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洲敏之心里委屈,但白洲敏之不会说他委屈。
他这种人,在外人面前强势惯了,以往的教训让他明白不能随意示弱,否则可能会被别人更狠地在脚下踩。
五条悟不是禅院直毘人,他在这个上辈子是混世魔王,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面的人身前是不可能交付真心的。
他当然也不值得白洲敏之说出真相。
哪怕五条悟不知道真相,被误解的人会是自己。
可这委屈也不能白受。
“色字头上一把刀,”白洲敏之悠悠地说着,眉毛微微挑起,神态带着点刻薄:“这道理六眼也不懂,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死在我手上算他丢脸。”
他不愿意说真话,但膈应人还是做得到的。
五条悟要说话刺他,他也得回敬一下才行。
嘴上说什么瞧不上花瓶,最后却死在了花瓶的手上,真是讽刺。
“六眼瞧得上这种类型,还为了我要死要活的,多亏了他那样子我身价倍增,直到现在别人还怕我。”
白洲敏之看着五条悟,神色带有恶意和挑衅,嘴角微微扬起,用削瘦的手指抚摸上自己的面容。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骄傲,可以色事人这种事情原本应该是令人羞耻的。
恃美扬威,五条悟脑子里蹦出这个词语。
“不只是六眼,在他死之前、死之后,都还有人抢我,他只是把我身价抬高了而已。”
白洲敏之微微仰起头靠在轮椅上,眉眼弯弯,笑得很大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我就是喜欢被争抢的感觉。”
“你比我会说话,可我更在乎事实,为什么害死那个六眼?”
“别跟我扯什么他单纯好色,美人计是计,这世上也没几个单纯的,他妨碍到你了?”五条悟问。
“你为什么总质疑我的长相啊,我不好看吗?”白洲敏之皱眉,扭过头问远处的另一个咒术师:“你觉得我怎么样?”
夏油杰谨慎地后退了两步,眯了眯眼睛:“有点暗,看不太清,不过单论皮囊,大概是绝色。”
“皮底下是什么馅就不好说了。”
五条悟“切”了一声:“杰你眼光不行。”
“以前那个六眼更差,”夏油杰说:“他既然和六眼有关系,你们的事我不该参与,怎么把我叫过来?”
好友上辈子是被这人害死的,白洲敏之是凶手,但事情被扯到了这方面,他是真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联系。
他和五条悟的事情算是五条悟的半个私事,夏油杰恨不得绕道走,哪还有心思仔细看他好不好看?
而且,说是谋杀,万一就是变态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隔了这么多年,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被粉饰过多少遍了,他究竟该怎么对待这个曾经某一位六眼的妻子,还得再等等看。
“还不是怕他太强。”五条悟回答。
很明显,白洲敏之手上有底牌,一名“最强”对上他,他不见得真的怕。
五条悟还很冷静。
可白洲敏之心里不服气,就是想要激他,这么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令自己眼熟,因为是最强,好像永远都是骄傲的,世俗上的规定似乎永远都束缚不了他们。
白洲敏之看到他就来气。
好吧,是他迁怒了,但他瞟到一大片白毛在眼前晃,感觉很窒息,忍不住。
他想起以前那个六眼了。
世间万物对平安时期的那位来说都只是玩具,盛夏飞霜、海水倒灌这样的灾难对于六眼而言,也就是一场游戏。
那个六眼也很骄傲。
可他后来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白洲敏之,只是为了一点点他自己都知道是虚假的爱意的时候,白洲敏之心里有一种诡异也扭曲的满足感。
他记得对方当时的眼神。
后悔、愧疚,绝望,自暴自弃,还有爱。
比白洲敏之自己眼里的笑意要真实多了。
他当时饿了,咧起嘴微笑时唇角有若隐若现的水光,白洲敏之想抬起头亲吻那颗剔透的眼睛,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站不起来了。
…
“你怕我?”白洲敏之嗤笑一声。
五条悟:“有点自知之明啊,谁不怕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你有手段的。”
“听说当初禅院甚尔几乎杀死过你一次,你怕他吗?”白洲敏之问。
“手下败将,只是觉得膈应而已。”五条悟说。
“哦,在你眼里我比天与暴君还强,他是特级的水平,你以为我有吗?”
