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馄饨后,两人一起回了贺府,管家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饭菜等着两人,但宋玉一碗馄饨下肚已经饱了,便坐在一边陪着贺云霄看他吃。
贺云霄吃饭的速度很快,估计是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不过吃相并不难看。
即使吃了一碗馄饨,贺云霄还吃了两碗大米饭,外加一碗汤,宋玉怕他晚上吃撑了睡不着,劝道“晚上不宜多食。”
贺云霄拿起帕子三两下擦了擦嘴,斜睨了宋玉一眼,轻描淡写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一碗馄饨就饱了,像吃猫食似的。”
宋玉“……”
宋玉懒得理会贺云霄,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吃的多有什么可骄傲的,又不是养猪。
因第二日还要去书院上课,宋玉早早便睡下了。
晨起的时候,宋玉洗漱完毕往饭厅走去,就瞧见贺云霄正在练剑,已经练了大半个时辰了。
“怎么不多睡会?”
贺云霄擦了擦汗,挽了个漂剑花,将剑背到身后去。
宋玉摇摇头道“今日还要上早课呢,你不会忘了吧?”
“自然没,先吃早饭吧。”
贺云霄让宋玉先去,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来。
早上管家熬了一些粥,配上一些可口小菜,看着让人食指大动,贺云霄吃了两三碗才停了下来。
学堂里最近传了不少风言风语,宋玉正在讲解书上的话意思,就听见下面有学生窃窃私语。
“安静!”
宋玉将书背到身后,目光扫视一圈,微微蹙眉,见安静后便继续讲解,但没过多久,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
宋玉正欲呵斥,就听一声桌子在地上拖拉的声响,只见贺云霄冷着脸喊了一声“说了安静,一个个都聋了?”
众人都察觉到贺云霄的不悦,因为惧怕他的拳头,纷纷闭上了嘴,唯有镇北侯之子李崇阳不怕他,嗤笑了一声道“这就护上了,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啊,贺小公子居然真的喜欢一个男人啊。”
此话一出,课堂里登时发出一阵笑声,身为传言里被贺云霄喜欢的那个男人,宋玉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还是故作镇定,呵斥一声道“休得胡言!”
李崇阳怎么会怕一个穷书生,继续出言调戏道“夫子跟着贺小公子的感觉如何不然跟着我,我比他会疼人多了呢。”
“你!”
宋玉被他气的又羞又愤,想要辩解,却见宋云霄一脚踹翻了桌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便直接转身拽起李崇阳的衣领,嘭的一下将他的脑袋死死的按到在桌子上,他冷笑一声道“我看你是活够了。”
“贺云霄,你放开我!我爹可是镇北侯!你要是敢伤我,我要让你好看!”
李崇阳一个酒囊饭袋,只敢拿他爹说事,贺云霄可不怕他爹,但贺家不行。
宋玉不想因为他多生事端,劝贺云霄放了李崇阳,贺云霄沉默了一会,松开了李崇阳的脑袋,却让李崇阳误以为贺云霄怂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贺云霄,你也会怕,我当你是……”
李崇阳还没得意几分钟,就被贺云霄一脚踹在了下半身。
“啊——!”
李崇阳发出一声惨叫,捂着下半身跪在地上,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苍白,直接疼晕了过去。
镇北侯老来得子,只有一个儿子,心疼的和心肝宝贝似的,这要是出了事,别说一个贺家,就是十个他也要追究到底。
“爹,你要为孩儿做主,替孩儿杀了贺云霄那个混蛋,哦对了,还有那个宋玉!贺云霄就是喜欢那个男人,为他出头才打伤孩儿的!”
李崇阳躺在床上,因为受了伤不能乱动,这段时日最爱的怡红院都去不了了。
镇北侯心疼的看着儿子,一想到贺九州和他的儿子贺云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他安慰道“乖,爹一定给你报仇,让他们跪下来给你赔礼道歉。“
李崇阳听到他爹的保证,心里方才舒服些,到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羞辱贺云霄,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贺九州本以为贺云霄只是性子顽劣,没想到他居然闯下如此大祸。
承明殿之中,镇北侯正在和皇上告状,求皇上为他做主,一边是侯爷,一边是战功赫赫大将军,偏袒谁都不好,但事情总要有个解决,好在贺九耀是个明事理的,自己找了台阶下去。
“是臣管教疏忽,臣代替犬子向小侯爷赔礼了。”
贺九耀低声下气的给镇北侯赔礼道歉,谁料镇北侯依依不饶,一定要贺云霄三跪九叩到镇北侯府负荆请罪,不光如此,甚至还要贺云霄伺候李崇阳到病好为止,但贺九耀居然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这让贺云霄气愤不已,在府里大发雷霆,摔了房里所有的东西,扬言,他就是吊死,也不会去给李崇阳那个畜生道歉。
贺九耀对外人能低声下气,对待贺云霄却从没有过半分好脸色,见贺云霄执拗无比,直接请出家法,让贺云霄脱了上衣,用带刺的藤树条抽打他,一边抽打,一边厉声质问道“你到底去不去认错!我问你,你去不去!”
