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因为战乱，管辖内的四个村庄已经没剩多少人了，那些曾经的田地自然也就荒废下来。
“这样的田真的还能再种地？”盛望抬手挡着烈日，眼睛也因太阳太过耀眼而睁不开:“若是开垦，就我们几人恐怕是得个几年才行。”
哪怕是前几日下过一场大雨，如今的田地也已经干涸到龟裂，零星的杂草枯黄毫无生气，焉了吧唧低垂着脑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期待一场如前几日一般的大雨。
但奇迹没有发生，沈梨初面无表情拔掉了它们，“你们会种地吗？”
李三奎摇了摇头:“我家祖上三代都是这清河县的衙役，你要说捉贼我倒是在行，耕地实在没干过。”
“我倒是会一点。”苏四河扛着锄头:“可也就像盛主薄说的，就我们这五人，得干好几年。”
沈梨初叹了口气:“我已写了告示，让百姓也加入，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收到百姓诉求，请宿主及时解决。】
【
诉求人:清河县城猎户张秋鹤。
诉求内容:诉求人被困于凌山山崖山洞之内，希望能将他救出。
奖励:一份随机情报，一钱银子，一点积分。
】
凌山？
沈梨初打开系统，看着系统上面清河县的地图，凌山在清河县的北方，离清河不远，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沈梨初:“我去趟凌山，你们去整理那些告示，明日便贴出去。”
卫安:“好，早点回来。”
凌山是清河县最高的山，哪怕现在是暑天，穿梭在林间也只有刺骨的寒冷。
按照系统的指示，沈梨初来到张秋鹤掉落的悬崖。
“有人吗？”
悬崖很高，一眼望不到山底，崖间的风声如鬼啸，“呜呜”之声听得叫人头皮发麻，沈梨初没有等到张秋鹤的回应，便顺着藤蔓往下爬了一段距离。
粗糙的树皮磨得手酸痛，偶尔还会碰见突出来的荆棘，稍不注意就扎进掌心，等爬到快要失了力气，才终于看见一个小平台。
“有人吗？”
平台上有个山洞，洞口不是太大，旁边还有些树枝遮挡的痕迹，但这些树枝不像是自己生长的，而是有人故意想要遮盖住这个山洞一样，很轻松就能拨开。
沈梨初朝山洞喊了一声，断断续续的回声传到里面未知的地方，好半晌，才听见从里面传来微弱的救命声。
看来张秋鹤就在里面了。
她拿出火折子点燃，小心翼翼踏进山洞，脚底下也不知踩到的是枝桠还是野兽的骨头，咯吱咯吱的让人头皮发麻，偶有水滴落在脸上，整个身体都能瞬间凉透，走到最深处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人影。
张秋鹤的情况很糟糕。
他的腿已经摔断了，稍微动一下就能听到张秋鹤疼得鬼哭狼嚎的声音。
沈梨初只得找了两根木棍先简易的把他的腿固定住，搀扶着他一蹦一跳走出山洞。
离开时沈梨初看见在张秋鹤旁边还有一具白骨，好奇心的驱使下，沈梨初仔细检查了下这具尸骨，她看到了只有清河县令才能拥有的县章——莹莹绿色的玉石上沾染了几滴血迹，底下“清河县印”四个大字因为常年沾染印泥，呈现暗红色。
为何丢失的县章会出现在这里？
这具白骨的主人又是谁？
张秋鹤腿上的伤让沈梨初没办法现在好好的去研究那具尸体，只能先搀扶着张秋鹤出了山洞，“可能爬上去？”
张秋鹤试了一下，好着的腿勉强可以撑着他往上爬一段距离，沈梨初将两人绑在一起，艰难地爬上悬崖后，带着张秋鹤回到了县里。
【任务完成，获得一份随机情报，一钱银子，一点积分，当前积分点：六点，当前县内余额:十两六钱。】
【收到百姓诉求，请宿主及时解决。】
【
诉求人:无名白骨。
诉求内容:查出白骨真正身份。
奖励:情报一份，五两银子，十点积分
】
那具尸骨的真正身份？
这倒是个奇怪的任务。
沈梨初又点开那份随机情报——
【赵萍儿的母亲是南疆圣女的姐姐，因制作禁蛊，被赶出南疆，后又被人拐卖到清河，被赵世安买走。】
这……
沈梨初看着这情报一时之间还真难以判断这到底是真是假，南疆圣女的姐姐，就算是被赶出南疆，也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拐卖吧？
不过现在也不是查明这的时候，那具尸体的身份还没探清。
“清河县这些年战乱不断，有一具尸体也很正常吧？”
王青海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地说着：“而且县章丢失也是因为当时战乱，大家都忙着逃命，被有心之人乘机而入偷走罢了。”
“可若真是因为战乱，为何县章会出现在那个山洞？”卫安低着头，声音也有些沉闷：“为何那个偷县章的人会死在哪里？”
“此事确有蹊跷。”沈梨初看了眼卫安，若是往常他不会对这些事感兴趣，只会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在一旁默默听着，今日的他实在反常。
她收回视线，看向王青海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卫安。
