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荧。”
在奔走了几个小时以后，空终于见到了妹妹，他大步跨上前将荧紧紧抱住，感受着怀里真实的触感，还有她头顶发间的玫瑰香气，原本沉甸甸的疲惫在这瞬间全被一扫而空。
“我终于找到你了。”
空喃喃道。而荧却愣住了，她没想到空会来，今晚绑架的事情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塞琉斯探长此时应该已经带人完成了任务，而她只需等待琴教授派人来接她即可。
可最先找到她的却是空。
荧被他搂在怀里，属于空的气息久违地扑面而来，今天早上他们未能完成的拥抱，此刻竟以这种方式，在这黑暗逼仄的地下储藏室内上演。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荧开始不适地挣扎，并用力将空推开，大声喊道：“你弄疼我了！”
空冷不防被她推得向后踉跄几步，随即笑着说：“抱歉。”
荧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整理着被他揉乱的发帽和衣裙，神情嫌恶。空讪讪地向四周环顾，他用手杖戳了戳躺在两人脚边的一名不知死活的男人，问：“这些人…怎么回事？”
“中了麻醉剂而已。”
荧解释道，她从衬衫底下掏出挂在脖子上的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心形吊坠，咔嚓一声打开，里面有一处凹陷的空间，放置着几根约摸2、3厘米长的银针。她轻轻拿出一根举到空的眼前，壁炉燃烧的火光照亮了银针末端的一截玻璃容器，里面荡漾着一滴透明的液体。
“高度提纯的麻醉剂。”
荧的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神色，说：“对付一名成年男性，只需要一滴足矣。”
“无色无味，口服的话也无需其他气味浓烈的食物来作掩盖。”
她想起小时候在空身上做过的实验，为了不被他察觉，荧还特意掺入到醇香浓厚的咖啡里面，实在过于麻烦，完全不如现在这种高效便利。
空无语地揉揉眉心，他半跪在荧的面前，看着她自额角落下的几缕发丝，松松散散，在她晶亮的眸子前面微微晃荡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撩起发丝，并拂向荧的耳后，笑着问：“那你如何注入对方体内？靠你那和猫一样的赢弱？”
“不是谁都会像你一样崇尚暴力。”
荧相当不悦地将他的手推开。她鄙夷地低头看了空一眼，接着又仔细瞧了瞧他的面容，战场上负伤已经损害了他的健康，再加上一晚上的奔波，此时的空面色憔悴胡子拉碴，已毫无当年游走于各色女人之间的风流倜傥。
她抿了抿嘴唇，嘟囔道：“竟然如此狼狈。”
“什么？”
空没听清她的话，而荧也不再开口，她将针剂妥善地收回吊坠里面，然后抬起手臂，露出洁白的手腕上一串古埃及风格的镶石镯子。
“这是从吉普赛人手里买来的，里面是一个简易发射器，我做了一些改进，正好今天派上用场。”
“还有这枚戒指，里面藏着一枚微型注射器，适合近身防卫。”
荧洋洋得意地说着，像是在炫耀心爱的玩具一样喋喋不休，而空则好笑地捏住她的手，说：“这么厉害？那么，你是不是也该跟我离开了？还是说你喜欢呆在这里？”
麻醉剂虽然厉害，但药效十分有限，按照时间推断，躺在地上的这些人很快就会苏醒，虽然空一肚子疑问，但此刻并非提问的时候，当务之急，得赶紧带着妹妹离开这里才行。
于是空站了起来，可荧却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空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双唇紧闭，面色微微异样，整个人透着隐隐的不适。空太熟悉她这个样子了，他将视线移到荧蓬散而开的裙摆上，底下交叠的双腿似乎从一开始便纹丝不动。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将荧打横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腾空让荧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立即在空的怀里挣扎起来。
“你放我下来！”
“你的脚受伤了。”
空笃定道。但这也只是他根据从小到大的经验所进行的猜测，骄傲如荧，是从来不会主动示弱的，即便被拆穿，也会嘴硬到底。
“用不着你操心！”荧继续挣扎。
空穿过陈列架之间的小路往外走着，还要防止荧会不小心将自己摔到地上去，他忍不住威胁道：“你最好安静一点，不然我不介意就这么把你扔下去。”
荧果然闭嘴了，空好笑地扯了扯唇，荧还和从前一样，吓她几句便会信以为真。而荧则愤愤地看着她的哥哥，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暴力。”
空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他将安静下来的荧抱得更紧一些。
“对你，倒也管用。”
10、
马车停靠在储藏室外面一条隐蔽的街道上，空小心翼翼地将荧抱上马车，接着古德温扬鞭驱马朝着回家的方向快速前行。车厢内因为月光倾洒而下，依稀可辩对方的面容以及身形，而空将荧安置在自己身侧，右手绕过她的脊背将她圈在怀里，以防止马车摇晃牵扯到脚上的伤口。
“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而已。”
荧往旁侧缩了缩，嫌恶地推开他，奈何马车内空间逼仄，空再后退也还是不可避免地与她亲密接触，况且他的手还放在自己腰侧，只要稍稍用力她就会贴进空的怀里。
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很不好，荧向来倨傲，她有些愤懑地干脆扭头看向车窗外的幢幢黑影，而空则一直盯着她模糊的侧脸，说：“关于晨曦酒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班尼特？”
荧没有回答他的疑问，马车摇晃着一室沉默，在寂静的伦敦街道上落下突兀的马蹄声。空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荧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与他在黑暗中对视。
“今天晚上，伦敦警方查封了一处庄园，并缴获了大批违禁武器，塞琉斯带了不少人去，除了班尼特。”
“班尼特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探员，但他的几个养父却是警界元老。”
“而这件事情，牵扯到皇家学会和政界。”
荧言简意赅地将事情原因告诉了空，唯独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此时马车似是踩过了凹陷的水坑，一路颠簸，空收紧了手臂，让荧不可控制歪斜的身体更贴向自己。
“那你又如何断定他一定会把信交到我的手上？”
他摸索着向荧的面颊靠近，想要证明一些什么，如果当时不是班尼特恰巧撞上了他的马车，那封信也不会送到他的手中。空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爱人之间的喃喃细语，湿热的气息拂在荧的眼睛、鼻梁和嘴唇上，是亲人之间的亲昵之态，又像男女嬉戏的暧昧之举。荧一时竟忘记了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
面对妹妹的沉默，空无奈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向我求救。”
所以那封莫名的信只不过是她用来试探班尼特，或者说是试探他背后那几个人是否涉事其中的手段，至于能否送到他的手中自然并不那么重要。空的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并非很强烈，却如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般让他不得安宁。他忍不住唤道：
“荧。”
“……”
“我是你哥哥。”
“我知道。”
“你可以…”
空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他本想说可以更依靠我一些的话，但此时马车绕过街角，伴随着古德温的吆喝以及长鞭落地的声音，他们，已经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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