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同那个吻一样,只是蜻蜓点水。但这心跳却延长至后来的千年万年,本以为是生离死别,此刻彼此安然,或许是天神有眼。
萧疏寻松开顾清珩,用眼神描摹了这张面孔,亲手制造分离的勇气他只有一次,他不会再让他们分开,也不想再离开这个人半步。顾清珩似是能看破萧疏寻心中所想,手顺着他的胳膊划下,目光也上下扫了一圈,这才又与人对上眼,俩人不用言语,宽慰之意了然于心。
“神君向来不问世事,这一出手就管到九幽下地,有些过头了吧?”季怀枕收了势力,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将淬炉中的东西往自己这里渡。
神明面前任何事,任何心思都是藏不住的,白渡风也不跟他废话,长鞭一甩凛冽的气流便直朝季怀枕而去。
季怀枕倒是临危不惧,轻而易举就化开了白渡风这一式。白渡风是创世神不错,但季怀枕也是实打实修炼千年的,又挨了魔那边的功法,这条捷径一走,真跟白渡风对上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好。
鞭子并未停下,又是延长出去几米甩向淬炉,白渡风对那淬炉中的东西也谓是熟悉。先前季怀枕拿他的神像当作浊气载体,早就窝了一肚子火,这笔帐白渡风当然要算个清楚。
季怀枕见状足尖一点跃过身去抓住鞭子,鞭尾的倒刺沾了血,整个鞭子都闪了一下,像是灵器本身散发出的兴奋。白渡风猛地一拽将鞭子收回,季怀枕来不及反应就已被白渡风定住了身。
“玷污神像在先,如今又到此作祟,你这仙当的,真是另类啊。”
“神君说笑了。”季怀枕看了眼身上的束缚,这鞭子不知是何东西做的,他越是挣扎缠得越紧,不仅如此,术法似乎也被牵制了许多。
季怀枕抬起眼笑得一脸狡黠:“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打?”
“别看他的眼睛!”他又想用他那招识海伤人,顾清珩看穿了他的意图想要上前阻拦,但已经是来不及,无形的结界已将季怀枕和白渡风包裹在一起,上前来的顾清珩被那道结界反弹出去。
白渡风目光有些呆滞,显然已经入梦,季怀枕侧过头看着顾清珩脸上写满了得意,甚至还带有挑衅,瞳孔中闪过几个字符,闭上了眼和白渡风一同进入识海之中。
*
人生中最难熬,最难忘,最难过的部分会在潜意识里不断被加深印象,有些人在努力遗忘,或者欺骗自己已经遗忘,有些人却刻意地去刻骨铭心。
比如,百年前那场前所未有,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战争。
白渡风又回到了那片火海中,即使他很清楚这是季怀枕为他设下的梦境,他还是甘愿深陷其中。
就算没有季怀枕,多次午夜梦回,困扰白渡风一年又一年的都是这样的梦。
“阿枝,阿枝……”好多人,挤着白渡风的肩,撞着他的胳膊,路侧尸体堆着尸体,人人都在逃命,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跑。
只有白渡风,口中念叨着发妻的乳名,往自家已经被天火轰塌的房屋跑去。无数次,无数次扑在这砖瓦上,用手挖着泥与石,他知道他的颜枝就在这等着他去救。
季怀枕不紧不慢从那一片废墟中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渡风:“神君大人找什么呢?”
如记忆中的场景一样,那场雨来得突然,却也就是这场雨,彻底消灭了救出颜枝的希望。白渡风本来还想骂他两句,这雨一下起来,所有的言语都吞咽下去。
即使如今已成定局,可如果他当时救出颜枝,也许他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局。梦境是假,可哪怕只有一次,他也想把他的阿枝带出来。
季怀枕撑起纸伞,就立在雨中静静看着白渡风,这位创世神被雨打湿,头一次这样狼狈。
“让开!”雨越下越大,白渡风心里也急了起来,一把推开季怀枕,就要发力拂开他脚下的砖瓦。可季怀枕却没给他机会,以伞为武器,忽得借着雨水散去的方向挥出风刃,白渡风反应也快,转身衣袖一甩便将两人距离拉开。
周围的人在雨中奔跑,也有投来好奇目光,匆匆看了眼这座坍塌庭院前相对而立的两人,一人撑伞,一人湿身。
“还以为创世神的执念会带我开开眼涨涨见识,不曾想也是这种儿女情长?”
白渡风笑了,笑中却带了些苦涩:“创世神也是人,你应该不是只对我的梦感兴趣吧?”
话落,白渡风又抬起手置于身前,法球在手掌中跳跃闪耀,目光紧紧盯着季怀枕,留心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要我说,我还真就是对你的过去感兴趣呢?”
白渡风冷笑并未回答他这句话,又是将目光放在那片废墟上:“过去这些年,我总被一件事困扰,这场雨,到底是天意为之,还是命运如是?”
“不都一样吗?”
白渡风沉默了一会:“是啊,都一样。可顾清珩能为萧疏寻逆天改命,我怎么就不能救回我的阿枝呢?”
“他改不了,天命珠三生石都记得清楚,记着同一个结果。”
“你撒谎。”白渡风移回视线到季怀枕身上,他是刻意将话题引开,季怀枕在用蛊术,连他也招架不住,“三生石看不到萧疏寻的果,你在赌,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
季怀枕仰眸看了眼天色:“想做什么?你身为创世神都不能说这世间这三界是你的,我只是比你多了些野心罢了。今日我要走,你拦不住我,一个识海我还杀不了一位真神,但让你在自己的痛苦中多困几时还是可以的。”
季怀枕衣袖一挥,四周场景崩塌,他与那场雨一同消散,白渡风心口莫名一痛半跪下身,再抬头时,瞳孔中映射出一片汪洋。
颜枝背对着他,手中的风鸣剑滴着血,白渡风撑着身子站起来,瞳孔骤缩几下,几度呼不出声,梦里也好现实也罢,他已有整整一百年没见过颜枝了。
激动堵住了口,更多的是来源于对此景的抵触,他知道眼前的颜枝是来杀他的,可那一声带着蚀骨相思的颤音还是随着海风吹向颜枝的耳侧。
尾音刚落,发带飞扬,风鸣剑刃带着十足的杀气朝着白渡风袭来。他闭上眼,做了承接这一痛的准备,但想象中的痛感并未袭来,取而代之的是耳骨边缘的一阵火辣。
而后便是那道朝思暮想的,熟悉的声线落下:“什么人,闹到我九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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