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年前。
两年前，程归白最后一个亲人也去世了。时值暑假，蝉鸣聒噪里，他一个人坐在老房子的屋檐下，慢慢整理遗物。
就是那一次，他从姥姥的遗物里，发现了太姥姥留下的手札。
手札很旧了，还不完整，只有几张不连贯的残页。不过他们家祖辈也是背井离乡，坎坷辗转，很多东西都遗失了。这手札还能留下那么几张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归白翻动得很小心，生怕弄坏。从这几张泛黄的残页里，他第一次接触到了帝休派。
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有一些人曾得帝休庇护，自此追随帝休。
帝休派就是这些追随者们自发组成的门派，不算很正儿八经的一个派别，形式比较随意，历史上也没什么记载。
至于帝休……程归白百度了一下，这位确实很重量级，是《山海经》里的。
太姥姥似乎就是这个帝休派的其中一个传人。但程归白从没有印象，家里人有提到过什么帝休派，想来传承也断掉了。
手札上提到，这个门派仅有的一个理念是：勿以善小而不为。
程归白也觉得这个理念很不错。
帝休派做的事情似乎非常杂。但是手札残缺太狠，程归白只辨认出什么行医、私塾、挖渠，后一页干脆就是其他内容了。
手札上还提到，如今帝休果实何在已不可考，不过帝休派的人可能会拥有帝休果实的灵力。
但领悟修习的条件是，要做好身为帝休派门人担当的准备。
程归白思量过后，接受了。
依照手札上的方法领悟练习，他慢慢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池，手掌上也能凝聚出别人看不见的金色灵力——
但是因为那个手札，毕竟只有残缺的几页。
正如小黑板所言，后面的内容他不知道了！
也根本不知道这个灵力是怎么用……他试过几次不得其法，也不好乱试。
因为凝聚起灵力需要非常专注和平心静气，于是渐渐地，他就把这个灵力修炼当做是一个日常平心静气的练习了……
***
小黑板道：“帝休灵力，在帝休派里也并非所有人都能领悟。当然，没有这个也不影响什么啦！不过您，很难得的，就是领悟了帝休灵力的那部分人哦。”
程归白看了眼自己的手。
小黑板：“帝休果实‘服之不怒’，帝休灵力来自于帝休果实，自然也就是‘不怒’的作用。”
程归白怔了一下：“不怒？”
所以，真的就是不发怒？
“不过，‘不怒’的说法有些局限，”小黑板继续写道，“准确来说，是帮助疗愈情绪负面状态的作用哦！”
程归白“唔”了声。
这个作用是他没有料到的。
疗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用范围就比较广了。
小黑板细细写道：“使用方式是：把灵力加持到新鲜植物上，要新鲜的植物才行，死掉的不可以。”
“当有人进入到灵力的感知范围，如果感知到有情绪负面状态，帝休灵力就会自动发挥作用了~”
程归白：！
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小黑板：“那么现在，请把灵力凝聚在指尖，为您做一个属性检测——”
“检测结果：
程归白，
帝休灵力基础属性：启明
启明，星辰之意。
指引之意。
注：基础属性无高低之分，仅为灵力应用表现不同~”
程归白看向自己指尖流转的浅金光芒。
帮助疗愈情绪的负面状态吗……
这么说，是要开个治愈系花店？
倒是挺不错。
小黑板：“除此之外，灵力还可以对植物有一点保护作用等等。”
“帝休灵力可以升级，升级方式就是使用它！日积月累！”
程归白点点头。日积月累是没有问题。治愈系花店嘛！开花店的同时，自然就可以积累了。
帝休灵力是疗愈……程归白想到自己还有个印章，顺口问道：“那掌门印章是什么作用呢？”
既然帝休灵力很不一般，那么这个印章，想必也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吧。
小黑板：“哦，那个掌门印章……”
程归白面带期待地看向小黑板。
小黑板：“就是门派的一个信物，没有很实际的作用。”
