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在谢时割喉后瞬间分崩离析,露出了全貌。
原来谢时与离朱一直都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洞穴里,他们就在这洞穴的最里端被八盏银灯团团围起。
他们在幻境中呆了十天,却像是十年。
离朱不甘心。
入目是刺眼的红,他施展妖族禁术,以心头血为引,强制分出一半妖丹给了怀中谢时,可这只能吊住她一口气。
怀中之人依旧在慢慢失去温度。
以后再没有一个人会拉着他吃辣辣的小锅米线,再没有一个人会叽叽喳喳地一直喊他师父,再没有一个人会与他这样的妖为伍。
“精彩,真是精彩。”狼书生大笑着从幕后走上台前,它飞快地鼓着掌,双手似乎都要拍烂了也毫不在乎。
“堂堂的虎妖族又如何?难不成名字里有个虎字就能和前虎妖王一样叱咤妖族?”它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着还有个虎字,却真是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像你这样的妖就算修炼成了人形,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用?”
狼书生以手掩口,最后吐出轻飘飘的两个字:“丢人。”
“赤铜乃上古神物,怎么会在你这里?”离朱闷哼一声,吐出口中多余血腥,他将谢时安稳放在一旁,没有理会狼书生的嘲讽。
要是赤铜在他手里,那谢时就有救了。
“废物也配提赤铜?”狼书生非常不屑,“就算你给她喂了一半妖丹又如何?她还不是要死了?我劝你现在不要做那些无谓的挣扎,乖乖的让我吃掉,或许我待会心情一好,还能给你们留个一两块的,也算是不枉夫妻一场。”
离朱仰头大笑,不欲理会这只不知道从哪刚冒出头,又贪了大便宜的小小狼妖。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什么鬼样子,狼不像狼,人不像人,是化人形的时候出了差错?我要是你,早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你!”狼书生猛然跨过银灯冲上前去,指着离朱。
“我什么?你什么?我有个问题倒要问你,你现在究竟是狼,还是人?”离朱边问,边提气,“不过是个靠着神器偷袭我的不入流的阴险小妖罢了,你便是想给我提鞋,我都嫌鞋脏。”
狼书生怒极,话语中却又有着一丝自我怀疑:“我想是人就是人,我想是妖就是妖。用不着你多费口舌!找死!”
狼书生出手极快,话刚说完就已经戴上了由狼爪制成的手套奋力向离朱扑去。离朱早等着这一刻,他以手为盾,主动向前卸去了狼书生这一击。
一招过后,二人共同退出银灯幻境,各自以黑暗遮掩身形。
狼书生狼头看不出脸色变化,可它手套上锋利的狼爪却死死扣住了墙面,显然此时它的心中有些后悔没早些吃了离朱。
它一直以为谢时与离朱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却不曾想谢时能看出幻境破绽,又为挣破幻境以自杀换取一线生机。当然就算他们能破除幻境也没什么,它手上可还有赤铜。
那虎妖倒是也有些本事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出它有赤铜,可那又怎么样,赤铜早被它吞进了肚子里,只要它吃够了足够多的人,获取了足够多的精魄,赤铜迟早能完全被它化为己用,那到时,这世间岂不任它行走!
就算它目前修炼的时间太短,没法单靠修为武力制服他,又如何?
它还有赤铜啊?它怕什么?它不该怕!
离朱在黑暗的洞穴另一边静静调养生息,就算如今他只剩半颗妖丹和半身修为,他也一定要拿到赤铜,谢时靠半颗妖丹可坚持不了多久。
可惜他的双耳在幻境中受了伤,没法第一时间找到他的位置,但这也正好给了他一定的时间调息。
他可不相信那狼妖能有多沉住气,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比那狼妖更冷静,赤铜的对妖的反噬功归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二人依旧僵持着。突然,离朱左前方的狼书生率先发动攻击。
离朱没有武器又损失了半颗妖丹与半身修为,他凭的是从小到达扎实的基本功招式。狼书生修为武力都略逊一筹,但他能凭借腹中的赤铜源源不断地获得力量。
因此二人在黑暗中打得有来有往,不分胜负。
银灯幻境中的谢时幽幽转醒,却顾不上自己没死成的喜悦,她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黑暗中的狼书生与离朱的打斗声与呼喊声。
她听着此刻貌似是离朱落了下乘?这样可不行,她必须得想出办法!可她目前自身难保,连转个身都做不到,又怎么能帮到她?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散乱之际,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
还是那句话“杀人诛心”。办法虽俗套,可有用就行。况且以她目前这个样子,这也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了。
谢时将她两辈子最伤心的事都想了个遍,没一会儿只听她嗓音凄怨,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里直颤:“夫君,你好狠的心啊。”
打斗声停了一下,继而又继续响起。
至少是有用的!
