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所以，但凌嫖姚保持开朗：“你知道牠啊？那你还说自己不看F4。”
姜山将自己小时候大战F4的伟绩掐头去尾讲了一遍，引来凌嫖姚阵阵惊叹。
“看着瘦瘦小小的，居然这么厉害啊。”凌嫖姚捏捏她的手臂。
姜山顺势抬起胳膊挤出肱二头肌：“拜托，这可是扛摄像机的胳膊。”而且姜山按天界年纪来算还是个青春期小女孩，还要长身体呢。
“女人中的女人。”凌嫖姚海豹鼓掌。
南楼离宿舍不远，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正是下课吃饭的时候，大阶梯教室里人不算多，二人找到视野良好的后排位置坐下。
目前为止，校园里的角色都很友善。
不出意外的话，她可以低调地过上人类校园生活，然后想办法查清楚人间的变化，再不被人发觉地回到天上。
姜山轻轻靠在教室年久失修弹簧松弛的折叠椅上优哉游哉闭目养神，黑雾渐渐扩展到整个教室。
【哇哦~】系统吹了个口哨。
姜山靠在椅背上似乎陷入了沉睡，没有理会她。
【哇——哦——】系统凑到她耳边。
姜山皱皱眉头，但还是没有睁开眼。
系统在她身边转了个圈。
【喂！】系统大喊。
姜山肩膀弹了一下，抬起手扣扣耳朵。
【你知道系统是可以读心的吧所以我知道你根本没在睡觉……】系统幽幽地说，【我哇哦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好奇我看到了什么……】
[那又如何。]姜山在心里想着，[聒噪。]
【善言结善缘……恶语伤人心……】系统潸然泪下，【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究竟是错付了！！】
吵，太吵了。
拗不过，姜山还是睁开眼往黑雾指的方向去看。
讲台上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男人，微微低头整理着什么，背绷得很直，金丝眼镜，白净的窄脸。穿着垂顺的绸面长衫，梳着大背头，跟前世历史书上留洋归来的书生一样。长衫略紧实的面料勾勒出牠的线条，领口的扣子刚好扣到喉结下方，颇心机地露出半截雪白脖颈。
看着像个读了点书但不多的花瓶。
系统没有要介绍的意思。
姜山扭头看向凌嫖姚，却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讲台上那个男人。
不是吧，就为了这么个？
姜山咋舌。
她伸出指头戳了戳凌嫖姚。
“昂？”凌嫖姚快速回头，眼里的星星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姜山两眼一挤，眼珠转向讲台上的白面书生又转回来：“谁啊？”
凌嫖姚：“沈途泽啊！”
随后又反应过来：“哦，你是个一问三不知的。”
她指着台上的沈途泽，又觉得有些不尊重，将指头收回来，神秘而崇敬地开口：“沈途泽，F4之一。牠是我们传媒界的奇迹——虽然是四大家族中沈家的长子，但是却从不利用权贵压人，反而做出了许多超越牠阶层的伟大壮举，这才是新闻人的责任和担当，如果所有媒体人都有这样的职业道德和社会责任感，那……”
“那就是不可能的。”姜山打断她，“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得天独厚。”
凌嫖姚点点头：“你是说牠的新闻嗅觉得天独厚？”
“一部分是牠个人展现给外界的天赋，还有更多的是牠背后的支持。”
“什么意思呀？”
“你刚刚也说了，牠出生在沈家，沈家以医疗起家，旗下的沈安制药是世界垄断级药物公司，沈安私立医院更是在全球排得上名号的顶尖医院，这样的家庭，是牠敢往前冲的资本。”
“你的意思是，不管伤得多重，牠至少能被沈家救回来，牠有一个良好的家庭。”
“不全是。”
凌嫖姚有些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真的不明白。”
难道姜山是想贬低一个怀揣新闻理想做实事的人吗，以为牠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投机者？哪有人作秀是这么拼命的？她感到自己的新闻理想在被玷污。
