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踹木雕的时候安饶就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静下心来,终于找到不对劲的原因,海盗船游玩规则第五条写明了损毁的后果却没写明触碰的后果,而之前让花臂男死掉的游园指南第八条也没有写明在园内打架吵架的后果。
既然违反规则会受到惩罚,那么双方都必须遵守才有效,这大概就是《游园指南》第八条不写明惩罚的原因,毕竟《游园指南》的撰写人的立法水平怎么样也不可能和写刑法的一样,既然无法量化玩家的闹事程度,干脆就把解释权握在自己手里,狡猾的商家!
触碰摆件的惩罚不明,但是损毁摆件的惩罚倒是清清楚楚——赔钱。
但是,损毁的前提难道不是触碰?所以可以理解为触碰其实没有罚则,触碰的罚则后果还是要看是否损毁,但那六个涂黑的地方到底隐藏着什么信息?
既然如此……安饶对着台面上的几个物件挑挑拣拣,最终还是谨慎地把床上的薄被拎过来,隔着薄如纱布的被子拿起了火枪。
——无事发生。
火枪里的火药是满的,安饶眯了眯眼睛,随即打开房间里的舷窗扣动扳机朝大海开了一枪。
隔着被子没有真的触碰到火枪,而开枪算正常使用,那就看看火药损耗算不算损毁了。
“叮。”腕带发出一声提示音,屏幕上的700变成了600。
“靠,”安饶肉痛地骂了一句,“真黑!游乐园里的生意果然都是抢劫!”
紧接着,碗带上又出现一条消息:“尊敬的X银行普卡用户,您的2876账户转出100万,余额600.361万元。”
安饶无比肉痛地哀悼完自己那一枪打没的一百万块人民币后,又把目光投到那把匕首上。指尖在离匕首只剩一厘米的时候停住,在热武器面前,冷兵器再好看也只是个美丽废物,那就不要为废物增加无谓的危险好了。
——其实是舍不得再损失哪怕一毛钱。
躺回窄床上,安饶望着头顶无趣的天花板开始思考:
派斯为什么会拥有一艘皇家战舰,为什么有了皇家战舰还要别的船,这艘战舰的舰名到底是什么,派斯明明是海盗为什么天黑之前就急着走,房间里那柄明显不属于海盗的奢华匕首是从哪来的,以及,为什么不可以出门,出门会如何?
大团大团的疑问在安饶脑子叫嚣,搅成了一团毫无头绪的乱麻,安饶头痛欲裂,最终筋疲力尽到睡着。
墙壁上,那幅乏善可陈的大树图案风景画中,一位身着华丽巴洛克篷裙的女人从大树后面慢慢走出来,一双空洞漆黑的眼洞死死盯着床上沉沉睡去的青年。
*
那个最后上船的小个子男人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像一只瑟缩的鹌鹑,嘴里神经质地嘟囔着:“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让我再选一次……”
十分钟前……
在关上房门后,小个子男人凭空感觉到一阵风,耳边出现一个男声,温柔缱绻,仿佛情人的低声絮语:
“你真幸运呢,有人帮了你。”
“谁?你是谁?!”小个子男人惊慌失措地惊叫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帮你上了船呢!”
“你在哪?!”男人惊惶地在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四处寻找。
“他帮了你,你是想感谢他还是想报复他?”
“你到底是谁?!”
“等你做出选择后,我就告诉你,感谢,还是报复?”
“感谢!我要感谢他!我要感谢他!”男人崩溃了,下意识地就要五讲四美。
“啧啧,很可惜,我很想看看你报复他的样子呢……”那声音充满遗憾,房中那阵凭空而起的风停止了。
声音消散之际,小个子男人意识到,自己选错了!
煤油灯哔剥了一下,细弱的灯火随之跳动,昏黄闪烁的灯火中,小个子男人看到墙上那幅纯风景画上的树木似乎在随风轻摆。
“啊!救命啊,有鬼啊!”小个子男人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扭开门把手尖叫着冲了出去。
海面上的风浪更大了,战舰颠簸得厉害,突然“咔哒”一声脆响,黑暗中二层甲板走廊顶部用来固定黄铜吊灯锁链的金属搭扣应声松脱,沉重的铜吊灯在摇晃中掉落,将冲出房间在走廊上拔足狂奔的小个子男人直接砸成肉饼。
“砰!”黏腻的鲜血伴着碎肉四处飞溅,又滴滴答答地滴落下来。
海面上的风浪更大了,战舰颠簸得厉害,摇晃的船体就像一个巨大而沉默的摇篮,承载着心情各异的众人,害怕、兴奋、茫然、好奇、恐惧……
当然,也有关注点比较特别的人,比如住在25号房间的光头。
光头原本是一名珠宝鉴定师,靠造赝品珠宝骗出了巨额身家和无数女人,如今东窗事发走投无路却莫名其妙被卷入游乐园,本想在游乐园里躲躲风头,而如今却……
光头打开房门后,立刻被柜子上的那只镶满珠宝的书信匣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巴洛克风格的纯金书信匣上缀满各色宝石、绿松石、珍珠和稀有贝类,整个匣子流光溢彩,雍容华贵。
这位品行恶劣视财如命的珠宝行家看到那只匣子后根本挪不开眼,什么规则都被抛到脑后,眼里只有华贵珠宝折射出来的美丽光线,他抱起那只匣子,对着煤油灯黯淡的光线仔细抚摩,即便手里没有工具,但光凭经验他也能够确定,这只金匣子连同上面的珠宝全都是真的!虽然匣子内侧一角有被损坏的痕迹,但是瑕不掩瑜!