谢时继续道:“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新婚之际,你为何要抛下我,让我独自一人,独守空房?你知道邻里乡亲和爹娘天天骂我克夫,我有多委屈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为何这十八年你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你知道我苦守寒窑十八载,我有多怨吗?”
狼书生听着谢时的哭诉声,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直至最后被离朱一脚踢飞,“轰隆~”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它撞在墙上,吐出一大口血。
它就这么躺在地上,手套上的锋利狼爪几乎将它的双耳割碎,它企图这样做就能阻隔住这让它心神大乱的声音。
离朱听谢时说出第一句话时才察觉出不对劲,此前他一直以为谢时是被这狼妖割了喉咙,现在看来其中却是另有蹊跷。
他体力越来越不支,狼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他最终找到了个机会将它一脚踢出,接着便赶忙回到了谢时身边。
他陪在她身边听她一直说着那些女子怨言,心中也大概对恶妖的经历有了大概的了解。
事实恐怕真如谢时先前所说那样,只不过胡府先祖欺辱的那人不是与恶妖合作报仇,而是阴差阳错之下与这狼妖混为了一体,这不妖不人的躯体之下怕是有两个灵魂,只是狼妖的意识一直占据着上风,但弱小之人的意识也一直在潜移默化着狼妖,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至于赤铜,那就只能等那恶妖之中人类的意识出现后才能给他们解答了。
而谢时,她虽然又弱小又聒噪,但她却总能带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然后又是如何以身入局破解这一切的,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那时一定是非常相信他才会自刎,她相信他能够在幻境出现破绽的第一时间内冲破幻境救下她。
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他也不知道。
他现在只知道,有她在,真好。
空旷又深远的山洞里,躺在银灯幻境中的谢时的幽怨的怨念声在不断回响:“你为何要气我骗我?我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省得我苦苦等候......”
狼书生听到这句话时再也坚持不住了,它向谢时奔去,嘴里大喊着:“不!不要!”
它的眼里此时只有谢时,心里也只有谢时:它要撕碎她!不让她再发出任何声音!
它手上的狼爪扑向谢时,却在刚跨过银灯时又被离朱一脚踢远。
这次它很久都没能爬起来。
离朱提着一盏银灯走向狼妖,却只见到一个面目清秀的书生。
那书生靠着墙,不断在咳血,他的话断断续续却充满威胁:“咳咳,你别以为我现在这样,咳咳,你就能拿到赤铜,它早被我吞入了腹中,咳咳,我已用密法将它封印。”
“咳咳咳。”
“解不开封印,赤铜就无法认主,咳咳,你就救不了你的小娘子。”
离朱面色凝重,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人说遗言,他问:“你有什么要求。”
书生深吸了一口气:“我死后,你要将我的尸身葬在青阳县东面大榕树村的南面山坡上,那里有一座老坟,咳咳,叫‘陈丁香’,我的墓碑上要刻,咳咳,就刻‘负心人方景天’。”
离朱默默答道:“我答应你。”
离朱答应后,书生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有后悔,有不甘,还有一切终于要归于平静的如释重负。可接着他又突然满目狰狞,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冲离朱吼道:“快!快杀了我!赤铜就在我腹中!”
离朱没有犹豫,一刀毙命。
他有些疑惑,他刚才杀的究竟是人,还是妖?
山洞刹那间地动山摇即将崩塌,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他从书生腹中取出赤铜,一块小小的还带有余温的不规则体快。
接着他赶忙将书生背在背上,又抱起刚才又陷入昏迷的谢时,赶在山洞完全崩塌前逃了出来,也不知那个梅清昼有没有逃出来,他刚才这一路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此时外面天色早已大亮,原来那十日也不过就是几个时辰,原来这山洞就在他们进城前一晚露宿的那个山崖的另一边。
他将赤铜之力输入谢时体内,只见她面色渐渐红润,伤口也在逐渐愈合,甚至还说起了梦话。
“离朱......”
原来这世上,有人仅凭两个字就可以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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