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盈堂经过几轮查账,旧的御史下马吃上了牢饭,新的御史干了几天,被这些乌七八糟的账目与错综复杂的人情世故折磨得痛不欲生,辞官不干了。
最终,还得请告老还乡的老御史大人出山,在闻霄远行的日子里监国。
这也是大堰上下为数不多知道君侯不在玉津的人之一。
老御史姓曹,闻霄请他监国的理由十分简单,曹大人没什么特色,唯一的特色就是精打细算,善理账,和钱有关的事情,他精明得好似个老神仙。若是自己不在一段时间,朝中财政能够不崩盘,闻霄就谢天谢地了。
现实却是——一团乱麻。
到底是闻霄太年轻了,曹大人是善理账不假,却不善于和稀泥,遇上官员朝会干架,他是没法做个端水的老神仙的,非得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一方站队才行。
因此,就出现了眼前的盛况:六堂的大人们各执己见,撸起袖子,吵得口水四溅、昏天黑地,恨不得将对方的头揪下来打开看看里面是个什么腐朽东西。
“不能放弃牧州!”曹大人声嘶力竭吼了一声,终于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祈明堂的赵大人道:“怎么不能?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若是惊动京畿,咱们更是百口莫辩!”
另一不知道哪个堂的官员站出来道:“赵大人此言差矣,我们无罪,为何要辩?”
“哼,你说我们无罪,京畿却未必觉得我们无罪。只怕是拖到最后,无罪,也变成了有罪!”
铸铜司的一位站出来骂道:“牧州虽不是富裕地方,却盛产云石,你说放弃就放弃,以后你回家探亲没云车坐了,靠两条老腿走去吧你!”
他是从工人行列提拔上来的,年幼时候没念过书,话语粗鲁,说得倒是在理。
赵大人恼羞成怒,转头对身边理头发丝的兰和豫道:“兰大人,旁人都在议政,你们祈华堂一言不发,不合适吧?”
兰和豫垂眼,道:“京畿的诏书估计明日就到了,我将其拦在岚州,挡不了多久,各位大人还是快些给出结论吧。”
曹大人渴求地望向兰和豫,“京畿那边是什么意思?”
“牧州大疫,是苦厄神罚,这意味着牧州已经变成了罪恶的土地,要我们封锁国门,切勿将里面的浊气散播出去,殃及他国。”
曹大人捋了捋须子,“那也不行,牧州战后尚未完全恢复,经不起封国锁城。”
祈功堂的另一大人又道:“监国大人,恕我直言,京畿是放弃咱们了的意思吧。”
曹大人无奈地摊手,“怎么可能呢?咱们年年上贡从未缺过,大堰也是京畿重要的钱源,少了我们,他们也要穷不少呢。”
他掂量了下,察言观色许久百官的神情,继续说:“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病。无非是那些百姓疯了,如今还是得医官速速去医治才行。”
王小卜忍不住赞同道:“监国大人英明!这也不是什么大病,也不会人传给人……”
兰和豫扭头,眼神如刀,直扎王小卜的心窝子,王小卜立即不敢吭声了。
曹大人见状,姿态也放低,问兰和豫道:“兰大人,依您所见,咱们是……”
“曹大人,对策我是没想出来,京畿的意思却是揣摩明白了。此事已然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吧。”兰和豫叹了口气,慎重说道:“你以为我们不锁国,京畿会没动作吗?他们现在已经认定了大堰是要被神明惩处之地,就算我们拒不锁国,京畿铁骑怕是也会踏平大堰每一寸土壤。”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京畿虽小,兵力却雄厚,乌珠能转眼之间举国覆灭,大堰又能比乌珠幸运几分呢?
祈玄堂掌兵士,在朝中说话自有分量,御史姓傅平日是不问琐事的,难得开口,“傅某人是真的建议大家,必要的时候壮士断腕,收起慈悲之心。”
曹大人眯了眯眼,“傅大人,说话要慎重啊!”
“如果京畿认定我们亵渎了神明,我们就自证清白。”
铸铜司的工人们慌了,人祭的大刀仿佛要重新落了下来,“不行!君侯病了,也不能私自违抗她曾下过的旨。如今律法说了没有奴隶,我们绝不人祭!”
“那就先把牧州踏平吧。我们把污秽清理掉,京畿自然说不出话。”
“牧州有几万百姓呐!你疯了!”
