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梵青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问题：“是个半桶水挖的塘。”
“你或许听过，片钱半……”
顾梵青想起来了什么，突然顿住了，紧接着他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递到纪复秋面前：
“片钱半月塘，财谷百千仓，黄泉破军上，小儿落水亡。”
顾梵青又打字解释：“做塘的人没有把这口半月池放在屋主的黄泉破军方位上，不会有人有性命之忧，可以不用管。”
“不过这里是南方，湿气较重，确实有罹患风湿的可能，及时就医能够解决。”
文字尾端光标闪烁，昭示着这段话的结束。
纪复秋拿过手机，打下一行“谢谢，特邀嘉宾科普～”，随后盯着“及时就医能够解决”这一行字，莫名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自己这种微妙的感觉。
纪复秋和房主事先有过对接了解的，房主只有提到过三更半夜突然出现血手印，与及不及时就医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想着，他上前敲响了房门。
“叩叩——”
清脆的两声敲门声。
小楼的主人似乎不欢迎外来者，纪复秋站在门前，能够听到门内隐约的对话声音，却没有人过来开门。
纪复秋又试了两次，还打了两通电话，依旧无人回应，连直播间也躁动了起来：
【闭门羹？？】
【该不会要在这里断了吧】
面对紧闭的门，顾梵青不可察觉地攒眉了。他没有惯着人的习惯，更何况是陌生人。
“既然屋主不在，那就走吧。”他说，“拍张照告诉他来过了，回头再约时间。”
他眉眼敛着，说话时还在慢慢地把玩着他手上的奶茶，全然是一副闲适的姿态，理直气壮的语气看不出来他在睁眼说瞎话。
雪花簌簌落下，压得树枝低垂，雪似乎下的更大了，处处银霜素裹。
纪复秋十指合拢，捂嘴哈气，手指接触到脸的冰凉冻得他一个趔趄，大脑更清醒些。
他对着离开的提议认真权衡利弊，认真地说：“不好，一是我直播开了，有沉没成本，二是走回去还要十多分钟，很冷。”
纪复秋是南方长大的，很少见这么低的温度。
顾梵青：“……”
他抬眸看了看纪复秋又看了看门：“也行。”
没有主语，不知道是对谁的回答或评价。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在顾梵青这句话落下后，他手指微屈，便从袖口里变戏法般抽出来了一根细细的钢丝，随后打量起了锁眼——
撬锁。
哇，好厉害……等等，这合法吗？
纪复秋默默将摄像头转了个方向。
【太好啦，特殊嘉宾点了开锁技能，我们有救啦】
【别遮了，我全都看到了】
直播间有人看出了纪复秋的意图。
“不，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好吗？”纪复秋用着幼师教小朋友的语气说，“跟我说，好的。”
【不好】
【否】
【孬】
【叵】
纪复秋：“……”
好好好，搁他这玩全国词汇扫盲呢。
那他也不客气了。
纪复秋夸张地吐出一声叹息，道：
“特殊嘉宾只是在通过钥匙胚胎拯救两个裸露面积高达七分之一的智人不被足以让液态矿产资源凝固为固体形态的严冬夺走生命体征。”
简略说，就是撬锁、冬天、冷。
大概是依托良好的身体素质，纪复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喘一声。
【主播最空气烫嘴的一次】
【好多字，晕字了】
【纪师傅别念了】
【死冬季×死动静√】
顾梵青似乎是受不了纪复秋的动静，侧眸瞥了一眼纪复秋。
纪复秋瞅见顾梵青的眼神，安静了，像小太监一样嘎了一声，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没有看见顾梵青微微放松的嘴角。
过了小半会，他平复了心情，欲盖弥彰般小声问顾梵青道：“你以前也这样？”
“没有。”顾梵青拧眉，让纪复秋帮忙把垂下来的头发撩上去，手下动作没有停，“局里有配开锁师傅……”
他顿了顿，想起来了什么：“你想要学吗？很好开。”
现在聊这个合适吗？
纪复秋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可耻的心动了：“好呀，谢谢你，好心人。”
说着说着，门开了。
屋子里面的暖气吹了出来，吹得人暖烘烘的。
入眼是摆放在沙发边的鱼缸。
鱼群原先都半死不活地游荡在鱼缸里，察觉到陌生人后迅速游动了起来，为暖黄色的房屋又平添了几分生气。
又是一个招财的局。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马上了停止谈话，警觉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其中一个年龄明显到了中年的男人看到纪复秋，表情勉强柔和了下来，但依旧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戒备。
毕竟，家门可是突然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撬开了，中年男人没有直接打110已经算得上很通情达理了。
“啊，纪先生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我也好准备准备。”中年男人说，心里有些有些嗔怪纪复秋。
直到他拿起手机，看见了锁屏上的日程提醒和两通未接来电。
中年男人：“哈哈。”那没事了。
他摸了摸鼻子，扭头对着身旁的人道：“小王快打声招呼。”随后又苦笑说：“二位快请进，我耳朵有些顽疾，还望纪先生包涵。”
他的骨相还算不错，天庭饱满，眉毛浓密，下巴圆润，只是他面色上的淡淡青灰色破坏了面部整体的协调感。
中年男人旁边应该是叫小王的人扭头，随着中年男人的视线看向了纪复秋，挤出点笑容说：“你好，久仰大名。”
