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城堡，四边有围墙。围墙里外，零零散散皆是耀眼的火光。
巨龙盘旋在城堡之上，不时吐出带火的龙息，古铜色的鳞片在火里反射出灼眼的光芒。
照这个趋势，巨龙毁掉这里是早晚的事。
周羽瞳没看到其他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要想办法逃出这里。
但事实上，她只是呆呆地站在窗边，维持着那个捂住嘴的姿势，整个人像是在原地被定住了。
在这样巨大的、体态力量绝对差异的生物面前……逃得掉吗？
然而她的视野里，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周围都是火光，巨龙没有在飞了，而是落到了地上，巨大的尾巴扫来扫去。
刚刚那动的一下太微小，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错觉。有什么动了不止一下，而是好几下——她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向前迈出两步，重新趴在了窗前——
那动静，竟然是花。
两朵花一前一后，目的地和方向确是相同——它们在空中跳跃前行，直直地朝着巨龙冲去。
这两朵花在那样庞大的生物面前，简直像是蝼蚁中的蝼蚁。巨龙没有丝毫注意，犹自打量着这座城堡。
两朵花来到巨龙身侧，一跃而起。在巨龙回头的一瞬间，自上而下，划开一道道亮光！
骑士剑的剑光！
那剑光如此凌厉，以至于周羽瞳隔了一段距离，都隐约听到了一阵阵金属与鳞片撞击的脆响。
巨龙伸长了脖子，仰天发出一声嘶吼！
它显然被激怒了，但一时都还没发现给自己带来这些痛楚的是个什么——
它找了一找，待看清挑衅自己的竟是这么微小的东西，瞳孔一缩，怒气更胜，周羽瞳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巨龙眼中喷薄的怒意。
巨龙张开口，眼看一个火球就在口里酝酿！
那两朵花又动了。
它们挥舞着几乎与自己等长的骑士剑，刺向巨龙的眼睛与喉咙，把那口火球生生逼了回去！
巨龙吃痛，口里的火球化为一缕轻烟，身后巨大的尾巴狠狠朝它们一甩，带起一阵灼烫的气浪。
两朵花轻巧跃起闪避，闪避的同时，两把剑甚至借机砍向巨龙的尾巴！
周羽瞳捂住嘴的手都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
她就那么踮着脚，出神地望着。腿部的肌肉长时间绷紧，已经开始发酸，她却丝毫不觉。
巨龙身上的伤痕她看不太出，但巨龙越来越痛苦，确是显而易见。
它所有的攻击都被打了回来，攻击越发机械和迟缓。
花这边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伤，它们的花瓣断断续续落了不少，但出剑和攻击没有一丝迟疑。
巨龙已退至围墙之外，不甘嘶吼。
两朵花并肩站在围墙之上，势不可挡！
尽管嘶吼，它已经做不出什么有利的攻击了。
它恨恨看了它们一眼，随即巨大的翅膀扑扇，渐渐飞远。
周羽瞳呼出一口气。
她现在才发觉自己的肩膀一直都是紧绷着的。脚腕和腿已经快要僵了。
而那两朵花，在目送巨龙飞走之后，并没有走。而是掉头来，又是前后错落跃起。
眼看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来到了她的窗前。
周羽瞳的脑子已经做不出什么思考了。她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拉开了窗户。
是两支淡粉色的洋桔梗。
它们的骑士剑已经收了起来。其中一朵从叶片底下，取出一张纸条来，放在了窗台上，周羽瞳的面前。
周羽瞳懵懵地问：“……给我的？”
她拿起纸条，白纸上的字映着火光：“体育课的时候，去假山那边转一转吧~”
***
霖泽七中的修建几经曲折。一开始的规划里，几座假山正对着校门，下方有水池，想营造一种“山水相映”。
后来又有人说假山不好，门口还是应当放塑像，假山就被移到了教学楼后面，绿化带的角落。
下午就有体育课。周羽瞳还想着怎么溜比较自然，好在老师给了一会儿自由活动的时间，她借口上厕所，偷偷一个人来到了假山。
假山这边，晚自习偶尔有情侣会来。现在大部分的班都在上课，又是临考，耳边满是读书声。
周羽瞳靠近了些，就见此刻的假山后面，竟有半个背影。
那背影还穿着校服，明晃晃是学生。
在这里背书的吗？那个人影一动不动，看起来十分全神贯注。
周羽瞳有些犹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掉比较好。
就在此时，人影略略歪了一点。她先是看见了，那人手里捧着手机的一角，屏幕上一片眼花缭乱。
接着视线上移，就见一头非常乖巧柔顺的短发。
周羽瞳：……
这脑袋可真是太眼熟了。这学期以来，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
至于为什么……因为这货在她面前，总是低着头在玩手机。