“有的百姓还是健康的,我们不能如此武断,不然还能叫父母官吗?”
“怎么能自己屠了自己的城?”
“我倒是觉得傅大人言之有理,若不抛弃牧州,怎么保住整个大堰?”
兰和豫有些愠怒,铿锵有力道:“你们就这般惧怕京畿,怕到要向自己的百姓下屠刀?”
傅大人摇了摇头,“兰大人,你不懂兵,京畿一声令下,其余六国立即群起而攻之,将大堰瓜分,此时,又该如何?”
六堂的制度此时此刻显出它的劣势了,大家各自抱团,各自为营,却又平起平坐,没人能做一个拍板的人。
吵久了,他们便放下作为“大人”的矜傲,开始互相揭短。
终于,宋衿一声怒喝,从殿外疾步走了进来。众目睽睽之下,她端着本绣金诏书,一路昂首挺胸走到百官之前。
“君侯闻牧州之难,特书罪己诏,以慰生灵。”
百官战战兢兢,掀开衣摆伏在地上,仔细听着。洋洋洒洒一大篇,先痛批自己,后祈求苍天,最终落笔无非是让各位大人停止争吵,保卫牧州,共度时艰。
一封罪己诏读完,宋衿清了清嗓子,道:“哪位大人还有疑虑,君侯命我代为解答。”
君侯已经开始自我检讨,谁还敢再质问下去,一场荒唐的朝会就这样散去了。
宋衿轻蔑地看着堂下济济群臣,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转身进了内殿。
才走两步,身后紧促的脚步声响起,宋衿猜出了来人,换上轻盈地笑,旋身道:“旁人都要聚在一起好好讨论此事,你怎么急匆匆追了过来?”
宋袖目光冰凉,道:“姐姐好文笔,一大篇罪己诏,堵得诸位大人心服口服。”
“这罪己诏的确是假的,却不是我写的。”宋袖将手里的诏书随手一抛,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她笑着对宋袖道:“我临场编的,厉害吧?”
“你为何要这么做?就算他们此时不吵,日后也会吵,事情永远得不到解决。”
“我在帮你啊,弟弟。”宋衿缓步走上前,替宋袖整理好他的衣带,“你也不想受京畿胁迫,放弃牧州,对吧?”
宋袖执拗地撇开头,“国之要务,岂能以我的喜好来论断。”
“但你也知道,京畿没想给我们留活路了。从我们的君侯拒绝了人祭的那一天起,大堰就要没了。”
宋袖暗暗握紧拳头,默不作声。
宋衿却丝毫不把这些事挂在心上,“弟弟,这件事,我和你是一条阵线的,你不需要怀疑我。”
“你以为你演这么一出,就能夺走曹大人监国之位吗?”
“我相信我做的一切都符合君侯心意,君侯让我做做望风楼的内务官,无非是因为我这个人最是拎得清。这件事,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怪罪。”
宋袖一把推开她,“宋衿,你休想觊觎君侯之位!”
猛不丁被宋袖推了把,宋衿扶了把殿内的金柱子,说:“我比任何人都需要她活着,稳稳当当坐在君侯的位置上。”
“那你折腾这些到底是为何……”
“宋袖,你醒醒吧!”
宋衿再也不笑了,神情冷若冰霜,此时再看,她倒是和宋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有着不近人情的眉眼。
只是有的人是假的不仅人情,有的人却真的做到了断情绝爱。
宋衿道:“你怎么知道,这所谓的神罚只会困在牧州?”
与此同时,遥远的牧州,在三三村外的崎岖山路上,有一片枯林。
这不知是闻霄他们走过的第几片林子,他们每路过一个小部落,就会遇到一片枯林。部落空无一人,枯林倒是密布在牧州的大地上。
“这里都是飞云矢炸过的地方了。”闻霄口干舌燥,每次说话都觉得嘴唇要被撕裂,“战后重建本就不易,没想到又横生此祸。”
闻雾牵着漱玉,闻霄背着漱香,一行人踉踉跄跄,一路逃到这里。
漱玉支支吾吾说:“两位姐姐,我……我……”
闻雾道:“饿了?”
