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洛初立刻联系了下午约她吃饭的学长。他家是开药店的，也是洛初认识的人里，唯一有可能在这个时间点搞到药品的人。
“抗生素，退烧药，还有注射用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现在能弄到多少？我都要！”
学长懵了：“小初，你要这些干什么？”
洛初老实不客气：“你别管，我有用途。”
顿了两秒，想起自己在求人办事，她语气放柔和了少许：“麻烦学长帮我这个忙，回头请你吃饭。”
于是一个小时后，一辆面包车开到别墅门口，将洛初需要的药品一箱一箱搬进去。洛初谢过司机，将大门一锁，立刻掏出全息头盔进入游戏世界，把整箱药品丢进温泉。
然后她不忘给对方留言：“青霉素是针剂，使用前需要做皮试。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是补充失血的。箱子里有说明书，别用错了。”
想了想，又加了句：“这是第一批，等天亮了，我再想法弄点别的。”
这一回，洛初等的时间更久，似乎是对面那位忙着救人，顾不上回复。如此折腾一通，洛初已是睡意全无，眼看快到天亮，好容易攒起一点迷迷糊糊的困意，虚拟头盔就在这时传来提示音。
洛初瞬间精神，用最快的速度进入游戏，点开控制面板，只见对话框里多出一条留言：谢谢，他没事了。
洛初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明知对方相隔遥远，胸口依然升起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
她噼里啪啦地回复道：“马上天亮了，你们还需要什么？我去给你们弄！”
那边犹豫了下：已经麻烦你很多了，真的不要紧吗？这些食物和药品，应该不便宜吧？
洛初噎了下，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问题。
是的，单从每一样看，面包泡面饼干火腿肠午餐肉，价格都不贵，可架不住洛初需求量巨大，五十箱五十箱的买下来，加上这批药物，她这一天一夜的花销，俨然逼近六位数。
即便洛初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也不好跟家里交代。
可想到对面兴许是人命，洛初又释然了：“没事，我有法子，你只说还需要什么。”
大不了，跟老爸装个惨、卖个乖，说是被人偷了，顶多挨两句骂。
“你也说了，咱人类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都是同胞，就算隔了几千年，能帮不也得帮一把？”
她看不到对面之人，却能通过字里行间，脑补出他抿嘴微笑的神情。
对面：谢谢，你确实帮了很多。
洛初自打出娘胎后，没为谁操过这么多心，看着灰色的对话框不觉多出几分亲切感：小灰，你困吗？
对面：……小灰？
洛初：谁让你的ID头像一片灰。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只能叫你小灰了。
相隔千年的荒芜行星上，人类反抗军最后的指挥官嘴角抽了抽，回复道：“约书亚。”
洛初：“？？？”
“星际时代的人类是用基因技术批量繁育的，我们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号，”男人说，“你可以叫我约书亚，听说那是古地球神话中，带领族人驱逐入侵者，最后成功守卫家园的首领。”
不学无术的洛同学默默掬了把汗。
“你说你是未来人类反抗军，”她努力找回场子，“你们未来人的科技水平太不行了吧？我看科幻片里，都是机甲星舰满天飞，怎么你们这么惨，连饭都吃不饱？”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不止是我，营养液严重不足，这是全人类共同面临的困境。”
洛初愣住了。
“自从进入星际时代，人类对人工智能依赖度越来越高，许多基础性的生产工作都交由智能人负责。与此同时，数据资料大行其是，纸质资料完全淘汰，导致的后果是，当智能人生出自我意识，决定脱离人类的掌控时，我们没有任何限制他们的筹码，反而被智能人掐住了命脉。”
光凭字里行间，就能读出说话之人的苦笑自嘲：“智能人可以凭着矿物能源和太阳能充电维持机能，人类却不行。我们失去了如古地球祖先耕种粮食、自给自足的能力，只能靠营养液支撑身体机能，可就算是营养液的合成技术，都被人工智能牢牢把持。我们能做的，只是通过袭击智能人的库存基地和运输星舰补充物资。”
洛初消化了一会儿：“你是说，你们作为未来人类，却不会种地，没有新鲜的水果蔬菜肉蛋奶，只能靠合成加工的营养液过活。可就算是营养液，你们也没法自己制造，只能打劫别人？”
约书亚：“……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洛初酝酿半晌才冒出一句：“请问你们这大几千年是干什么吃的？越活越回去了吗？”
虽然网络上天天有人叫嚣，人类过分依赖数据和科技，总有一天会走上“逆进化”之路，可洛初只当这是抖机灵的段子，从没放在心上过。
万万没想到，这抖机灵的桥段会在几千年后的星际时代变成现实！
约书亚似乎是不知如何回应古地球“祖先”的诘问，沉默许久，回了一句：“大概在忙着给人工智能升级换代吧。”
