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枫野能感受到一股躁动。
从影子里传来。
这里的学生很多，而且感觉……关于恐惧的情绪很浓。
这并不是正经测试。
她应该一开始就想到。
杨枫野停下脚步，闫毕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停顿，转头，温顺地看她。
“我其实也不是非要参加排球队不可。”杨枫野并不太乐意进去，“我想走了。”
过去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怪物应该会有专门的人用来管理。
如果是没有兴趣的事情，她并不想惹上麻烦。
闫毕也停下来：“怎么了吗？”
杨枫野实话实说：“感觉不太舒服。”
确实不太舒服，即使是她长期跟怪物们住在一起，隐隐传出的气息已经弄得她稍微有些烦躁。
测评室就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紧闭着的门。在杨枫野提出这句话之后，她微妙地感觉原本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变小了一些。
打破安静的是电话铃声。
闫毕接起电话，对面人的声音被遮掩得很好，杨枫野一点也没有听到。
“没事。”
闫毕接着电话，这样说。
他听到电话对面完完全全都是不赞同的语气，应付着说了几个语气词。
大概知道杨枫野在场，也不好让闫毕多说些什么，很快就挂断。
“没有什么事么？”
杨枫野看他。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一杆天平，在她面前无法隐藏任何事情。
“没有。”闫毕无视手机接二连三弹出来的消息，对她说，“你哪里不舒服了？旁边是校医院，去看看么。”
“也好。”
杨枫野点头。
最近确实有时候人有点不舒服，在太阳底下站久了会头晕。
她转身就打算离开，没想到闫毕也跟了上来。
杨枫野疑惑地转头看他。眼神里摆着一个小问号。
“刚好我也没有什么事。”闫毕从容地说，他脱掉了外套，搭在胳膊上。
杨枫野看了眼几步远的那个小房间。
人群又恢复了嘈杂，仿佛之前的都是她的幻觉。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不过谨慎点也行。
毕竟她可不想被抓住做什么研究，她只想平静地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万一闫毕其实是处心积虑潜伏在她身边的卧底，也可能是天山童姥的武力值爆表特工，或者私底下偷偷做不可告人的危险实验，为了达成他阴险的目的。
想到这，杨枫野不动声色：“好。麻烦学长了。”
地下操场开了空调，而外面已经将近中午，太阳很大，过高的温差令杨枫野的脸色更加不好看。
本来就偏白的皮肤更是苍白了几分，没有多少血色。
闫毕皱起眉，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你要么？”
杨枫野摇摇头。
她并不觉得冷。
校医院的冷气开得更多，椅子也很滑，必须打起精神才不会掉下去。据说是为了防止静静死掉的病人。
这个时间点来校医院的学生并不多。但是家属区那边的人很多，闫毕给杨枫野挂完号，还得排队等一会。
闫毕去排了。
杨枫野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确定闫毕一时半会回不来。
她大一的时候来过这里，监控摄像头的分布没有太大变化，只要将身子遮住一部分，就是一个死角。不会看到手机的内容。
她盯了一会闫毕的背影。
然后打字问李思琦。
【杨枫野】：你今天见到闫毕了？
【李思琦716】：怎么。约会大失败？
【李思琦716】：学长都不叫了。
【李思琦716】：不过确实，我都没想到喊女生出去居然是去选拔排球运动员，还在排队。你俩绝配。
【李思琦716】：大拇指.jpg
【杨枫野】：。
【杨枫野】：什么约会。不是约会。是在排队。你别误会。
【李思琦716】：……怎么还押上唱起来了。
【李思琦716】：行行行。那你俩现在在干嘛？
【杨枫野】：排队。
【李思琦716】：？
【李思琦716】：怎么？今天愣是跟排队过不去了吗？
【杨枫野】：我在医院，他在帮我排。
【李思琦716】：？？？
这回她干脆没有打字，直接发来一大段语音，杨枫野语音转文字。
【李思琦716】：你怎么了野子？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校医院是吗？我这就过来。等着啊。怎么还把人整生病了真是的。