程归白：“……好的。”
***
不论如何，明确了花店的方向是治愈系花店以后，程归白觉得心中有底了不少。
他感谢了小黑板的教学，并等待着刚才没讲完的第一个任务。
有方向了，那么任务就好办了很多——
“滴滴，那么第一个任务！”
小黑板欢快道：“请在十天内，实现开业~”
程归白：！？
十天？开业？
他微吸了一口凉气，缓缓环视了下四周刷都没刷的水泥墙。
又低头看了看脚下，半块地板也没铺的水泥地面。
再抬头，看了眼灯都没有的水泥天花板……
更别提，他还记得，这店外面还没有招牌。
一点也不好办！
装修，而且十天内……需要多少资金，程归白不太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他是绝对没有的！
别的不说，安装个招牌，都要大几千了吧！
“不过不要怕，开业的话，门派有启动资金的！”小黑板刷刷写得飞快，“无条件资助！”
还有启动资金？程归白被那个“无条件”晃了眼，讶然道：“……资金有多少？”
小黑板大笔一挥：“稍等，这就来！”
接着，程归白手机“滴”了一声，收到一条短信：您尾号为xxxx的卡收到转账500元。
程归白：“？”
小黑板：“^_^？”
程归白：“……”
比没有强。程归白收起手机，还是好好道了谢。毕竟是无条件资助的。
但是差的还是太多了啊……花店现在就是0级，降无可降，如果第一个任务就完不成的话，岂不是生命值就要收回了？
正思索着怎么办，就见小黑板补充道：
“开业标准：在花店范围内进行植物售卖行为（误差范围小于等于三米），即可视为开业~”
嗯？
程归白仔细读了两遍，眼睛微微一亮。
也就是说，不装修都可以？
那就很好办了！
不过临走之前，他又问了小黑板一个问题——
***
程归白把店门依样关好。至于锁……他也先原样给挂上了。
之后还是得配把钥匙才行。或者干脆换把锁？
太阳已是歪歪斜斜，落下的光辉浅淡遥远了许多。
但隔壁店铺的广告板，色彩依旧鲜亮——大叔是懂选色的。
程归白用手机查了下，这边有公交车站，只不过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有点远。
他下午来这边是坐出租车来的，花了两顿饭钱。这会不是那么赶了，他把导航打开，准备步行去坐公交车，顺便也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
程归白慢慢走着，同时留意着路边。果然。
这边带给他的不和谐感，不是因为单纯的老旧。
而是……这一路上，都没有多少绿色。
不是没有植物，而是没有绿色的植物。
或者说，没有多少鲜活的，绿色的植物。
按理说，在城市化发展的现今，一个在城市范围内的区域，就算绿化得再不怎么样，也多少会有点绿化带点缀一下。
这边确实也有。但这边的绿化带不知怎么，草木明明都是常见的品种，跟其他地方的也没甚区别，却愣是一副青青黄黄、半死不活的样子。
枝丫上就零星几点嫩芽，地上也看不出有多少新草冒出的痕迹——
现在分明是春天，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时节。
这里却好像……被春天遗忘了一样。
正神游着，就听到手机温声提示“您已偏离路线”，程归白连忙去看导航，这么一低头，余光瞥到身侧居民楼小巷的后方。
鬼使神差的，他收起手机，走了过去。
那是一片荒地。
也不知道这块地是准备弄个什么，总之明显也没弄成，荒废在这里了。
土壤上面同样没正经长出什么植物来，也是稀稀落落青青黄黄的。一些水泥、石块散落四周，还有一些破烂塑料布，废旧车轮子什么的，以及一些干枯的稻草。
这画面倒是很有一点废土艺术气息。
还有几只家养的花鸽子在这里溜达，在稻草周围嘀嘀咕咕。鸽子们看见程归白，扑闪扑闪翅膀，跑远了。
程归白往前走了几步。
在这块乱七八糟的荒地上，竟然还有一块碑。
这碑看起来像个古物，但是经年风吹雨打的，中间大约也经历了很多变故，已经残破不堪，都看不太清上面的字了。
他蹲下去，看着那块孤零零的残碑。想到他走之前，和小黑板的对话。
他最后问道：“如果说我是掌门的话，那其他人呢？有人跟我一起开花店吗？还是其他人有别的任务呢？”