洛初翻了个小白眼。
虽然对星际时代的“后辈”们吐槽诸多，可对话框另一端不是虚拟的NPC，而是活生生的人命，洛初没法见死不救。
眼看窗外天光乍明，她点开美团APP开始下一轮扫荡，忽见对话框闪了闪，约书亚留言：“接着。”
洛初：“不是，接什么？”
下一刻，答案揭晓。温泉再次浮起漩涡，一个细小的物件随着浪花升起，自动跃入洛初掌心——是一枚金属指环，银白色泽，锃明瓦亮，冷冰冰、**的磕着掌心。
洛初皱眉：平白无故，送她枚戒指做什么？
“你帮了我很多，我不知该如何答谢你，”约书亚说，“这个送你，也许能派上用场。”
洛初翻来覆去地打量指环，没看出能派什么用场——这玩意儿一没雕花、二没镶钻，当结婚信物都嫌朴素。
“这个……好像不太适合我的尺码，”她拿着指环比了比，尽量不让嫌弃之意表现得太明显，“我戴着也没什么……我去！”
只见在触碰手指肌肤的一瞬，原本大上一圈的指环自动收缩，与指根贴合得天衣无缝。
洛初瞪大眼：“这是星际时代的黑科技吗？”
约书亚无师自通了“黑科技”的含义：“算是吧，这种可延展金属产量稀少，一克价格高达千万星际币。”
洛初对星际币没概念，却也听懂了这玩意儿很贵，没再坚持退回，权当自己戴了个装饰品。
“就当你给我的酬劳了，”她说，“等我俩小时，第二批物资很快送到。”
灰色对话框浮起言简意赅的：“谢谢。”
***
洛初把全息头盔一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出家门，打算趁着白天，将附近方圆十里的超市点挨个扫荡一遍。
第一站就是离农大最近的药店。
洛初不确定约书亚需要多少药品，但供养一支军队，总归越多越好。她在药店柜台刷过支付宝，只听“滴”一声，银行卡余额缩水了一大半。
饶是洛初财大气粗，也不禁肉疼地倒抽凉气，一边指挥店员将药品装箱打包，直接送回别墅，一边马不停蹄地奔向下一家。
这一回，她的目标是食物和水，超市库存被扫荡过半，便携易储存诸如馒头泡面巧克力小火锅自热米饭，满满当当装了几十箱。
与此同时，洛初的银行卡也不幸见了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只能拨通手机，向自己的坚强后援求助：“喂？爸，我没钱了，给打点钱过来。”
手机里传出嗷嗷嚎叫的男人声音：“开学才给你打了二十万，怎么这么快就用光了？你干什么了？”
洛初说谎不打草稿：“同学得了绝症，我好心捐了。”
当爹的没那么好糊弄：“少跟老子打马虎眼！说，是拿去氪金买装备，还是又干了什么烧钱的勾当？”
最了解闺女的果然还是老爹。
洛初想了想，给了个靠谱点的回答：“我打算开间公司，专门研究黑科技。”
老爹嗤之以鼻：“滚蛋！你一个学种地的，开什么公司，研究什么黑科技！以为你老爹脑子里装着杏仁是吧！”
洛初振振有词：“知道什么是现代化农业？就是把黑科技用来种地！等我搞成了，不说财源滚滚，至少混得不会比你差！”
“少扯淡！你能养活自己不啃老就不错了……要多少？”
洛初想了想：“五十……算了，你还是给我一百万吧。”
“一百万？你当你爹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话是这么说，当手机响起提示音，示意汇款到账时，洛初还是被“一”后面的一连串零闪得两眼放光，语气也变腻歪：“谢谢爸，你最好了。”
老爹哼了声：“省着点用，还有，下回老子在外应酬喝酒，不许跟你妈告状！”
有了坚实的经济支援，洛初放心大胆地出去扫货。仅仅一个上午，她跑了五家超市，成袋的馒头、包子、烧饼，密封的酱菜，烤得松软的面包西饼，补充热量的巧克力，能长时间存放的即食水果，成箱往家里送。
除此之外，还有大号均码的衣服裤子，成套的棉被睡袋，露营用的帐篷、睡袋、防潮垫、照明灯，乃至便携的炉具、背包、急救包，种类之齐全、数量之多，足够一支连队在山区扎营一个月。
“先这么些吧，”洛初豪气刷卡，“缺的少的，我下回再来。”
超市店员头一回遇上这般人傻钱多的顾客，一开始还担心她没钱付账，待得看清洛初银行卡余额，笑得见牙不见眼，殷勤备至地为她付了帐，又请洛初在旁小坐，自己找专人将物品打包送货上门。
有人跑腿代劳，洛初乐得清闲，盯着包裹发回家，又奔向下一处扫荡点。
经过路口时，正赶上绿灯。她一边穿过人行道，一边盘算着再买点什么，忽听远处一声极尖利的嗡鸣，轮胎与柏油路摩擦出令人牙碜的声响，突然窜出的SUV像一头发狂的巨兽，朝着洛初横冲直撞而来。
这一幕发生得突然，洛初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周遭行人惊叫连连，仿佛已经看到人体横飞、血溅三尺的惨状。
然而没有。
状如疯魔的SUV在最后一刻极不自然地拐了个弯，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生生“弹”了出去。车头刹不住势，“咣”一声怼中路边的水泥墩子。
洛初一颗心忽悠悠悬在胸口，半晌终于找回呼吸。
她后知后觉地垂落视线，只见右手食指，套在指根处的银白指环黯下光芒，极其低调地收敛了存在感。
洛初终于知道这玩意儿能派什么用场。
什么黑科技？这是救命的神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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