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雨水倾落,深浅不一的水洼被激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浓郁至极的血腥味被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淡了不少。
乔锦书一动不动地趴在一旁的草丛之中,人高的野草被雨冲洗的透亮,却将她瘦弱的身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战场上正在尸骸终来回穿梭的几个金蛮人。
他们将最后的一支还能用的箭矢拾起,放入箭囊。
“走吧,确实没有活口了。”其中一个金蛮人嫌恶的将一具尸体狠狠丢下,寻了处水洼将手上的血水洗净,扭头和其他的同伴说道,“倒是让她捡了个便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一拾荒流民竟妄想来打听军情,若不是她跑得快,那儿又传回了消息,让我们先来解决这儿,定要让她好看”
几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乔锦书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之中,她的眼底一片血红,像是要用视线将离去的几人的背影盯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
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时辰,乔锦书终于收回目光,确认了确实不会有人再返回这个战场,伴随着细细簌簌的声响,她摘下头顶的草叶,终于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胳膊。
她朝着金蛮人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我呸,就你们这群蛮子还想抓你姑奶奶,也忒蛮不讲理了,你们在上游安营扎寨,我不过是在下游拾荒时捡着了你们吃剩扔在河中的肉骨,运气不好让你们巡逻的小兵儿瞧了去,便凭空给我安了个奸细的名头,得亏你姑奶奶跑得快,不然你姑奶奶现在便是那条河中的肉骨了。”
发酸的胳膊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寒气上涌,乔锦书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别人穿越不是公主贵女就是商贾之家,怎么轮到了我自己就变成了因战乱失去家园靠拾荒而声的流民。”
她环抱住自己,有些心痛地看向眼前的尸山血海:“暴殄天物,当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大的土地,这样好的土壤,若是用来种植农作物,不知能养活多少流民。”
她轻叹一口气,认命地蹲下身来,在阵亡的将士们怀中摸索着,欲找出些还能用或是能够贱卖换钱的物品。
“铭牌,草皮,这铁甲还未完全残破,洗一洗该是还能再卖个好价钱……”
她一边翻找着,一遍口中轻声念叨:“莫怕莫怕,他们生前都是别人家的亲人,我也是预制鬼,没什么好怕的。”
雨声渐小,几滴水珠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猩红的土地上,血水在她的身下流淌成河。
“等等,这铭牌的手感摸着有点不对。”
乔锦书将手摸上脚边一具尸体的怀中,然后猛地一掏。
手中的铭牌摸着有些坚硬,冰冷的雨水将上头沾染的血水冲洗干净,露出里头金灿灿的光芒。
“金的,金的,居然是金的!”乔锦书忍不住大呼起来,“我的天哪,这么大的一块金牌,得值多少银两,发财了。”
乔锦书忍不住用手指再多多摩挲起来:“金子啊,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我一个多月都没见到金子了,这还是块有温度的金子,刚摸出来的时候居然是温热的。”
等等,温热?
乔锦书意识到了不对,她猛地低头向脚边的那具“尸体”看去。
只见方才还毫无动静的“尸体”此刻竟睁了眼,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乔锦书险些将手中的金牌扔出。
“诈,诈尸了!”
乔锦书连连后退几步:“别,别找我,杀你的是金蛮兵,我未做过什么坏事,穿前是勤勤恳恳的农民姐姐,穿后也不过是为了生计的拾荒流民。”
“救我。”
眼前的“尸体”开了口,许是很久没有开口,嗓音听着有些沙哑。
“你是,人?”乔锦书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戳向了那“尸体”的脸。
柔软的脸颊很快被戳出了一个浅浅的窝来。
“不要。”乔锦书干脆利落地拒绝,“妈……娘亲说过,不能随便捡陌生男人回家,我不过一介流民,无财无力救你。”
乔锦书忙将手中的金牌藏进身旁那鼓鼓囊囊的包裹之中。
“那金牌不正是财?”“尸体”意有所指的看向乔锦书的包裹。
“没有,什么金牌?”