姜山知道这么做不符合初识阶段的人情世故，可她向来不吝啬表达立场，早一点说明，对大家都好。
“一个好的记者的基本素质是什么？”
虽然不服气，但是凌嫖姚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隐藏自己，把答案交给观众？”
姜山微笑。
“铛——”凌嫖姚脑中轰然作响。
“牠做的事都在把自己推给大众，结合牠的身世，很明显可以看出来沈家在培养自己的笔杆子……”凌嫖姚思路清晰，但身体阵阵发冷，“明明这么显而易见的……”
不止你一个没想清楚的，姜山看着讲台旁围着的一群年轻人默默想。
头顶的喇叭滋滋啦啦响起铃声。
沈途泽冲排了长队的学生们抱歉地笑了笑：“小同学们，行个方便，坐回座位上吧。”
学生们兴奋地一哄而散，少女们脸上是跟偶像说上话的自豪，少男们勾着肩膀在朋友耳边说“这哥们儿简直跟我一样帅！”
姜山和系统同时在心里发出慊弃的声音。
凌嫖姚却道：“但是牠做的好事和礼貌的为人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姜山疑惑：“你跟牠认识？”
“不认识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好事一定是牠做的，为人不是牠装出来的？”
“哇，你，你……”凌嫖姚难得结巴一回，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把人想得也太坏了吧！”
姜山不理睬她的小小攻击，抬抬下巴：“讲台十点钟方向有一个女孩来月经染红了裤子，正在悄悄处理。”
凌嫖姚得意一笑：“考我的观察力吗？早就发现了，就等一会儿溜下去给她递卫生巾呢。”
姜山继续道：“所以如果专业能力强人又好的沈途泽看到了会怎么做呢？”
“嗯……跟我一样？”凌嫖姚想象了一下，“牠在讲台上，受人注意更多，或许会采用更柔和的处理方……”
话没说完，凌嫖姚的嗓子像卡了一下。
她看到沈途泽抬眼的一瞬间，快速扫视了整个教室，看到那个窘迫得满脸通红的女生和她裤子上染成牡丹色的图案，不动声色地垂下头掩饰了眼底的厌恶。
牠的掩饰熟练自然，除非一直盯着牠观察，否则没人能发现。
凌嫖姚和姜山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睛里相同的情绪。
再抬头，沈途泽已然换了一副表情，优雅地抬起玉手拍拍话筒：“同学们，开讲之前，请允许我做一件小事。”
全体目光向牠看齐之后，牠轻轻掀起长衫下摆，修长纤细的腿迈着四方步向那名女生走去。
“学传媒的第一课就是观察生活，学做人的第一课就是帮助他人。”牠递给女生一条帕子，“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不介意的话用帕子擦擦吧。”
“手帕顶什么用，作秀也不动动脑子。”姜山轻笑，用只有凌嫖姚听得到的音量说。
凌嫖姚耳边的“铛铛”声持续作响，虚假的高楼在她心中倒塌。
她沉默地看着女生不愿示众的窘迫被牠当做工具抬到人前，而女生明明快要哭出来但还是要对沈途泽的“善意”说谢谢。
女生的朋友替她愤愤却不知如何表达，周围不明真相的同学对沈途泽表示赞赏。
还有更多的女生，虽然心中隐隐不对，但面上还是压下疑惑不表。
好一个师生和睦。牠把别人不愿示众的一面当成弱点，带着主观的怜悯，居高临下地展示给大家看。
所有人都成了牠沈途泽大舞台上的观众，不买票也要强制观看，即使观众席有人不爱看，沈途泽也会用话筒的最大音量朝着众人嚎叫：“我好伟大，都崇拜我吧！”
真是……
“呸。”凌嫖姚咬着牙。
不知道是在唾弃这个男人，还是刚刚对男人大肆赞扬的自己。
姜山用左手支着下巴看向她。
凌嫖姚有些郁闷：“真是抱歉，让你看到我不专业的一面。”
姜山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咱们才大一，时间还长。”
凌嫖姚苦笑：“别安慰我了。”
羲和大学入学除了全国统一考试，还有一项特殊专业考试，能考进来的学生起码需要达到一般学校本科毕业要求的专业知识和素养。
