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煦左顾右盼了一圈，虽然看到了也有不少其他人在放，但还是有些担心，“你确定这里可以放吗？”
闻遇山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剪刀，三两下将纸箱子拆开，递给周煦一捧仙女棒，“放心吧前辈，我提前调查过了，这里远离居民区而且附近没有易燃物，每年都可以放的。”
周煦半信半疑地接过来，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好像就是个讨厌而扫兴的成年人。
于是他撸起袖子，俨然一幅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闻遇山将打火机递给他，笑得不明就里。
周煦手里留了一根，将剩余的放在地上，然后背着风点燃打火机。
这里地势低平，夜晚风大，周煦刚刚吃饭积攒的热量瞬间被夜风带走。
他缩着脖子，手指哆嗦着将仙女棒的顶端点燃。
“沙沙——”
仙女棒点燃的瞬间，顶端瞬间燃烧起来，然后烧红的火星持续往下蔓延。
周煦握住底部的铁签，将其举得很高，仿佛要发射到天幕上。
直到银白色的光像是炸裂的雨水，在空气中飞溅成一朵绽放的花，周煦忽然笑了起来。
周围几乎漆黑一片，周煦的脸被忽然亮起来的白光映亮。
闻遇山看着他握签的手在烟花绽放的瞬间微微一抖，然后又惊又喜地手腕回拢，仿佛在滴水成冰的年末格外眷恋这一朵璀璨的银花。
周煦漂亮的眼睛里，早已盛满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本就柔和的眉眼，仿佛被凛冬罕见的温热裹挟，因而美的惊心动魄。
他应该在这个冬天被呵护。闻遇山忽然心想。
直到周围再次陷入黑暗，周煦忽然才意识到，刚才看似漫长的绚烂，其实也不过就十几秒。
“啪”一声，他下意识从地上又捡起一根再次点燃。
忽然，周围又掀过一阵风，将本就疯狂颤抖的火苗刮得近乎熄灭。
周煦即便将另一个手掌围过来，但还是连试了几次都没有点燃，
就在他有些不悦的时刻，忽然闻遇山俯身从地上也捡起一根仙女棒。
周煦抬头，见他忽然靠拢过来，和自己面对面贴过来。
“唰”一声，闻遇山将自己外套的拉链拉开，然后撑开，像是挥起了两片羽翼。
周煦反应过来的0.001秒，闻遇山便已用自己的身体和外套在他面前圈出来一个近乎密闭的空间。
闻遇山的神态太过认真，以至于周煦也跟着沉默凝神，仿佛虔诚的信徒。
所以当自己手上又燃起一根烟花的时候，周煦才恍然大悟方才两人只是点燃了一根仙女棒，而不是要进行什么足以撼天动地的神秘仪式。
“你不放吗？”周煦看着闻遇山漆黑深邃的瞳孔里，忽然倒映出自己的烟花。
闻遇山松开外套，周围依旧是夜风呼啸的寒冷。
他指了指周煦的手，笑得无奈，“我只有一个打火机。”
周煦立即将打火机递给他。
闻遇山却只是摇头，不语。
而下一刻，闻遇山忽然伸手，像是擒住一只逗留在风雨中的蜻蜓般，轻轻地握住了周煦的手腕。
周煦本来持仙女棒挥舞的动作滞在半空中，他不解地看着他，手忽然有些颤抖。
而闻遇山另一只手也握着一根仙女棒，他像是王家卫电影里气质文艺的男主，动作在视线里被无限拉长成清晰定格的定格桢。
在两人的注视下，闻遇山手中的仙女棒和周煦手里的顶端抵在一起，仿佛额头亲吻额头般。
一触即分，蜻蜓点水。分开的时候，闻遇山的手里也握着一根发光的花。
“你看前辈。”闻遇山嘴角翘着，不掩笑意，“不用那么麻烦。”
周煦僵在冷风中，忽然忘了说话，“……”
闻遇山本就轮廓鲜明的脸，在这样带着温热而烂漫的烟花光影下，简直英俊得像是游戏宣传cg里那些完美的建模男主。
周煦心里忽然膨胀出一股巨大而新鲜的想法，几乎将自己的身躯撑破：
此刻的闻遇山，不是自己所磕的挥汗如雨CP的其中一个；亦不是自己的一个邻居朋友；
他只是一个无比寻常的帅气男性，成年男性。
周煦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毛骨悚然。
于是他迅速从地上捡起好几根仙女棒，趁着手里的尚未熄灭，赶紧将它们一同点燃。
于是，在闻遇山的眼中，周煦的两只手，每只都攥着好几根点燃的烟花。
他整个人被白色的火光点亮，在风中笑得拘谨。
闻遇山仿佛好胜心作祟，又好似是别的什么占据大脑。
他拿出更多的仙女棒，也一起都点燃。
周煦有些意外。
而下一秒，闻遇山便将那些点燃的烟花一根根排列般在地上插成一排。
“你想做什么？”周煦问。
闻遇山无声地站直，忽然往后退去一步。
周煦看着自己脚下，又看了看被一排点燃的烟花与自己分隔在另一块空间的闻遇山，忽然好似明白了这个无聊的游戏了。
但他还是难以置信闻遇山会真这么玩。
“前辈。”闻遇山忽然问。
周煦看过去，却忽然被一双极其虔诚温热的目光锁死。仿佛溺于两条温暖的河流。
闻遇山笑着开口，“如果我在这边，你愿意跨过来吗？”
周煦仿佛听错了，呆呆地看着他，“……？”
问题过后，闻遇山再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周煦的眼睛。
