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姜丽看上去有些奇怪,她摇晃着身体往操场方向走去,上课铃响,她被突然的铃声惊得一顿,又继续走向操场旁边的独立小楼。
这地儿原本是个平层的杂货屋,专门放些体育器材,后来被修建成三层高的小楼,一楼用作学生活动的公共开放区域,二楼还是放器材,三楼成了校广播室。
这个时间她不回教室进这里面干什么?白三清偷偷进校费了点时间,再找到舒姜丽时她已经在楼下准备上去,白三清觉得奇怪,给南墨去了个消息还是跟着进入楼里。
没有大型活动和体育课的小楼很安静,但有些安静过头,白三清直觉不对,拿出南墨给她傍身的扇子。
那是把扇面是波浪树叶状的折扇,扇柄是金属的,扇面有两层,内层是镂空的叶根,外层是像羽毛般柔软的叶片,白三清能看到里面游走的灵力,金黄的丝线勾勒出每一条脉络,在普通人眼里不过是把普通折扇,但遇到危险时这就是杀器,能给白三清留出逃跑的时间。
白三清紧紧捏着扇子,谨慎向上走去。
“滴——啪啪”
广播室里刺啦的声音过后,舒姜丽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出来:“大家好,我是初三五班的舒姜丽,今天在这里是想对我们的体育老师夏斌道歉,他是一位品行端正的好老师……”
舒姜丽说得很慢,听上去像是别人说一句她说一句,白三清冲上三楼,熟悉的身影站在台阶前,见她上来,似笑非笑地挥挥手:“三清,好久不见。”
白三清愣在原地,又惊喜道:“太好了,你没事,你……”
她的话在看清游羽身后的杨守之后一顿,重新艰难开口:“是你们在操纵舒姜丽说话?”
舒姜丽还在广播室里继续说着,是关于夏斌那件事的自白,在杨守之的操纵下,舒姜丽致歉的话语里都是悔恨与后悔,甚至提到了自己平日里的横行霸道。
整个学校的广播,所有教室、操场、办公室,都听着她毫无感情的道歉之词,游羽躲开白三清质问的眼神,说:“这些确实是她做的,道歉也是应该的。”
白三清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舒姜丽是不对,应该受到惩罚,但用这种方式,就真的能解决问题吗?更何况,想到眼下的情况,白三清问:“你们利用异能操纵人,和舒姜丽欺负人相比,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见游羽不出声,白三清也不废话:“你一定要拦我?”
游羽这才看向她,摇头道:“你过不去的。”
白三清无奈道:“总得试试。”她猛地向上一冲,脚下硬实的台阶突然软化,她一脚踩进了沙子里,游羽把她拉到了荒漠的幻境里。
炉边村的屋子里,言鬼被南墨锁住丢在角落,混沌的声音回荡在房间:“抓我干什么?”他的脸不断变化着,那里藏着无数人的怨念,无数张脸快速交换,没有想象中的穷凶极恶,每张脸上都有差不多的情绪,愤怒、痛苦、麻木……
南墨收回目光,看向握着水果刀愣在一旁的夏斌:“你召唤他是想杀舒姜丽吗?”
“会有人阻止你的召唤,如果他来了,你要拖住他,我们会让舒姜丽当众给你道歉”,夏斌想起那两人对他说的话,耳机里舒姜丽的自白还没停止,他们没骗人,真的在道歉。
夏斌在舒姜丽的声音中颤抖着举起刀,他说不清这时的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他晃动着刀说道:“你看,她随便撒个谎,就让我生不如死,就算她现在把真相说出来,又有谁关心过我的痛苦,学校还是会劝我原谅她,她还是个孩子,思想不成熟,找我回去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那我呢?”
说着他愈发激动,声音也大起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言鬼没出现前,他只是想试试那些人说话的真假,真实看到这一切后夏斌才意识到,他是真心希望舒姜丽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什么狗屁道歉,这东西有什么用!该受的冷眼侮辱他都已经受过了,凭什么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翻篇。
夏斌扬起的刀还没向前,就见南墨轻轻抬手又按下,就像有人从不同方向拉住了他,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动弹,夏斌想要挣脱这种压迫,身上暴起的青筋都在微微抖动,整个人却在巨压之下前进不了一步,他心中忽生绝望,原来他什么都做不了。
被人冤枉时什么都做不了,被人上门欺负也什么都做不了。
南墨感受到他卸了劲,便也收回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夏斌猛地往心口扎上一刀,那一刀带着决然的必死之心,南墨只来得及握住刀把,刀尖已经刺入。
好疼啊,都说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的回忆,夏斌却觉得纯属胡说,胸口痛的那瞬间他脑子都是空白,他是意气之下不想活,真扎进去后好像又没那么想死。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器材室看到的学生,那个学生好像叫赵萤,鲜红的巴掌印灼眼,要是以前他肯定会问问,可现在真的害怕,夏斌不得不承认,他怕遇到下一个舒姜丽,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他真的会承受不住。
有人把刀缓慢拔出,夏斌感觉得到自己的血在流失,轻轻呼痛,他听见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忍忍。”是谁?
