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认识我家老头子?”
过去很久,江洗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就像他不懂李听眠刚刚好端端的就过来给自己一剑鞘到底是为什么一样。
“老爷子明明这辈子都没出过北溟啊。”
“小砚啊,你说她这话什么意思?”
“江前辈,你才是前辈。”砚莲生在忙着和李听眠剖析传音术,没空回答他,“那个问题未必是在问你的。”
江洗叹气:“我也想过,但是除了问我,她还能问谁?你们白日才进的城。”
砚莲生嗡唇,有些踌躇。
他犹豫片刻,还是默认了江洗的说法,“前辈说的也有道理。”
“我就是觉得她那句话有古怪才纠结到现在的,小砚,你不要总是附和我。”江洗仍不买账,“我们得一起仔细分析下。”
李听眠传音术没学懂,还在很沉浸的按砚莲生教的方式运行真气,这才没有再给他几剑鞘。
但她仍投去了关注的一眼,“前辈,有空可以先修剑。”
槐妖问的问题和整件事完全无关。
她不理解铸剑师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
“……”江洗悻悻闭上了嘴。
不消片刻,他选择悄悄向砚莲生传音。
“江前辈,说小话不好。”
砚莲生很是耿直,毫不留情地指出:“这里只有我们三个。”
铸剑师爆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
好在砚莲生就在他们周围布下了隔音咒,否则,说不准又要有多少人被他吵醒。
“这不是我天生话多,怕吵到你旁边的祖宗。”他打了个马虎眼,“这家也没有问题,感觉不用再查了。”
“李姑娘,这户人家的家主在做被巡游的天子赏识,平步青云,一举入朝为相的梦。”
观梦术是一个比较复杂繁琐的法术,想要成功修习,必须要先掌握更基础的望气之术和入梦之术。
李听眠不会。
她甚至还在学怎么传音。
好在砚莲生会简要转述每一个他们看到的梦,让她知道,现在正发生什么。
“他的妻子也在这个梦里,现在正因为尚公主的事和他争吵,发妻不愿低伏做小,稚儿也不想喊别人阿娘。”
“得亏大部分人都记不清梦里发生的事。”江洗噗嗤笑出声,“不然槐荫城白天得乱成个什么样啊。”
只有梦中际遇几乎绝对偏向自己,才能称得上是美梦,好梦。
人大多都向往好梦。
这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这样的人约莫有四万之多——还不算同样可能受到波及的城郊地带。
他们的好梦,同在槐妖修炼时做的大梦中。
以刚刚那户人家为例,不仅家主在梦里飞黄腾达,他的发妻同样也因为身上的品质美好,被许多王公贵族欣赏,追求。
他们吵起来的时候,公主和那些王公贵族就在府邸外面,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大戏。
更不要说还有真当了皇帝的。
那种几个国家的皇帝打仗,兵临城下,两军阵前对峙,才发现原来敌国国君竟是之前多占了三尺地的邻居的梦也不是没有。
“恰恰如此,才更需要查。”
砚莲生完全不同意他的说法,“江前辈,按时间来算,可能从去年冬开始,槐荫城就已经每晚都在同一个梦里面了。”
“你之前也说过,这段时间,酒楼也歇得很早。”
一入夜,所有人都在会自觉结束手上的事,陆续躺回床上。
好几个月的时间,城里的人却也不觉得异常,不是很奇怪吗?
“那是妖力潜移默化的结果,你要知道,她的天赋神通就是梦。”
江洗也很坚持,“槐荫城可是时度真君托付给她的,她怎么会害槐荫城?”
“李姑娘,妖和我们不同,是不需要特地学习某些类型的术法的,它们在蜕变成妖的时候,会自然领悟一种叫做天赋神通的东西。”
“天赋神通可以无所不包,一旦拥有了某个类型的天赋神通,就不用再大部分学习与之类似的法术了。”
砚莲生向还在尝试传音的李听眠解释完,这才重新看向江洗。
少年眸光炯炯,“时度真君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故去,前辈如何确定他的名字可以作为保证?”
