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玛拉的叛逆令苏丹大为不满,当即下令打了他的屁股。
“啊——你这个蛊惑君心、蒙蔽圣听的毒妇!父王迟早会看清你的……”
一门之隔,奴隶们挥动木板将达玛拉的叫嚣声打得乱七八糟,在宫殿上空久久回荡。
吱呀。门轴转动,苏丹漫不经心地走出房间。
他率先安慰我说:“达玛拉太不懂事了。他知错不改,还胡言乱语进犯母亲,一定很让你难过。”
实际上难过的另有其人,达玛拉叫唤得我简直有点心疼他了……我刚这么想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摇摇头驱散这种念头。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差点儿杀死我呢,心疼坏小孩我会倒霉一辈子的。
不过,苏丹的口吻使我隐约产生了另外一个担忧,也许他会顾及我的感受,再度把达玛拉送走。
那可不行,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让达玛拉留在身边了。如果放任恶贯满盈的BOSS幼年体遗落在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他祸害呢,万一他对下一任养母也不满意,再如法炮制暗中除掉怎么办?
为了其他无辜女孩的性命,为了守护宫廷的和平,看来只能由我做出些小小的牺牲了。我要关起门把顽皮坏猫猛猛地整!这是非常正义的!
于是我稳了稳心神,主动环抱住现任苏丹的腰身,含情脉脉地表达抚养继子的决心:“其实我没有那么生气达玛拉的小脾气,他是个本性善良的孩子,只是需要一些规劝与管教……王,你的孩子很可爱。因为你就很可爱。”
千万要把这个可爱的小鬼放心交给我啊。
这里的语言没有和中文对应的成语词汇,我只能拐弯抹角地形容“爱屋及乌”的概念。苏丹显然没有听过那样新奇的说法,来自中国的细糠把他哄得像胎盘一样暗爽。
在我有意的引导之下,他陶陶然地宣布:他将赐予我一柄黄金佩剑,特准我从今往后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可以用剑柄打达玛拉的屁股。
背景音里,达玛拉的鬼哭狼嚎简直像在给这段扭曲的父母爱情助兴。
接下来一个月,我们过得相安无事,达玛拉没再闹过。他修养好身体就乖乖去上学了。
每天白天,女奴们带着达玛拉穿过晨光明媚的宫廷回廊,去专为贵族设立的教习所。偶尔我把夜熬穿了,会透过方格气窗看到他揉着眼睛从外面走过,跟随的侍女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金绣包,里面装满了书籍和玩具。
晚上达玛拉又从相反的方向回来,如果途中遇见我在花园散步,居然还会毕恭毕敬地问好。这份能屈能伸的精神连我都赞佩。
苏丹的女人很多,而且还要上朝,并不会那么频繁地召见我。多数时间里我过着安逸自在的生活,美中不足的是,逃往中国的计划没什么实质性进展。
起初,我全面考虑了逃跑路线、目的地和长期的谋生手段。此时中国的社会发展水平应该接近明清时期,如果那边也是架空世界观的话,这个推测会出现一点小误差,不过无伤大雅。我的首要思路是下江南,南方生意繁荣,而且气候更利于生存,不用考虑保暖问题就能少带两件衣服减轻行李负担。
将一切安排得面面俱到,我才后知后觉这个伟大计划存在一个致命疏忽:我根本没考虑过该怎么从戒备森严的王宫逃出去。
作为苏丹豢养在院内的金丝雀,哈沃西亚不能随意离开高墙的界限,就连探望家人也须要先请求王的恩准,并且出行时受到近卫的重重跟随。
而且依靠赏赐做路费的想法也泡汤了。有天卧德丽正在为我梳妆,我望着首饰盒里隆起的珍珠小山,好奇这时候有没有出现类似当铺的机构,以便他日有需能将珠宝折现。
卧德丽听完这个问题,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她松开我的发髻,兜着圈在原地转了好久,纠结再三,干脆直白地点明:“殿下,妃嫔使用的器物不允许私自处置。”
原来凡是苏丹给的东西,除了金币钱财真正地属于我,其余珠宝都是过客,不能丢失易主,在我死后更是要收回国库。
受不了了,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
“能看不能卖还算什么狗屁赏赐?这和画饼有什么区别。如果这样,以后我也不允许苏丹私自睡我,让他只能看不能撅好了……”我愤愤然抱怨着堂堂帝国之君的小气行径。
吓得卧德丽跪在地上恳求我清醒点,“殿下,如果记录在册的珠宝流传出宫,整条物证链上的人员就要全部杀头了。”
骂归骂,我心里愈发清楚地预见将来的潜逃过程充满曲折。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现金尽可能积累起来,有朝一日离开时选择比较节省开销的方式。也许要到地中海一带坐船,文艺复兴时期的水路航线价格比地面交通更低廉。
“殿下,我们得快些准备了,其他宾客可能已经动身,”兴许是害怕我再说出什么暴言暴论,卧德丽胆战心惊地将话题偏离危险的边缘,“诺雅妃不喜欢迟到的人。”
今天,一位妃子在宫内布设了晚宴,我也受到邀请,所以卧德丽才会过来帮忙打扮。其他时候我们免去了繁琐的化妆环节。
我非常重视任何出席社交活动的机会,来参加宫廷宴会的尽是一些达官显贵的女眷,或许和她们的交谈能收获不少有用的见闻,对于目前迫切需要摸清局势的我而言意义重大。
跑路的事可以再从长计议,当下要打起全部精神赴宴。
现在流行的化妆风格是用夸张的彩绘花纹与闪亮金粉将人改造成五彩斑斓的黑,男女一概如此。纹身是永久性的,说来我在苏丹的腰窝上看到过两团太阳花图案,一左一右,刚好能将双手覆盖上去,抚摸时指尖传来皮肤瘢痕凸起的触感,怎一个烧字了得。
扎好发型,卧德丽就去挑选裙装了。哈沃西亚喜欢堆砌饰品,为了维持人设,我对着镜子想方设法佩戴那枚挂着水滴型宝石坠的唇环,可恨手指头不听使唤,笨拙的操作差点把自己逼红温。
“达玛拉殿下……”
我正在焦灼地和唇环较劲,听见身后的响动才发现有人来了。转过头就见到那个还没我腰高的小屁孩抱手站在门口,摆出一脸不符合年龄的老成神情默默盯着我,吓了一跳。
一阵短促细微的电流掠过周身毛孔,我头皮发麻,努力压下心中不悦,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达玛拉微微蹙了蹙眉,“我只是很惊讶。你要装作无事发生和那个女人重归于好了吗?那么,你也不算一无是处的蠢货嘛,至少宽容的气度令我刮目相看。”
谨小慎微地度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大概是察觉出我没那么容易打他,达玛拉最近的姿态又逐渐放肆了不少。但我眼下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
“那个女人?你是指诺雅?”