掌门的任务是在这里开花店，这点已经确定了。
不过他多少是有点好奇，其他人是被安排要干什么。
黑板这次写得有点犹豫，笔画落下很慢。
它写道：“其实……没有别人了。”
“您是帝休派唯一一位传人了哦。”
程归白蹲在碑前，出神了一会，忽的被远处的车喇叭和人声激得回过神过来。
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天际。他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什么很轻的东西，他将那点东西拢进掌心，动作轻缓地拿出来。
是几朵粉白的小碎花。
这些花是程归白打车之前捡的。那边的树跟这边不同，生机盎然，花开了满树。
所以这些落花也很漂亮，很鲜活。他看着好看，就捡了几朵揣进口袋。
他把花轻轻放在了碑前。
“好了，我先回去了。”他站起身，理理衣服，对那块碑道，“再见啦。”
在他走后许久，那几朵花在温柔的晚风里，微微摇动。
***
程归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搜索栏中输入“500块开店。”
……根本搜不到结果。
果然，500块钱开店什么的，连搜索引擎都觉得是在做梦。
他把那几个字删掉，重新输入：“500块摆摊”。
这回有了。
“摆摊啊……”程归白继续搜索，“摆摊卖花需要准备什么……”
帝休派不注重形式，他从手札里也有了解一二。
开业标准里对装修毫无要求，是真的很不注重形式了。
而程归白，是帝休派的人。
是的，他甚至没打算在店里开业！
他瞄准了那一条——误差范围小于等于三米。
程归白查了下，自己店门前那块位置，是可以摆摊的，不过需要申请摊位证。
在自己的店门口，三米之内摆摊，怎么不算一种开业呢？
在店里的话，这店连个招牌都没有，别人根本不会知道这店已经开业了，更不会进来买他的花草。
摆摊就不一样了。人家路过直接就能看到。
地摊经济也很好的嘛！程归白的衣服鞋子，很多就是在夜市的地摊上买的。
虽然说贷款装修下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相当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期限内把本息还上，还是一步步来吧。
程归白当即就查询了烟辰街申请摊位证的流程。先在官网上提交申请，之后再去相关部门进一步办理。
接着就开始搜索“摆摊卖花”。
结果第一个蹦出来的帖子就是：
“快跑！不要摆摊卖花！”
往下翻，第二个帖子是：“血泪教训！不要摆摊卖花！”
程归白：“……”
他看着这些帖子，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大叔的声音：“就看花店倒得最快……”
要不要这么离谱！
不过，虽然帖子标题很令人难过，他还是点进去看了一下——
知道踩的坑在哪里，也是非常重要的。
信息点很多很杂，他干脆找了个本子来，一边浏览着各种帖子，一边时不时做些笔记。
摆摊卖花的帖子看了不少，之后他又扩大了搜索范围，只搜“摆摊”。这次蹦出来的帖子标题更加琳琅满目了。
诸如什么“那些年我摆摊踩过的坑”“我终于知道摆摊的正确姿势了”“摆摊人注意事项”……
注意事项那个，提了地理位置、时间段、客户群体等等，并且再次强调，不要卖花……
程归白：“……”
他退出来，准备接着看下一个帖子。但在划到下一个帖子前，一条推送广告率先映入眼帘。
【摆摊用品二手交易·让摆摊更具性价比】
程归白作为一个启动资金只有500块的新晋店主……摊主，实在没办法忽视“性价比”这三个字。他点进去，发现——
这竟然是一个本地实体交易市场的推送广告。
大约是他什么时候开启了这个app的地理位置权限，大数据进行的精准推送。
而且这个市场……他大学的时候还去逛过几次！
【霖泽二手交易市场，各种二手物品应有尽有，价格实惠，欢迎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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