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面色如常地把东西放进了自己提着的袋子里，但宋斯南明显看见他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偷偷笑了一下。
他张嘴想解释，但又觉得这种事情解释起来有点尴尬，最后还是闭着嘴不说话了。
回家的路上也是一路无言，宋斯南走在前头，沈愿就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路边的路灯已经被打开来，有凉爽的微风拂过，把宋斯南散落在脸颊边的头发吹了起来。
他现在本就有些心烦，拔了好几下头发都没有把头发给拨开，那发丝就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时不时就被风带着扫到他的脸上来。
沈愿旁观他和头发丝斗气了小半会儿，才走上前去帮他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皮筋解了下来，顺势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一会儿回家去，你教我扎头发吧。”
宋斯南看了他一眼，仍由自己的头发散开：“有什么好学的？反正也留不了多久了。”
等天气热起来，留着长头发洗头更麻烦不说，后脖颈还会被捂出不少的汗来，实在是称不上舒服。
沈愿还想说话，宋斯南就抬手怼了一下他的腰。
“到家了，钥匙呢？”
沈愿这才看清楚两人已经站在了房门前，他连忙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袋子没了向上的力以后，大开着的袋口就变得更加的宽阔，被沈愿放在最上面的东西就顺势掉了出来。
再看见那个熟悉的盒子时，宋斯南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尴尬和羞恼了。
他放下自己手里的袋子，蹲下身子把那个装了菜的袋子口袋系紧，这才把滚落在地上的盒子拿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门开了以后，沈愿先侧身让宋斯南进去。
“拖鞋都在以前的那个柜子里，蓝色那双是你的。”
宋斯南并没有着急换拖鞋，只是趁沈愿去拎菜的时候，站在玄关处开始打量这间他已经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屋子。
虽然过去了两年，但这屋子里的东西和他走的时候相比起来，也没有什么改变。
客厅的落地窗旁边还是放着一个摇椅，地面还是铺着厚厚的、毛茸茸的地毯，看起来就很适合光脚踩上去。
站在玄关处并不能把这个客厅里的东西都收入眼中，他就又把视线转移到了玄关这个地方来。
身后传来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是沈愿进来了。
“怎么不换鞋子？”
宋斯南回头看他，恍惚间还以为现在还是当年他和沈愿一起同居的时候。
如果没有这两年的分别，今天可能是个他们两个课都很少的周五，他和沈愿一起去了超市，准备自己做一些喜欢吃的东西。
也许是他盯着沈愿的时间有些久了，沈愿把自己手里的袋子放在一边的架子上，向前走了两步，把脸凑到他面前来，轻声问他：“怎么了？”
宋斯南只是摇头，把自己手里拎着的东西也放在了地上，抬手抱住了沈愿。
“我只是觉得，现在好像当年我们都还很年轻时候的日子。”
沈愿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抬手回抱住他：“才过去几年啊，说什么年轻不年轻时候的。”
宋斯南失笑道：“就是感叹一下，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沈愿撒娇似地抱着他的腰晃了两下，声音也故意做得十分娇软：“年年怎么以前嫌弃我年纪小，现在又嫌弃我不解风情了？”
宋斯南被他晃得有些晕，连忙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背：“好了，别撒娇了，哪有大老板的样子。”
“你又不是我的员工，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有大老板的样子？”
宋斯南把放在他背上的手收了回来，抵在他的胸口把人轻轻推开。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他抬起头来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表，“我也饿了，还是先吃饭吧。”
沈愿也抬头看了眼钟，道：“那我给你打下手。”
两个人换了拖鞋进屋以后，宋斯南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客厅。
记忆里这里应该是什么样子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但是现在看着沙发上那些毛绒玩偶还有茶几上摆放着的小药箱，以前和沈愿相处的点点滴滴又一点一点地浮现在脑海中。