“你太会演戏了,我差不多都要有点儿羡慕你。”达玛拉翻了个白眼,“哈沃西亚,不用装模作样了,我们都知道诺雅给你喝过什么。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只是一杯葡萄酒吧?”
他哼了一声,嘴角讽刺地勾起,眼底透出的恶意毫无遮拦地侵入我的视线,“论起来我也算托了诺雅的福,才会被迫牵扯上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和苏丹的孩子明明死了,偏又以母亲的名义来折磨我。”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语速刻意平缓,似乎想用这番话刺激我,从中汲取一些哀伤的、破碎的情绪。痛苦向来是他最甘美的养料。
然而我却并未如他所愿,闻言陷入深深的思虑。
原来哈沃西亚曾经小产过?不可思议,她入宫短短几个月的经历比我二十多年的简历都丰富。险些嫁给老男人不说,还要拖着病体伺候抠门苏丹,真是个可怜的宝宝。
我一时唏嘘,同时在脑海里快速捋清了庞大事件之间微妙的逻辑。
哈沃西亚失去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所以,苏丹现在的做法算不算补偿性地赠予了她一个孩子?这个被遗漏的前提足以推翻我之前基于片面认知做出的许多判断。
达玛拉更像是渣爹苏丹拿来安抚哈沃西亚的祭品。我们的关系比想象中更复杂,也更病态。
虽然我永远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选择用死亡来拒绝不喜欢的继母,但他应该不需要理解和同情。而且我相信,他也绝对没有后悔过。将哈沃西亚按入水池那一刻,达玛拉的心情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了。
只是我突然又想到,整件事有个说不通的盲点:达玛拉谋杀萨莫达拉王后又是为什么呢?
达玛拉肯定不可能亲口回答我了。
天边染上嫣红的晚霞,时间不早,我暂且放下困惑:“不管你怎么说,今晚我非去不可。”
“随便你。”达玛拉没好气地说,“就是别在宴会上惹出掉脑袋的事情。”
“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这孩子不仅性格讨厌,说话也怪不吉利的。我瞪了他一眼,匆匆踏上去诺雅宫中的车架。
……
宴会令人大失所望,寡淡无趣。
贵族小姐们保守而隐晦地讨论着青涩的幻想,埋藏在整个话题深处的核心名为**。她们对此避而又谈,像是不敢扑向荆棘丛的雀鸟,盘绕在玫瑰从边缘嗅闻花香。
“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怎么会向维齐尔的女儿示爱求婚?”
“她不会同意的。但依我说,她其实很高兴……”
我竖着耳朵听了很久,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意兴阑珊地考虑着该不该提前离席,刚一起身却猛地感到头晕目眩,再度醒来已经坐上回宫的步辇,中间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夜风阵阵,带来舒惬的凉意,让那股恶心的感觉舒缓了不少。
一名束高马尾的近卫跟着轿子同行,见我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就说笑着聊了几句,“诺雅妃已经向苏丹转告了消息,御医已经到了。”
我点点头。步辇抬进宽阔的宫门,院内灯火通明,琼脂燃烧的气味甜腻而厚重。
达玛拉还没有入眠,躲在门廊的雕花大理石柱后面偷偷看着忙前忙后的人群。他一定自以为藏得很隐蔽,但我还是发现墙角漏出了一个漆黑的发顶。
我很想说再这么鬼鬼祟祟地窥视我就真的打他,未来得及骂出口便失去了知觉。
哈沃西亚不语,只一味蛊惑君心(xxx)
谁懂结尾那种全神贯注在忙事情,一转眼发现养是猫在暗处瞄你的那种偷感(……)
另外,要进主线了。女主接下来可能会鞭笞伊曼,有微量血腥情节,注意避雷!
——
本来今天还有一章的,差一千字。但是在家里发现巨大无比的蟑螂,逃到蚊帐避难了。先不写了,明天白天再发。啊啊啊啊尖叫中(但不敢张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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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黄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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