所以在凌嫖姚看来，她对沈途泽的误判根本不能用“清澈愚蠢”来形容，完完全全就是——她，一个媒体预备役，被媒体塑造的男神愚弄了。
凌嫖姚很懊恼，为什么自己会像夺了舍一样，不管不顾地相信了牠呢。
姜山不知道凌嫖姚现在都在怀疑人生了，她只听到系统【咦】了一声。
她挑挑眉。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系统说。
[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系统神秘地压低声音。
姜山竖起耳朵。
——【你很会话疗。】
姜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明知道系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是多余听这一耳朵。
【真的呀！姜敏被你骂两句就恢复正常了，现在凌嫖姚也是。看不出来你还挺适合做个心理咨询师嘛！】
……
【说真的，你这口才也挺适合做我们这行的。】
…………
【反正你也被套牢了，干脆这个游戏结束了来跟我一起当系统吧，我给你内推！】
………………
【毕竟……】
“啊啊啊闭嘴啊！！”姜山捂住脑袋。
全场沉默。
还在女同学旁边输出善意的沈途泽看向她，脸颊抽动。
沉浸在沈途泽人格魅力的不明群众看向她，眼神愤怒。
刚刚结束下头反思一条龙的凌嫖姚看向她，表情钦佩。
哦豁，完蛋啦。
姜山感到低调的校园目标正在离自己远去。
而罪魁祸首缩在一旁默默嘲笑。
【嘿嘿，游戏难度上来咯。】
姜山磨牙。
“这位小同学，对我的讲述有异议吗？”沈途泽温和地看着姜山。
姜山低头装鹌鹑，思考着对策。
“小同学，能掀开你神秘的面纱，抬头让我们看看真容吗？”沈途泽这话自以为幽默，大家倒是也捧场地笑出了声。
“……好油。”凌嫖姚撇嘴啧声，放下二郎腿准备站起来，却被姜山快速拉住胳膊按下。
在凌嫖姚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她抬起头。
看清姜山面貌的那一刻，沈途泽倒吸一口凉气。
倒不是因为什么偶像剧里的一眼万年，主要是……这个人牠认识。
不仅认识，还是家父重点强调要讨好的对象，姜家大小姐姜珊珊。这和牠的信息不符合啊，传言说出国了，怎么到这儿上课了？
这下变成沈途泽骑虎难下了。
牠沈家也是颇有声望，但和姜家比起来到底是差了一截。说是这么说，但是当众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打断讲话，心里还是会有点不爽。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才能既不得罪姜家又给自己体面，这可就考验技术了。
牠低头思索一番。
即使是姓姜，那也是个刚成年的小丫头，牠最擅长的就是哄小丫头开心了。牠勾唇一笑，待我如沐春风化解你。牠清清嗓子。
系统把这古风小登的心理活动听了个遍，隔夜数据都快吐出来了。
【想不想知道牠刚刚的心理活动啊？】
姜山怒。
“你有完没完啊！”
有完没完啊……
没完啊……
啊……
姜山分贝比之前更高，在偌大的阶梯教室形成了回声。
教室里彻底安静了。
门口乒乓一声。辅导员保持着引导院长进门的手势，呆看着连手机掉地上都不敢捡，张着嘴巴浑身僵硬地观察情况。
姜家大小姐和沈家大少爷吵起来了？
姜山按住自己的嘴巴，眨巴着眼睛无辜道。
“我刚刚是不是又说出来了？”
慊（qiàn，不满，怨恨，xián，慊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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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敲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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