“当然因为她恋慕时度啊。”
江洗不假思索。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回答。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几秒,“你们……咳,这种事听听就好,别往外乱说。”
“……前辈,你应该庆幸我的隔音咒非大成期不可破,槐妖也没有在此时窥察我们。”
不然,这句话指不定要怎么收场呢。
砚莲生很难不替他操心,“事关名誉,不可乱说。”
“什么胡说不胡说的,这是真事。”
江洗无语,冤枉极了。
最关键的都说了,他索性就又多讲了一点,“当年我同故人结伴游历,曾经路过槐荫城,听说了城中槐树几百年都没有开过花,便想着一探究竟。”
当然,想一探究竟的主要是故人。
“我那位故人……”
江洗已经许久不曾忆过年少,乍然提起,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嘿呀……他那时可真是,不管如何用意气风发形容都不为过。剑道,甚至于整片天地都无比偏爱他,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享受这些偏爱的。”
在他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能那般轻松的在弱冠前便问鼎长生,即便是他嫡亲的师兄姬松月。
书画,琴棋,诗酒……
一切的一切,从来只有他不想,没有他不会。
“这样一个人,唯独在槐荫城碰了钉子。”说到此处,江洗不由莞尔,“他想要一场轰轰烈烈,大到分不清是雪还是花,能将整座城笼罩的花雨,便去找槐梦,和槐梦交换名姓,做了朋友。”
“偏偏槐梦无论如何也不肯在开花这件事上松口,弄得他回来后大醉三天,郁闷了好久,还问我们说自己年少英才,比时度强上整整那么多,就算不值得移情别恋,难道还不值得一场花雨吗?”
槐妖现身时确实说过,欠故人一场花雨,会给故人情面。
想来他们当年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
只是砚莲生实在没想到,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溟剑尊,年少时居然也这么轻狂过。
“他当时说与我们听,不过是为了消除酒后郁闷,也不止提醒过一次此事勿要宣扬。”
江洗又是一声长叹,开始懊悔,“……我怎么就不小心漏给了你们。”
肯定是因为旁边有个来讨债的小祖宗,他才习惯性没把砚莲生也当外人。
“前辈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立誓。”
砚莲生抿唇,突然有点羞愧之前的隐瞒。
和铸剑师相比,他不够坦诚。
“其实刚才……”
“——恋慕,说明什么?”
李听眠终于放弃了和传音术搏斗。
少女有些冷的调子划破空气。
她语气里有一种平静的困惑,砚莲生和江洗齐齐被她问住。
“槐荫城不仅是他们结识的地方,更是时度真君存在过的证据。”
江洗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和一个没开情窍,比木头还木头的剑修解释情爱的力量。
她毕竟还很小。
“只要这座城在一天,仙人建城的传说就会被记得一天,这是一种……爱屋及乌。”
铸剑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砚莲生。
他很难想到有关爱屋及乌的具体形容。
“爱屋及乌,有点像李姑娘你喜欢剑,所以才想学御剑术。”
砚莲生斟酌,“但比程度御剑术还要更深。”
——而她会选剑。
李听眠想。
“所以,槐荫城不重要。”
她的语气没有变化,“既然不重要,就不能说,槐妖不会害槐荫城。”
“……”
江洗和她讲不通,更想不通。
到底怎么样的思考方式,才能得出这种结论——姬松月到底会不会带孩子。
砚莲生反而不是不能理解。
“江前辈,你知道玄虬君为何会丧命李姑娘剑下吗?”
砚莲生喟叹,“他意图引动澜水,强行走蛟。”
“玄虬?走蛟?”
江洗果然不敢置信,“他图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也只有九泉下的玄虬君自己知道了。”
“小砚,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忧。”
半晌,江洗才缓缓开口。
铸剑师表情显得复杂,“可目前,一切确实如同槐妖所言,槐荫城单纯地被卷进了她的梦。”
怀疑也是要讲证据的。
“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我们等天亮,人醒了再看看吧。”
“还是得想办法多留一段时间。”
说着他拐进旁边的庙里,像模像样上了柱香,“槐梦,槐梦,槐仙娘娘?打个商量呗。”
槐仙像当然没有任何反应。
电光石火间,砚莲生脑中闪过什么。
那丝灵光消逝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
李听眠站在庙外面。
“砚莲生。”
她喊砚莲生的名字,表情有点郑重,“槐树断了,人会直接醒吗?”
剑鸣铿锵。
一道朔气贯向庙旁的槐树。
缸口粗细的大树应声而断,轰然倒向庙门的位置。
她的言和行,向来都是一起的。
砚莲生不及阻拦,便看到洋洋洒洒一场尘粉。
漫天都是木屑。
槐树木桩的位置同样空空如也。
剑气直接将槐树的枝叶,根须一并绞尽了。
同样有此遭遇的槐树不止槐仙庙旁边的这棵。
刚刚他们探查的那户人家的院中,院外,也是一样。
少女轻描淡写,硬生生制造了一片不会被槐妖修炼时逸散的妖力所影响的真空。
从某些角度而言,此刻,就是白天。
她拉着砚莲生过去敲院门,又在距门半步时,倏地停下。
“醒了。”
小江:我那位故人balaaa
小砚:懂了,剑尊当年balaaaa
#论误会是怎么产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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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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