二人仿佛变成失语的木头，中间依然隔着银色的璀璨光河。
时间一秒两秒过去。
地上的烟花也因为点燃瞬间而先后一一熄灭。
9个、8个、7个。闻遇山的眸子仿佛比烟花更绚烂。
6个、5个、4个。周煦忽然心口不明地酸胀，像是要抽搐着生长出嫩芽枝丫。
3个。闻遇山忽然垂下睫毛，宽阔的肩膀上堆叠的阴影像是安静的江河。
2个。周煦莫名地紧张起来，盯着那最后剩下的两根即将燃烧到底部的烟花，忽然脚趾一抖。
一个。
仿佛灵魂游走天地，肉|体凭无名的直觉呼吸。
“啪——”
在最后一根仙女棒熄灭前，周煦终于不受控制地朝那一排烟花另一端迈出一条腿。
呼吸仿佛都冻结在空中。
连心跳也只是代替呼吸宣泄生命怒张的最后弦音。
耳边忽然响起闻遇山惊讶的声音，“前辈？”
周煦这才有勇气睁开眼，发现自己和闻遇山几乎撞在一起。
地上的一排仙女棒已全部燃尽。
而除了自己迈过去停留在对面空间的一条腿外，闻遇山也有一条腿跨到了自己这边。
周煦：“……”
闻遇山将另一条也完全迈了过来，目光下倾，看着周煦，“前辈原来……也会无师自通。”
周煦张口，仿佛喃喃自语，“无师自通什么？”
闻遇山用眼神指着地上已经烧成黑炭的仙女棒，“这个我临时随便设计的小游戏，前辈居然也能读懂。”
周煦一惊，心虚地问，“那规则是？”
“没有。”闻遇山看着周煦，笑得灿烂，“没有规则。前辈。只要随心就好。”
-
等到周煦和闻遇山将那些烟花放完之后，周围的草地上已经黑压压挤满了人。
快到零点了，许多人都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等待那跨年的最后一刻。
两人被人群围在中间，周煦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倒不是完全是因为陌生人太多。
周围的空间太多逼仄，喧嚣的人群仿佛都和自己的同伴的搭档有说不完的话。
周煦的心跳，因为这样热闹的氛围，而跳动的格外亢奋。像是激烈的战鼓，宣泄着他尚未能读懂的心声。
闻遇山站在自己身旁，手臂始终做警惕状，避免人群拥挤撞到周煦。
放眼望去如此密集的人群，也无几人能像他这般高大挺拔。即便有身材有类似优异的，但也没有这样出类拔萃的英俊面孔。
本来怕冷的周煦，今晚忽然玩出了一身汗。
他感觉开始发热。不是因为运动出来的，而是因为太过兴奋。每个毛孔都释放着鼎盛的热烈。
一开始等待的过程很漫长，可以越到后面，周煦越不着急，甚至连手机都不看了。
闻遇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前辈，你看那朵烟花，像不像蘑菇？”
“前辈，你头发……掉落了烟花的碎屑。我帮你。”
“前辈，你上大学的时候有和谁一起跨过年吗？”
“也是……前辈却是挺宅的。不过没关系，以后想看烟花，我可以带前辈去看。”
……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一分钟倒计时”。人群忽然安静下来，周煦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心里的每一秒流逝，都带着震天撼地的波动。
周煦心脏狂跳。嘴唇沉默地翕动。
直到最后十秒的时候，人群开始一齐地数出声：
“10、9、8、7、6、5、4”
“3”
周煦的心跳几乎提到嗓子眼，前面空地上无数的烟花被人一齐数着秒数点燃。
“2”
面前的闻遇山忽然转过头，将脸凑过来，周煦看见他分外迷人的眼。
“1”
万千烟花飞升而上，漆黑的夜幕璀璨如彩色星河。
“元旦快乐前辈。”
在周围响起此起彼伏各种年纪各种音色的“元旦快乐”时，周煦的耳旁，也同时响起了闻遇山低沉的嗓音。
“元旦快乐！”
周煦刚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又比闻遇山晚一秒。
仿佛只是赌气，周煦听见自己脱口而出，“下次除夕夜的时候我一定比你早。”
闻遇山却只是笑，“前辈怎么什么都要比？难道又怕占我便宜了还不清人情？”
周煦忽然愣住，“……”
他并没有这么想。倒是闻遇山却声音更加温柔，却又像是自己恍惚听错了般说：
“前辈和我，不必分的如此清。”
“如果觉得占我便宜了，也让我占占前辈的便宜。”
“反正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你觉得呢？前辈？”
周煦，你终于开始心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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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占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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