沈愿说要帮他打下手，但还是自己做了一道菜，如果不是宋斯南极力要求，他估计还能不知不觉间就把宋斯南手上的活都给揽过去。
两个人说好各自做各自的菜，才刚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沈愿就拉着宋斯南进了洗手间。
宋斯南一头雾水地从镜子里去看他：“怎么了？”
沈愿把自己手腕上的那个黑色皮筋褪了下来，笨拙地把宋斯南的头发给拢了起来。
“给你扎头发。”
他那样子一看就不会扎，光是把宋斯南的头发给全部拢到手里这个步骤就花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用皮筋把宋斯南的头发都给绑到一起了，他的眉头就和宋斯南那炸毛的马尾一起搅了起来。
“明明你今天早上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啊。”
他语气十分郁闷，宋斯南就顶着那一头鸡窝似的马尾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把两个人的额头凑到了一起。
“你是第一次不会扎很正常，我之前刚扎头发的时候把自己给气得不轻呢。”
那时候着急出门，他顶着满头的静电和自己刚蓄不久的头发做斗争，最后还是季微岚看不下去才一点一点地教他怎么才能用那小小的皮筋把自己的头发给扎起来，既不会炸毛也不会把自己的头皮给扯得生疼。
沈愿抬手摸他的头发，轻轻把搅了不知道多少根头发的皮筋给解了下来，表情乖巧地递给了宋斯南。
宋斯南接了过来，动作麻利地给自己扎了一个十分完美的低马尾。
他轻轻晃了两下脑袋，确认自己的头皮没有被扯到，这才推着沈愿又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他在美国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吃什么味道很重的东西，现在即使是因为苏醒的系统身体变好了不少，但饮食习惯还是一时之间改变不了。
除了白灼虾以外，他还炒了一盘子清炒时蔬。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辣的吗？”
听见他问自己的沈愿偏头看了他一样，手上的锅铲虽然搅动的过程有些艰难，但还是十分努力地用铲子去拨弄锅里那黏黏糊糊的拔丝地瓜。
他的目光在已经出锅摆放在灶台上的几盘菜上扫了几眼，这才不咸不淡地回应。
“前两天才吃了麻辣烫，想换个口味。”
宋斯南似笑非笑地看他，把自己锅里剩下的菜都舀到盘子里。
他倒是没有拆穿沈愿那个有些拙劣的借口，只是煞有其事地点头。
“是应该少吃点辛辣的，对身体不太好。”
沈愿早就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是，虽然知道宋斯南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小把戏，但他还是笑着附和：“哥说得对，以后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
宋斯南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情，正在冲洗锅里的油渍，闻言故意蹭了一下沈愿，在他耳边低声道：“那我要是想吃一些你不能吃的呢？”
沈愿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刚才看见的那盒东西，一层薄红悄悄爬上了他的脖颈。
“你怎么脸红了？”
他这些年在美国接触了不少东西，有些时候参加邻居办的宴会还会被人搭讪，那些人会故意和他说一些浑话，他只当自己外语不好听不懂，等回了家就把那些冒犯的人画到自己的漫画里，让他们被人狠狠揍一顿。
那些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只觉得冒犯，但是现在看着沈愿的反应，他居然觉得还挺有趣。
宋斯南故意伸手去碰他的脸：“我是在说我吃的药，你在想什么呢？”
说完，他就自己呵呵笑了起来，笑得手里的锅打在水面，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沈愿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咬着牙耐心地把自己的拔丝地瓜给做完。
宋斯南顿觉不妙，加快自己清洗的速度端起两盘菜就要往外走。
安全把两盘菜带出厨房以后，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进去了，就自己坐在椅子上，大声叫着沈愿。
“小十，你把菜端出来一下，我去洗个手。”
手上还残留着油渍那股滑溜溜的感觉，他现在确实需要进洗手间用洗手液清洗一下。
一看见沈愿的衣角从厨房的门口露出来，他就急忙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但身后的脚步声却比他还要快，他在门口就被沈愿给捉住了。
“诶诶诶，”他高举起自己的手，转身面向沈愿，“我现在是真的要洗手了。”
沈愿很是固执：“我和你一起洗。”
宋斯南讨饶道：“我知道错了，刚刚不应该逗你的，等我洗完手我们去吃饭？嗯？”