“此事我觉得还需要彻查一番，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青海狭长的三角眼微微一眯，那凛然正气的模样就显得阴狠如湿暗里的长蛇，死死盯着他的猎物，浅浅一笑：“事关县章，理应查清，你去吧。”
*
深夜，月上枝头。
深山里狼嚎之声不断，低沉的鸟叫为阴森的树林徒添恐怖氛围，沈梨初和卫安趁黑踏进凌山，每走一步就能听见脚下传来落叶摩擦，树枝折断的“咯吱”声，火把的光照亮一方天地，自成一道隔绝外界寒冷的结界，将两人笼罩其中。
山洞里，白骨静静躺在地上，披盖的衣服已经被腐蚀的看不出原貌，周围青苔遍布，栖息在这里的虫子被火把的亮光惊醒，纷纷躲向黑暗之中观察着突然闯入的两人。
“你看这里。”
卫安蹲在一块石头旁，深绿的青苔长得杂乱无章，隐约还能看见青苔下刻有字迹。
可能是因为时间久远，这些字迹已经很难辨认，沈梨初掏出匕首刮蹭掉一些青苔，勉强能看到“安儿”，“对不起”的字样。
“安儿，是谁？”
“是……我。”
卫安重重跪下，小心翼翼抬起的双手欲要抚摸那染上青苔的白骨，却又在快要碰触到的时候微微颤抖着停下，掩面而泣，窸窣的呜咽微弱却也响亮。
“小沈大人，什么时候可以让王青海死。”猩红的双眼里全是杀意，往日里行尸走肉的人在这一刻又活了过来:“我想……亲手杀了他。”
“会的。”沈梨初蹲下甚至轻拍着他的背:“总有一天，会让你亲手杀了他的。”
也是在蹲下身子那一刻，沈梨初无意间瞥见这具白骨有些不对:“这具白骨……右手的小拇指少了一节。”
两人找遍了整个山洞也没发现那节丢失的指骨。
“怎么会少了一节呢。”卫安喃喃自语着:“怎么会呢。”
“你认识这具尸骨？”
卫安呆滞地看向沈梨初:“……这应该是我养父，也是苏荷的父亲苏明。”
“你养父可曾小拇指受过伤？”
“不曾。”卫安也是有些疑惑:“会是他死后被人弄断的吗？”
“不太像。”沈梨初摇了摇头，又仔细看了看那截缺失的指骨的地方:“这里更像生前受的伤，这具尸骨很有可能不是你养父的。”
沈梨初问道:“你在清河待得久，可有注意到谁失了小指骨节的？”
“没有。”卫安说:“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或许可以问问李三奎，他家三代都是清河的衙役，对清河每个人都熟悉的很。”
她又在白骨周围仔仔细细翻找了一番，还真发现了一些东西。
白骨身下的杂草堆里藏了一封信件。
这是一封降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清河县愿意归顺燕京，每年开采的铁矿也将运送到燕京。
而上面的字迹，沈梨初熟悉又陌生——像王青海的笔迹，却又比王青海的字要更加潇洒一些，笔锋更干脆利落些。
卫安看完降书嗤笑道:“原来王青海早就想把我们卖给燕京，当他们开采矿物的苦力。”
沈梨初将书信收好：“好在这封降书还未盖上县印，也被这人带到了这里，否则受苦的就是清河的百姓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卫安愤恨道:“以前的王青海是真的在为我们着想，自从燕京来犯之后，他就变了。”
燕京来犯就变了？
为了查清此事，沈梨初回来后，在县衙的架阁库中翻找了清河县近几年的大事记录，发现燕京开始攻打清河就是在五年前。
这五年里，大大小小的战争共有三十五起，最惨烈的只有第一次，清河几万人口，一场战争下来只剩九千左右，若非邻国怕燕京攻下清河，拿到铁矿实力大增对他们不利，派兵相助，恐怕在第一次燕京攻进来时，就能拿下清河。
记录中记载，第一次惨烈是因为燕京攻打进来的时候王青海生了场大病，无人指挥的清河县对燕京的攻打毫无招架之力，也正因如此，之后每场战争都由王青海亲自坐镇，才得以让损失降到最小。
可真的是这样吗？
沈梨初在王青海值守城门时，将卫安和盛望带到了县衙后的寝室里。
“燕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清河动手的？”
盛望想了想说：“三皇子死后的第二年，大概五年前吧。那时候圣上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虽然还未下旨让大皇子监国，但大皇子其实已经有了许多实权，当时他听信谗言，觉得清河不过夸大其词，并未派兵马相助，最后的结果十分惨烈，若非夏西和戎北二国派兵相助，恐怕这时的清河早已成了燕京的清河。”
盛望说的确实和记载里的一样，沈梨初微微皱眉：“清河县有巡营兵，燕京来犯，也能撑些时日，可怎么在县书的记载里，燕京第一次来犯怎么伤亡将近两万？”
卫安想了想说：“我记得当时因为梧阳州出现洪涝灾害，清河县的巡营兵大部分都调集到梧阳了。”
“调集令是谁下的？”
盛望：“刺史之子李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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