这可是来自十七世纪的真古董!
光头仿佛已经看到成山的钞票在向自己招手,哈哈哈哈哈!他喜不自胜地脱下身上的破马甲将这只匣子包好,等游戏结束的时候说什么也要把它给偷回去!
满眼珠光宝气的光头根本没有注意到,一阵缥缈又哀愁的歌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您好,”一个温柔又哀愁的女声在门口彬彬有礼地响起,她的英语并不纯粹,带有一些异域的风情,“请问您认识我的丈夫纽卡索公爵吗?”
什么人?!
光头猛地回头,发现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一个女人,她穿着十七世纪贵族中流行的繁复奢华的白色巴洛克蓬裙,看上去美丽又脆弱,那双如雾般的黑眼睛里一片迷茫。
“纽什么公爵……你是谁?”光头紧紧抱着金匣子问道。
“你不认识?你凭什么不认识!”那女人开始尖叫,美丽的脸庞迅速变形,皮肤片片掉落化成伤痕累累的骷髅,华丽的篷裙腐朽破碎,她伸出已经是白骨的双手,乌黑锋利的长指甲向光头伸去……
“啊!!!!!!”
“砰!哗——”惨叫声全部消弭于澎湃的海浪中。
*
安饶睡得很不踏实,纷繁的梦境在脑子争先恐后地上演,一会儿是自己儿时饥饿难耐和流浪狗抢食的害怕,一会儿又是被好朋友背刺失去保送资格的伤心,一会儿那位看似面慈心善实际罪行累累老板又开始威胁自己,甚至还有大学时看自己孤弱企图逼自己屈从的师兄……
还有那个一身霜寒的男人,左耳的耳钉黑得甚至连光都吞噬殆尽,纯白的羽毛冰冷如雪,他用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眸盯着自己,不带一点温度地说:“我不可能救你。”
我不可能救你,
我不可能救你,
我不可能救你……
安饶在回音中惊醒,耳边充斥着巨浪的咆哮,在巨大的海浪声中,安饶听到一阵忧愁又哀怨的歌声,歌声缥缈且断续,时有时无。
突然,安饶感觉歌声在自己的门前停了下来,隔着门,有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门外,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自己——即便门上和房间靠走廊的墙壁上都没有窗户,但是安饶有一种直觉,门外的人,可以看到自己并且正在看着自己。
安饶屏住呼吸,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背被冷汗浸得透湿,他感觉到有一道饥肠辘辘的视线就这样透过门板,不怀好意地落在自己身上,毒蛇般地从脚尖慢慢攀附而上,仿佛是品尝又仿佛是在掂量,到小腿,到大腿,到胸口……最后到脸庞的时候,视线停滞了一下,然后惋惜地消失,过了一会儿,歌声重新响起,渐行渐远。
警报解除,安饶大口大口地喘息,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吧嗒滴落在床上,紧绷的弦陡然放松,不知道12号房里那个傻大胆是否听到了歌声。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清洁工安饶十分具有社畜的自觉性,早早起床工作了。
房门一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走廊中央有一个单腿蹲跪的侧影,雪白的羽毛晃晃悠悠。他身旁地上瘫着一块勉强能看出是人形的肉饼,俯身趴在厚腻的血浆之中,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砸烂,弄得地上红白一片,两边墙壁上全是溅起的血滴伴随着碎肉流下的痕迹,血腥无比,整个画面实在是过于刺激神经,安饶忍不住别过脸干呕了起来。
“他是被吊灯砸死的。”那个戴黑耳钉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安饶的身边,指了指歪着一旁的黄铜吊灯说道。
“嗯嗯,呕……”安饶敷衍地摆摆手。
“这时候撒娇有什么用?”那男人皱眉道。
安饶:?
柏大宝:他朝我摇摇手不就是在向我撒娇?向我撒娇不就是喜欢我?
安小宝: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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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盗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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