头发的主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旁边有人，还把一边耳机摘掉，微微转头，露出明明白白的半张侧脸。
难道那两支洋桔梗，打败了恶龙，让自己找的就是这个家伙吗？
她转头就想走。
却被那个声音叫住：“对不起，你在生气吗？我不是故意碰倒你水杯的。”
不是生水杯的气……
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她想。
“不是你的事情。”周羽瞳闷闷道。
“因为小考没考好？”那人把另一边的耳机也摘掉，整个回过了身，“时间不够的话，可以提前规划一下？不然确实很亏啊。”
“你怎么知道？”周羽瞳吃了一惊。
“你续写的东西，跟老师给的例文不一样。”同桌缓缓道，“你应该是能写出来的吧？”
这个人什么时候看过我写的东西……周羽瞳惊疑不定。
同桌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哦，不好意思，你写完放在桌子上的，我看到了。”
***
“大家也不是都写的那么快啊，很多人到最后一秒，铃声都打响的时候，不是还在写吗？”
同桌说着，还很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比如我就是啊。”
“不行，我那时候大脑完全就是一片空白，连题目都读不懂。”
周羽瞳靠在假山上，叹了一口气：“试了很多方法……都试了，深呼吸，告诉自己能写一点是一点，告诉自己就算到最后一秒，也还是有人在写……”
“但是没有用，只要一看时间快到了，我的脑子就是一整片空白。”
“可是又不能不看时间，不然心里完全没有数。”周羽瞳叹气。
“是这样吗？我看你到最后的时候，还在一动不动地在看卷子，以为你在很冷静地思考呢。”同桌吃惊道。
周羽瞳：“……”
“算了，我一直都是这样，也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她离开假山站定，拍了拍校服上的灰，“体育课待会不知道还要不要点名，我先走……”
“周羽瞳。”同桌突然叫住了她。
“什么？”她回过头。
同桌看着她，目光若有所思。
“周羽瞳，你玩过游戏吗？”
游戏？她搜肠刮肚一番，“消消乐算吗？”
“算。”同桌想了想，“那你玩消消乐的时候，有因为时间不够了，而大脑空白吗？”
她回忆了下：“那倒是没有。”
“这样啊……”同桌眨了下眼，随即轻轻笑道，“那就把考试也当成是游戏吧。”
虽是轻笑着，但他眼神里却很认真。“这怎么行？这能一样吗？”周羽瞳下意识就否定道。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闯关、然后拿奖励吗？”他耸耸肩。
“……”周羽瞳一时反驳不出来。但是还是哪里不太对吧！
“所以，遇到最后时间不够的时候，就告诉自己——”
同桌伸出一根手指：“不过是打游戏，遇到了一点有难度的关卡而已。”
“我看看，哦，遇到隐藏挑战了啊，十分钟要打这只怪试试……真不错。挑战看看吧！”
“这个挑战，可不是谁打游戏都能遇到的哦。”同桌装模作样地摇摇头，“你的游戏体验感，可比别人要有意思。我都有点羡慕了。”
周羽瞳：“……”
“谁要遇到这种挑战啊！”她说着，嘴角却微微扬起。
同桌一笑。
“那下次就试试，把这只怪打下来吧！”
再过几天，清明放假之前，就是月考了。
***
程归白感谢了周羽瞳的叙述，又送了好些花给她。
待收摊后，他琢磨着，递纸条这个，确实像是他的帝休灵力所为。
但是巨龙什么的，又是从哪里来的啊……他完全没印象，自己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打架什么的，应该，只是个例吧……？
依据小黑板的教学，他知道他的灵力在发挥作用、进行指引时，因为是他的灵力，所以同时也会链接到一点他本人的状态。
但是程归白现实里并不是那种很会打架的，也很少和人发生肢体冲突。他思来想去，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帝休灵力会打架啊？
“怎么了吗？”风栖夜擦拭着小桌子，问。
“没什么。”程归白笑道。他没有把周羽瞳的事告诉任何人。
帝休灵力的事也是。
“我去把花桶洗一下。”他怕自己说多错多，匆匆抱着花桶出去了。
公共洗手池旁是公共卫生间，程归白正冲洗着花桶，就听身边有声音，似乎在催着洗手间里的人。
“你好了没——快点啊！电影要迟到了！”
“就好了就好了！”模模糊糊有声音传来，“实在不行就打车——”
电影？最近有什么不错的电影吗？
这段时间忙着弄摊子，也没关注电影了。
等等，电影……程归白清洗花桶的动作微微一顿。
说起来，他半个多月前，因为预报说下雨，没法摆摊，当时有去看了一场电影……
那部电影没什么特别的剧情，通篇都是打斗炫技，不过因为场景做得不错，所以两个小时的打斗，程归白也给看完了。
两个小时的……打斗……
……不是吧。
难道真的是……最近每个被他的帝休灵力递纸条的人都……
他抱着洗好的花桶回去店里，看着小黑板上那个还在上涨的喜悦值，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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