他顿了顿才说：“纪先生。”
不知怎的，小王语气蛮平和的，但纪复秋莫名感到这人身上满是火气，还都是冲向他的。
中年男人将纪复秋和顾梵青请进门，众人在沙发上坐下，小王倒了茶水过来。
中年男人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我免贵姓江，叫我江叔就行了，之前听人介绍了纪先生，现在看真是仪表堂堂……”
顾梵青不是喜欢客套的人，直接打断了江叔：“你有什么需求？请直接提出来。”
江叔神色有些不愉，但还是客客气气说：“这是纪先生的朋友吗？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大师？
纪复秋捕捉到了这个称呼，玩味地挑了挑眉头。
他如果没记错，他之前和江叔沟通的时候，曾很明确的表示，江叔身上发生的事和玄学没有任何关系。
但看江叔说话的语气，他还是不相信他身上的事和玄学无关。
江叔是凶宅的房东介绍给纪复秋的，或者说是介绍给顾梵青的。
江叔是做医药行业的，约一个月前，他的家中莫名其妙开始出现血手印，把江叔整得焦头烂额的。
问题是江叔不是没做过努力，他也尝试过装监控。
可怪了的事就发生在这里了。
随着显示屏数字推移，时间一点点流逝，空白的墙壁没有任何预兆地慢慢就出现了血手印。
这血手印有大有小，还没有任何的血味，如同一个标记地盘的幽灵一样，手印只是它存在过的证明。
顾梵青在听到房东介绍时第一时间就听出来这与玄学无关，只是有人在背后干涉的，让江叔敲打一下周围的人就行了。
原本顾梵青不想处理这件事，但纪复秋想掺和，他才一块跟过来的。
房东看出来了顾梵青不愿意参与，担心顾梵青在和江叔的聊完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所以只敢给江叔纪复秋的联系方式。
另一边，顾梵青听着江叔疑问，平静地说：“我从属民宗局，姓顾。”
江叔听到这个回答，尴尬地笑了笑：“顾大师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刚才只拿顾梵青当纪复秋的小跟班，甚至问顾梵青的身份就是为了暗嘲他的，没想到顾梵青还真是有些实力在身上的。
顾梵青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说：“我还称不上大师，你可以叫我顾同志。”
直播间里原先都准备好先接受一段枯燥无味的客套了。
江叔说话很客气，纪复秋也很注意个人**，没有拍多余的东西，镜头只到了胸口的位置，拍不到脸，没什么可讨论的。
但听到这里，观众都乐了。
【听得我胸前的红领巾红了又红】
江叔一愣，丝滑改口道：“顾先生说笑了。”
顾梵青没有指出江叔称呼上的小心思，他说：“鼻有损且青黑，碰了不少壁吧。最近又发生了什么。”
江叔原先礼貌的微笑蹭一下就变了，虽然还在笑，但现在，他笑的像是在哭一样。
他踉跄一下，硬撑着关节，抖着手掏出了一根烟，没有点火，只是叼在嘴上，含糊不清说：“也就是找了几个人。”
顾梵青的话乍一听像是江叔没注意，碰了壁导致鼻子出现问题，因为江叔的鼻子上除去顾梵青所讲述的两点，鼻头还带些红肿。
但纪复秋毕竟是探灵主播，还是听出了些意思。
鼻子在面相学里面代表财禄宫，出现破损则是代表短时间有破财的征兆，而鼻梁青灰则代表运势不利。
结合江叔的话，估计是在他们来之前，江叔因为信不过他们，还是坚持找了些人看看，破了些财却没什么成效。
“这还不是因为我心慌嘛。”江叔解释道，他也感觉约了人还另外约人有些不地道。
纪复秋问：“他们叫你干什么了？”
江叔僵硬地笑了一下：“他们让我去医院，呵呵，这多荒谬啊，还叫我把外面的池子放远一些，让我改掉壁纸……”
“那你做了吗？”顾梵青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但纪复秋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纪复秋在心里暗叹一声，顾梵青最讨厌任性的人，毕竟顾梵青又不是别人爹妈，哪有精力哄着别人做事呢。
看目前状况，江叔显然是一个任性的甲方，没有做到别人的意见。
“这不是……那个、我……”江叔明显变得吞吞吐吐许多，他目光迟疑地看向纪复秋，或者说是纪复秋的手机。
纪复秋立刻心领神会，打了一行“当事人接下来的内容不适合公开”，将直播暂时屏蔽了。
江叔这才松了一口气，表情带上了恐惧和扭曲，抖着声线说：“就在半个月前，谁知道就……”
“那些只在墙上出现的血手印慢慢开始出现在我的身上。”
说着，他缓缓撩起了他的衣角，起初甚至因为恐惧，他还没拉上来，还是小王来拉的。
一直尘封在厚重衣服下的皮肤袒露出来，只见胳膊、腿和腰上面满是小小的红手印。
红手印似乎是在掐挤皮肤，皮肤上出现了明显的浮肿，甚至在手印内部还带上了颜色更深层的勾勒，如同重病时身体最后的悲叹。
“我能感觉到他们开始入侵我的身体了。”江叔苦笑道，“我的骨头开始整宿整宿的疼，疼得我睡不着觉。”
顾梵青的视线依旧淡淡的，不置可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医院呢？”
江叔的表情顿时扭了一下，声音干哑：“顾先生，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吧。”
此时，纪复秋出声道：“皮肤红肿可能是接触过敏源导致的，风湿会引起关节疼。”
这句话落下后，江叔的表情更扭曲了，像是没有料到他们的画风会一路朝着走近科学狂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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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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