白洲敏之说:“他比我强多了,而且,我不也是你的手下败将。”
“伏黑甚尔是禅院家的弃子,你不一样,你是家臣,做得比他好,心思比他深呐。”
白洲敏之的眼神突然亮了:“他是不是有个小孩被你收养了,是会十种影法术,禅院家想要回来,但你不同意…”
“闭嘴。”五条悟打断道:“你真是喜欢把主意打到青少年身上。”
“年纪小,天真,好控制,你不也一样?说我干嘛。”白洲敏之眨了眨眼睛,逗弄一般地对五条悟说着。
“谁和你一样了,你把别人都当棋子。”
“别自视清高了,六眼,你只是和禅院甚尔一样,做得没我好而已,你看,御三家比起你就更喜欢我。”
“我和你不同,白洲敏之。”五条悟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和那些老橘子没有区别,都不把人当人。”
“我是对的,”白洲敏之说:“你反思一下,为什么你是最强,却在咒术界总被压着。”
“但那些橘子却能为了我明争暗斗,像恶狗抢食一样。”
“五条悟,我玩弄规则,你却只能当棋子,还在这沾沾自喜。”
“颠倒黑白。”五条悟一把扯起他的衣领。
白洲敏之的心脏狂跳几下,却笑盈盈地看着对方:“生气了?”
“悟,不要忘记我们过来的目的,被他几句话给带偏了。”不远处的夏油杰提醒道。
本来是把白洲敏之给引过来,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的,现在却在这和他斗嘴,聊着聊着还聊到自己身上去了。
“你是什么人,目的是?”夏油杰问。
“禅院家的家臣,你们都知道啊,把我骗过来做什么。”
“六眼,跟你讲话好没意思。”白洲敏之抬起手指,完全透明的傀儡线藏在阴影中,将五条悟的手拨开。
白洲敏之的傀儡线原本是不反光的,正常咒术师看不到。
那天虎杖看到的丝线上的光亮,是白洲敏之的一点小心思。
他不是很能下定决心对着一个少年出手,傀儡线的材质是提醒,意味着一条生路。
轮椅在傀儡线的操纵下开始向外移动。
“回来,”五条悟说:“事情还没弄清楚。”
“你关心真相,但我不在乎,你要逼问我,我就不告诉你。”白洲敏之笑道。
五条悟问:“如果我动手呢?”
“你选错对象了,哪怕你直接去加茂家查,找到的也比直接问我要多。”白洲敏之说:“你伤不了我。”
“上次你身上的伤口全好了,你会反转术式?”
“术式是底牌,我为什么要透露给你?”
五条悟上下打量着他:“可是你的腿为什么好不了,不能治疗吗?”
“吵死了,闭嘴。”白洲敏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看来治疗术式有局限呢,还以为有多厉害,你在轮椅上坐多久了?不会从平安时代就一直被禁锢在上面吧?不得自由呢。”
白洲敏之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撇过头。
“呀咧呀咧?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
白洲敏之抿着嘴笑了:“你别逼问我了,你继续查,到时候自己把脸丢光吧。”
至于为什么白洲敏之不直接告诉他,平安京时代的六眼就是个恶人中的传奇,五条家怎么洗都洗不白的存在
原因之一是他身上被羂索定下了太多束缚,很多事情无法直接说出口,其中也有不少和六眼的私事。
还有一个理由,他要是直接说,“我以前因为不忍心看到灾难,把自己赔给了六眼”,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愚蠢又善良,是个可以欺负的人。
毕竟在咒术界,越心怀善意的人越容易被吃得渣都不剩。
以及,爱也好、真相也好,随便得来的东西,都不值得珍惜。
五条悟的神色不再轻佻,抬起手,五指渐渐放到白洲敏之的脖颈处。
“把老东西们遮掩的事告诉我,不然我就动手,看你术式能治愈到什么程度。”
“你会惊讶的。”白洲敏之被迫仰起头,几乎无法呼吸,却没有看五条悟,只是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对方的手,似乎是在示意五条悟,让他直接掐下去。
有骨骼扭曲的声音响起,白洲敏之的眼神逐渐涣散。
“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好无聊。”五条悟突然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白洲敏之用浴衣的袖子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迷离也包容的眼,像话本里披着美人皮的鬼怪。
他不会死,就在刚刚,脖颈明明被扭断了。
这种程度的自愈,反转术式也可以做到。
但五条悟明白这只是白洲敏之所展现出来的,术式里最寻常的一部分。
“悟,刚刚又有消息了,我们回去吧。”夏油杰收起一张咒灵递过来的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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