沈愿不为所动，拉着他的手就要往洗手间里挤。
宋斯南被他推到了镜子面前，沈愿站在他的身后，双手从他的腰间绕到了前面，把他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开始挤洗手液。
他用自己的掌心去摩挲宋斯南的手背，掌心之间很快就出现了浓密的泡沫。顺着滑腻腻的洗手液，他强硬地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了宋斯南的指缝之间，两个人手上的戒指把灯光反射到了宋斯南的眼睛里。
“哥，刚才为什么要买那个？”
宋斯南靠着他的胸膛，眼睛一直在看两个人交叉的十指。
“你刚刚不是看那个看了好几眼吗？我以为是你想买又不好意思。”
话都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好像不太对劲。
沈愿不好意思买，他买了，这怎么显得他好像对那种事很热衷似的。
“啊？我刚刚有看吗？”
沈愿语气里的疑惑和不解不像是假的，宋斯南忍不住转头去看他，正好就和低着头的沈愿撞上了视线。
“你没有吗？就是我们去排队结账的时候。”
他十分确信沈愿在超市里的时候就是往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啊？自己虽然近视，但也没有到不戴眼镜就什么也看不清楚的地步。
沈愿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排队结账的时候自己好像确实盯着一个货架看了一会儿。
但他分明记得那个架子上放着的都是薄荷糖才对啊？怎么会和安全套放在一起？
“薄荷糖？”
听见这个“事实”的时候，宋斯南眼睛都瞪大了。
但他那个时候光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挑选避孕套就已经很害羞，自然没有闲心去关注放在避孕套旁边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啊，我本来是纠结着要不要买点东西让你回去的时候吃。你不是这几次坐车一上车就晕吗？”
“那你为什么不买？”
沈愿理直气壮：“哦，因为我后来又想到薄荷糖这个东西有点太刺激了，就想自己给你做点提神醒脑的东西。”
宋斯南：……
他用力把自己的手从沈愿的手心里抽了出来，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还不忘了抽一张摆在洗手台上的洗脸巾把手擦干。
沈愿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的手也擦干走出来。
“年年，你生气了？”
宋斯南没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把沈愿放在桌上的碗筷分开来。
“我生什么气啊？”
他就是觉得有点丢脸而已。
沈愿拿着被宋斯南摆在他对面的碗筷坐在了他身边，顺手拿起了宋斯南的碗给他舀饭。
“小十，我有件事蛮好奇的。”
沈愿舀饭的手一顿，偏头看向咬着筷子一脸犹豫的宋斯南。
“什么？”
宋斯南避开他的目光，说话声音十分轻，沈愿只能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什么声音。
“哥你在说什么？”
他把勺子上的米饭都倒进了宋斯南的碗里，凑到他的脸旁边又问。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愿，宋斯南却怎么也问不出刚才的那句话了。
要是真的说了，沈愿估计会生气吧？
“没什么，就是问你最近几年都没有认识新的人吗？”
沈愿直觉这个所谓新的人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新朋友的意思，看着宋斯南那犹犹豫豫的表情，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今天早上牧子尧和宋斯南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他有点生气，捏起宋斯南的脸就往两边扯：“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我这些年就只顾着工作了，哪里还有功夫去认识什么新的人？再说了，我都说我们两个没有分手了，要是我去找别人，你会开心吗？”
宋斯南眸光闪了闪，讨好似地扯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脸边蹭了两下。
“是我说错话了，小十你别生气。”
沈愿咬牙切齿。
“你既然知道错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惩罚你？”
宋斯南内心警铃大作，感觉十分不妙。
“你说的惩罚……是我以为的那种吗？”
沈愿似笑非笑：“你以为的那种是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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