【杨枫野】：不是。我其实还好。
【杨枫野】：我感觉学长怪怪的，他有问过你关于海龟汤吗？也问我了。
【李思琦716】：是的。他好像很在意那个帖。问了我好几遍。我就说了，你也在猜那个海龟汤。
【李思琦716】：你们今天聊得怎么样？
她还挺想知道杨枫野对闫毕的印象的。
【杨枫野】：我怀疑他就是那个贴主。
【李思琦716】：……
打扰了。
【杨枫野】：他过分关注了。很可疑。不仅昨天问你，而且今天就来问我。
杨枫野知道有种人，平日里会装作正常人，而在网络上则是另外一种面貌，吸引别人注意力，从被关注，和享受别人的恐惧种获得快感。
来A市上学之前，杨枫野的小区附近就有这样一个案子。在外彬彬有礼的丈夫将家暴妻子的视频发布到网上博取流量，直到被热心不知名网友举报抓获。
说起来，杨枫野与闫毕的交流也并算不得上很深。一直都是以表面的礼貌进行社交。
她并不清楚他私底下是怎样一个人。交谈也很浅。平常问的最多的就是程设题和数分作业。
得想个办法……了解了解他的底细。
【杨枫野】：或许是为了发这些猎奇的帖子吸引关注。我知道有的人就是这样，为了满足自己不正常的情绪需求。
【李思琦716】：…………
【李思琦716】：你……你说的有道理。
她回的语气看上去有些虚弱。
【杨枫野】：有可能那个帖子流量并不大，于是情绪得不到满足，干脆旁敲侧击地询问我们，以此来获得快感。
【李思琦716】：……加油宝宝。你有这样的心态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杨枫野】：我也觉得。
正是这样始终如一的谨慎小心，她才能够安稳地度过了这么多年的平静生活。
杨枫野放下手机。此刻她脸上的虚弱都一扫而空，换成了对待难解题目的谨慎和冷静。
她抬头，注视着闫毕，从走姿，到装束。
有什么不一样？
过往相处的片段几乎是立刻就如同浪潮一样浮现在她面前。铺天盖地的清晰回忆，除此之外还有过度冗余的细节。
去年7月23日下午6：23，通过学院分发的电话号码加上好友。
8月30日13：28抵达学校，第一次见面。
9月5日9：23问数分题目。
9月8日21：08问数分题目。
9月11日10：44问数分题目。
9月21日14：03没有问数分。因为是第一次上机实验，在问的是程序设计。
……
回忆了一圈，杨枫野麻木地心想。
好像真是全在问题。
仿佛对面是个免费点播学习机。
没能找到什么异样，反而突然心怀愧疚。
-
闫毕带着单子走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杨枫野这样一副表情，眨着眼睛，巴巴地看他。
闫毕皱眉：“怎么了？这么不舒服？”
杨枫野摇摇头：“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吧？”
虽然他打听海龟汤的行为相当可疑，但帮了她这么多次确实是事实。
说不定还能借这顿饭了解打听更多的细节。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闫毕低头看她。
杨枫野不知道这人能不能看出她的心思。
她是越心虚越不知道该做什么管理动作的类型，同样缺乏表情地盯着闫毕。
闫毕叹了口气。
校医院的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把人表情都快冻没了。
虽然对方知道海龟汤这么多细节，但现在确实在不舒服地生着病。这么呆呆地在看他，有些可怜。
还是自己要带她去测试的。她还相当听话，早早的就来了。
一时间良心隐隐作痛。
闫毕的外套最终还是披到了她的肩上。他一点也没有碰到杨枫野的衣服，只是扯着自己外套的领子，稍微整理了下。
“你下次……其实可以不用那么信任我。”闫毕轻声说。
杨枫野披着他的外套，像个缩在被子里的小松鼠。
她还在呆，迟钝地回应：“好的。微信。”
闫毕：“。”
其他人看杨枫野：人机。
杨枫野看闫毕：学习机。
互相愧疚的两人。
一边心里道歉一边疯狂试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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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机与学习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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