乔锦书试图装傻充愣瞒过。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从“尸体”的口中发出,像是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你……”总归是来自二十一世纪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哪怕这段时间在战场见惯了生死,乔锦书自认自己也做不到心硬如铁。
“我还有一处宝库,里头还有着许多银钱,这金牌便抵押于你,待你救了我,我必重金感谢,价值定不少于这金牌。”“尸体”只是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咳出的血迹。
“我如何信你?”乔锦书的心思一动,却并不轻易相信。
“若你怕我欺你,这金牌足以让你救我一命,何不做此买卖?稳赚不赔。”哪怕此刻的主动权在乔锦书的手上,“尸体”依旧不慌不忙,沉稳至极。
“当真?”
“当真。”
“成交。”
乔锦书的嗓音刚落下,一道粗重的嗓音便从不远处传来,惊的乔锦书猛地抬起头来。
“居然还回来了!这下看你还怎么跑?”
另一名金蛮人推搡着那名开口的金蛮人:“我说了,我觉得这女人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往这里搜不会错。”
乔锦书下意识地看向脚边,只见方才那具“尸体”此刻正歪倒着脑袋躺在尸海中,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够快。
乔锦书心想着,却因恐惧脚步向后退了半步。
“我不过是拾荒捡了些河中的肉骨罢了,这奸细一词与我毫无干系。”
“无关?”开口的那名金蛮人冷笑一声,“这传回的燕州布防图刚被人截取,你便恰好出现在了附近,怎么想都不无辜。”
乔锦书朝天翻了个白眼:“说了你又不爱听,都说了我不是奸细。”
“这解释你回去同我们的将军说罢。”
他们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就朝着乔锦书砍来。
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胜过了一切,乔锦书深吸一口气,拼尽所有力气就地一滚,险险避开那劈下的刀。
她拼命站起身来,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些鲜血来,狼狈地朝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快跑,要活,活下去!
乔锦书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从两人的破绽之中钻了出去。
山路陡峭,乔锦书凭借着这些日子拾荒对此处地形的熟悉,在茂密的树林野草中飞速逃窜,身后的两名金蛮兵却像是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在乔锦书的身后紧追不舍。
体力像是剥丝抽茧般从体内一点一点的失去,乔锦书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脚步愈发沉重,像是灌进了千斤重的铁汁。
这样下去不行,这具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实在太弱了,若是再惊动了其他的金蛮兵,怕是永远也逃不掉了。
快想,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眼前的困境。
乔锦书喘着气,眼睛飞速地扫向四周,却瞧见远处一处不同寻常的落叶堆。
这片密林明明多是桦树,怎这落叶堆中还参杂了不少枫叶,莫非是附近的人用来抓捕野兽的陷阱?
三人的距离愈发接近,乔锦书朝着那片落叶堆跑去,借着密林的遮掩,悄悄剥开脚下的一小层落叶。
一张由绳索编织的结实大网的一角在落叶之下渐渐显现。
乔锦书站起身来,一咬牙,跑向大网的另一头,装作被大石绊了脚,摔在原地。
“还挺能跑的。”
其中一名金蛮兵喘着粗气,见着乔锦书摔倒在地,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跑啊,我让你跑。待爷爷抓了你,定要你好看。”
那名金蛮兵扭头同同伴对视一眼,便默契地向乔锦书的方向跑去。
林中簌簌作响,一张巨大的绳网从两人的脚下弹起,两人还尚未反应过来,就已被这张巨大的绳网高高吊起。
二人下意识扭动身体挣扎,妄图挣脱束缚,绳网却像是巨蟒一般,将两人越缠越紧。裸露在外的肌肉已被那绳网摩擦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金蛮兵无可奈何,只得怒视着乔锦书。
乔锦书几乎是从地上弹起,哪还有一丝一毫被大石绊了脚不能动弹的模样。
“想抓你姑奶奶,下辈子吧。”
不等二人回话,乔锦书扔下这句话就拔腿就跑,向着来时的战场跑去。
她又不是傻子,两人挣脱这网只是时间问题,且这两人已离队许久,若是等其他金蛮兵找上门来,她可就逃不掉了。
何况……
她还有一笔大买卖等着她回去做,若是回去晚了,让那买卖跑了,她可就亏大了。
等有了钱,购置一块土地,凭借着她这么些年新农人的经验,勤勤恳恳把地种,再扩大规模,IP孵化,这流民翻身做富豪的日子简直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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