意识回笼,夏斌有些涣散的眼神聚焦到面前人,南墨的手掌放在他心口处,染血的刀已经扔在一边,他在救自己,夏斌确定。
这是南墨第一次救人,他的治愈异能觉醒后,并没有太多施展的机会便进入崖泉修炼,后来渐渐成长为战斗主力后也很少动用治愈力,更多时候他见到的都是死人,敌对的一方,或是自己人。
夏斌下手很重,刀尖又利,已经刺破心脏,要不是他在场,这是必死的局面,南墨看着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的夏斌,有种不太熟悉的感觉涌来,他有些想笑,为还能活下去的夏斌,也为自己拥有治愈力。
这种感觉很陌生,南墨从没因为自己的异能有过任何情绪上的浮动,他只是接受发生的一切,然而此刻,他察觉到一丝开心的情绪,让人想笑。
“你放心笑”白三清的话募地出现在脑中,南墨微微上扬嘴角,感受到夏斌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他才收手,转身抽刀给言鬼补上一刀,言鬼龇牙咧嘴的声音小了很多。
夏斌突然的行为,多半是受到言鬼的影响,人的怨念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必然会反噬其本身,这鬼本就是夏斌召唤而来,又给言鬼加了道锁后南墨才走回夏斌的身边,他说:“如果你还打算自杀,这次我不会再救你。”
夏斌沉默片刻,苦笑着摇摇头,声音有些嘶哑:“谢谢。”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南墨又问:“你还希望舒姜丽死吗?”
心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濒死的感觉记忆犹新,夏斌轻叹口气:“要说有错,学校不分青红皂白就处分我,她父母不好好管教,我骂人,大家好像都有错,该死的又哪里只有她。”
夏斌停下喘了两口气才继续说:“我不想再管这件事了,既然她已经当众道歉,这件事就到这里为止,你和那两个人也别再找我,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那两个人?南墨神色一变,拿出手机,看到白三清十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操场边的小楼,舒姜丽有点怪。”
满是黄沙的幻境里,白三清盘腿而坐,闭着眼半天没动。
从踏入幻境那刻起她就原地坐下,游羽大概只想困住她,根本没出现,只有偶尔风过沙起的呼呼声,白三清在风沙里摇晃两下,突然向一侧倒去,平稳的风向有了点变化。
就是现在!白三清朝着风变化的位置展开一直捏在手里的折扇,树叶状的扇面散成飞花,直冲某个方向,逼得游羽低伞抵挡,幻境哗然破裂消失。
啪,白三清收起折扇,确认游羽没受伤才放心开口:“你们……”
不料游羽继续出手,打断她道:“三清,不要再掺和这件事,等我们救下姐姐就会送你回家。”
眼前一片水波荡漾,白三清扶着时刻要翻的小船坐下,这回是把她甩到水中央了,白三清有些气急败坏:“就不能一起救人吗!游羽,是你把我拉到恶灵的事件中来的,你现在一声不吭就拦我,我对你很失望!”
游羽有些哽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对不起,三清。”
忘了这人玻璃心,白三清无奈望天,她叹气道:“我们不是一路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应,白三清连呼几遍还是没有反应,她愤愤道:“好,你最好永远别跟我说话,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去找那个应星投诉你,听到吗?”
还是没有回应,白三清晃悠悠站起身,故技重施不知道有没有效,既然是幻境,这水应该不至于淹死她,她心一横,闭着眼就往水里跳。
疾风从耳边刮过,有人拦腰搂着她稳稳落地,白三清担心离太近飞花扇面真的伤到游羽,便信手把折扇往人脖颈方向伸去,预想中的位置撞上胸膛发出闷的一声,游羽都没她高怎么会打到胸?
白三清愕然睁眼,对上疑惑看向她的南墨,她想也不想地攀上南墨的脖子向周围看去,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南墨赶到时就见她闭着眼从六七层的台阶像个僵尸往下跳,那么直直的角度摔下来,不说骨折肯定也会崴脚,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白三清已经顺着他往上爬,南墨托着她的腿不让人摔下来,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有些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怎么回事?”
白三清懊恼地缩回来:“游羽他们跑了。”四目相对,白三清才后知后觉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她还搂着人脖子很顺手,她身子一僵,南墨已经屈膝放下她:“在这等我。”
南墨转身上楼,环绕着两人的尴尬氛围才消散,白三清缓了一会才跟上去,广播室里舒姜丽趴在桌上,呼吸均匀。
“她没事,睡着的状态。”南墨见她进门,主动说道,“游羽的幻境不一定伤人,但如果你身边环境不安全,会误伤自己。”
这一点她也明白了,白三清有些心虚点头,要不是南墨来得及时,她今天多少得吃点苦头,下次见到游羽一定要好好骂她,居然就这么扔下她。
外边有些吵闹,南墨走到窗边:“先走,有人来了。”
杨守之扰乱了学校的时间,游羽又在附近布置了幻术屏障,这才让舒姜丽的广播自白不受人打扰,这会他们都撤走,已经有不少人往这个方向赶来。
南墨走近她,白三清才发现他衣角有血,她有些惊讶:“你受伤了?”
南墨闻言低头,否认道:“不是我的,言鬼抓到了。”
眼看外边的人已经上楼,他们没法再通过正门出去,南墨便顺手搂住白三清,低声道:“闭眼。”
风声呼啸,再睁开时他们已经在南墨家里,白三清盯着被扔到地上的言鬼,变换的模样不断交错,她扭头看向南墨:“好晕。”
南墨忍住笑意,正色道:“别看了,说说你那边都发生什么?”
两人交换完情况,白三清想了想还是开口:“我怎么觉得杨守之是故意让你抓到言鬼的。”
见南墨认同点头她又继续说:“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避开我们,想救游甘华的话,人多胜算不是更大吗?”
言鬼已经老实龟缩在角落,南墨瞧了一眼才回:“除非他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我绝不会同意。”
两人相对无言,白三清长呼一大口气后趴在桌上,皱着眉头道:“那就只能见机行事,赵萤那边也让我有些不安,舒姜丽逃过这劫,又在全校广播自己的那些行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明明抓到了当年最有问题的害人鬼,偏偏一切仍在雾里,白三清总觉得还有其他东西被忽略,思索半天她哀嚎一声:“明晚还要爬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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