱们老爷的病着实是拖不得了。”
小厮话里有话，陆绾宁全当没明白。
从府门口一路到主院，一如上回那般的安静，而这氛围，不仅没有让人觉得放松舒适，反而是更加沉闷诡异。
好在距离并不远，小厮将陆绾宁带到了主院门口，便没有往里走了，弓身冲陆绾宁行了一礼，“陆姨娘，您自个儿进去吧，老爷和夫人都在里头。”
陆绾宁应了声，与小竹一起进了院子。
杨夫人大抵是还不知道陆绾宁已经到了主院的门口，正与大夫站在树下聊着些什么，许是太过专注，陆绾宁即便是进了院子，她都没有在意。
倒是陆绾宁走近了些后，她才回过神来，抚了抚自己被吓到的心脏，长舒出一口气，“陆姨娘来了啊？怎的也没有人通报一声。”
她冲大夫挥了挥手，又亲热地拉上了陆绾宁的手臂，带着她往里走，“来了多久了？”
“才来。”
陆绾宁方才隐约听到些“下药”、“别让他好”等等诸如此类的词，但又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况且这杨夫人，并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便将心中冒出的想法死死压了下去。
杨夫人在寝室的门口顿住了脚步，将陆绾宁往里推了推，“你是大夫，我相信你可以治好我夫君。”
她一反常态，看着陆绾宁充满了信任，但正是这样的信任，让陆绾宁没来由的心生警惕，她皱了皱眉，问杨夫人：“夫人，这次的梨膏糖与上次有些微的不同，恐怕杨大人一人也不太好拿着食用。”
闻言，杨夫人有些不悦地踏了进来，“陆姨娘此话何意？”
陆绾宁将小竹怀中的两个瓶子放在了桌子上，“不瞒杨夫人，三日的时间要想制作成功梨膏糖，是不可能的，我拜托了那位游医，他便根据杨大人的病状，制作了梨膏糖浆，他告诉我，这糖浆和糖的功效其实并无两样，只是一个食用起来简单，一个食用起来比较麻烦罢了。”
“所以，陆姨娘的意思是？”杨夫人指了指那两个瓶子，“这还得有人伺候着他吃？”
陆绾宁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这件事需要麻烦杨夫人多多上心，一日吃三次便可，早膳、午膳、晚膳后一刻钟内食用最佳。”
杨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陆姨娘，我送你出去？”
陆绾宁看了眼躺在床榻上，即便是睁着眼睛，也未曾说话的杨难瑞，暗自纠结了会儿，才对杨夫人道：“杨夫人，我还需要替杨大人诊个脉，您若是还有事，可以先去忙，我稍后就会离开。”
“这......”杨夫人为难地看了眼杨难瑞，又看了看陆绾宁，终是应下，“我自然是相信陆姨娘的，那我就先离开了，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就让外头的小厮来告知我便可。”
陆绾宁“嗯”了一声，趁着杨夫人出去的时候，看了眼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小厮。
“小竹，你也出去守着。”陆绾宁坦然地坐在床榻边，为杨难瑞搭脉。
“是。”
见房门再一次合上，陆绾宁垂眸，状似无意地对杨难瑞嘱咐道：“杨大人，您的身子没什么好转，不过相信这梨膏糖浆，可以让您的症状减轻一些，只是......”
她稍稍放轻了音调，也不管床榻上的人是否听得清，自顾自继续说道：“食用起来比较麻烦，您若是方便的话，还是自己食用比较妥帖，毕竟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该用多少的份量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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