“不去!”
贺云霄咬紧牙关低声道,即使满背鲜血,也不肯退让,若不是管家拦着,怕是贺九耀真的会把贺云霄打死。
“哼!”
贺九耀看着半死不活的贺云霄冷哼一声,丢下藤条后便离开,吩咐下人不许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夜里,贺云霄就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但因为眼睛睁不开,他并没有看清是谁。
贺九耀心疼的看着昏迷的贺云霄,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岁似的。
最终,贺九耀亲自三跪九叩到镇北侯府给镇北侯道歉,这件事才算翻篇,只是贺云霄被贺九耀关在府里,不准他去黄湘书院,也不准他在见宋玉。
“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贺云霄的伤还未好全,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贺九耀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冷声道“就凭我是你爹,你喜欢一个男人,简直是丢进贺家列祖列宗的脸面!若你再去见他,就永远都不要回贺家了!”
贺云霄冷冷的看着贺九耀,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一个陌生的过路人,他咧嘴一笑,眼中似有泪珠,看向贺九耀道“爹,你真的拿我当过儿子吗?”
贺九耀双手握紧成拳,复又松开,双肩塌了下来,长叹一声道“你若真的为了贺家……就离那个书生远些吧。”
贺云霄不甘心,但他还不知道小呆子的心意。
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温柔,宋玉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长衫就来赴约了。
贺云霄看他穿的少,半是心疼半是责备道“怎么不多穿些,冻着了怎么办?”
宋玉坐在贺云霄的身边,毫不在意“没事,我不冷,到是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你这是关心小爷我吗?”
贺云霄看向宋玉的眼睛,眼中是难得的认真。
宋玉不知道怎么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是。”
下一秒,宋玉落入贺云霄的怀抱之中,独属于贺云霄怀抱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
宋玉觉得贺云霄有些不太对劲,刚想要问他怎么回事,却被贺云霄打断“别出声,让我……抱一会。”
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话,直到空气里温度下降,凉了很多,贺云霄才放开宋玉,他缓缓道“冷了送你回去吧。”
说着,他拉起宋玉的手往书院方向走去。
书院的路似乎太短,短的贺云霄还没握够宋玉的手,就已经到了。
月光之下贺云霄拉着宋玉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了捏又松开,一共三次,才彻底放开。
宋玉觉得贺云霄很奇怪,而且最近也没来上学,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第二日便直接去了贺府,却被拒之门外,无可奈何的宋玉找到了沈初帮忙,这才知道贺云霄为他出头被他爹打伤。
“不行,我要去看他!”
宋玉心中焦急,放不下贺云霄,昨晚他就该发现的,都怪他粗心大意了。
“你去了也没有,贺将军估计并不想看到你。”
沈初拍了拍宋玉,劝他静观其变,不要再掺和进去了,搅这趟浑水了。
宋玉也没办法,只能等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春闱出结果的日子,宋玉是第一名。
得知这件事的贺云霄心中替宋玉高兴,只是他不能去恭喜宋玉了,因为队伍马上就要出征了。
若是他这次立功回来,可以向皇上讨一个封赏。
至于封赏是什么……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临行之际,他让人把一封信和一个布偶小老虎交给宋玉便直接出发了。
满心期待的贺云霄踏上了战场,幻想着能迎娶宋玉的场景,却不知道他和宋玉终究是有缘无分。
战场上刀剑无眼,马蹄嘶鸣,一个个士兵倒下来,又有新的士兵冲上去,贺云霄看着身后死掉的无数士兵,直接折断插进身体中的剑奋勇冲了上去。
火光燃烧之中,他似乎看见了他的小呆子穿着状元郎的衣服向他走来,问他“贺云霄,我的衣服好看吗?”
贺云霄倒在了地上,胸口上插满了箭,他双目无神的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轻轻的笑了,嘴巴无声的说着“好……看。”
他的宋玉最好看了。
宋玉……小呆子……我来了……
贺云霄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死在了最好的二十岁年华。
京城里,新晋的状元郎高头大马,面如冠玉,一表人才,惹得京都的姑娘们芳心暗许,只是没有人知道,远在千里外的小将军,到死都记挂着这位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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