“嗯。”漱玉紧张地低下头。
事到如今,饥饿是个十分敏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这样的饥饿,到底是神罚,还是真的需要吃东西。
起码在这段看不到希望的旅途中,大家宁愿相信她是真的饿了。
“休息一下吧,我去前面找点吃的。”闻霄说着,将背上的漱香放下,孤身一人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天边飞来了一只小雀,闻霄抬手,解开它腿上的信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沉重地叹了口气。
她摸了摸口袋,给小雀吃了几口粟米,重新放飞出去,“去,找到祝煜。”
这是大海捞针,她养的小雀本就不机灵,在饿鬼中找到祝煜更是希望渺茫。
闻霄的不安感越来越重,在山道间翻找着,找到了几枚浆果。她拿衣服兜好小跑回去,两个孩子见到吃的,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
闻霄没有胃口,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这一切。
“身体还好吗?”闻雾低垂着头,沾满了沙土的额发遮住了面容。
“还好。”闻霄简短应了声。
实际上糟糕透了。
她们逃亡的路上,闻霄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老化,如今已经完全是个老妇人的模样。
时不时,她会心口剧痛,呕出一大口鲜血。
但闻霄知道,这不过是乌润走过的路。
乌润的后路如今她也走过,只怕是乌润的前路也是她的前路。
“那么……在担心祝煜吗?”闻雾平静地开口,转了转手腕。
闻霄道:“嗯,我沿路留了许多记号,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来。”
“这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厮皮实,半人半仙,铜筋铁骨,死不了的。”
“不是这个道理。”闻霄摇了摇头,却又不得不起身,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前行,“若是到了牧州城,还是没有他的踪迹,你们便先坐云车离开,我得去找他。”
闻雾忙跟着起身,“小霄,进城的路还不知道怎么样,你要自己去找人,你活腻了吗?”
闻霄绝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带他来的,我就必须将他带回去。”
一时间,两个人僵持在原地,没有剧烈的冲突,谁也都不愿意让步。
最后是漱玉摇了摇闻雾的衣摆,“姐姐,我和阿香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走吧,到了牧州城,我们就乖乖上车。”
漱香握紧了拳头,道:“是啊,祝大哥是个好人,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小孩童言无忌,稚嫩的声音竟也让闻霄的心情轻松了些。她摸了摸漱玉和漱香的头,对闻雾道:“走吧,前面的路还很长。”
“你……”
“闻大姐姐走啦!”漱玉在后面推了闻雾一把,一行人重新启程。
一路上,两个孩子十分安静,默默前行着,累了就让大人背一会,有力气了就自己走。刚刚失去亲人,她们也不哭闹,只是安静地前行着,像是只会赶路的云车。
最起码云车还会轰鸣。
闻霄心里便开始害怕,怕她们逼着自己变懂事,把自己本该灿烂美好的命运引上另一条歧途。
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灾难之下,谁又能奢望一个好的未来呢?
前面渐渐有了些城墙的影子,漱香不禁小声道:“我们是不是到了?”
漱香说:“天呐,这就是牧州城吗?”
三三村与世隔绝,她们从未见过威严的城墙,更没见过一座小有规模的城池应当是什么样子的。整个世界对于她们是崭新的。
“嘘,声音不对。”
闻雾竖起一根手指,引着大家躲在城墙根上。
细密的磨牙声如同虫蚁蚀骨,令人不寒而栗。
闻霄悄悄探头过去,不禁被眼前一幕骇到。
整座牧州城空荡一片,已经成了一座死城。放眼望去,大街上无端多了许多枯了的栾树,地上是淋漓的鲜血,还有残破交叠的尸体。屋舍损毁,被烧成了废墟,有几个饿极了的人抱着烧焦了的柱子,一口接一口啃着,木渣刺得满口鲜血,他们也毫不在意。
突然间,街角一片破伞下响起片声音,那些饿鬼警觉地望过去。
闻霄和闻雾对视一眼——那里藏了个活人。
饿鬼们的头发都快要掉光了,稀疏的白发遮不住头皮,盯着烈日疲惫地迈开腿。
“肉,我好像闻到肉的味道了。”
“我先吃,我先吃。”
“凭什么?”
两个饿鬼相互啃咬起来,其余还在迈着诡异的步伐,走向前去。
一人掀开了最顶上的破伞,伞下躲着的青年男子立即撞了过去,饿鬼们摔成一片。这男子慌不择路,闷头就是跑,却被地上一只断手绊倒。
饿鬼们立即抓住他,在他背上恶狠狠撕咬起来。
男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绝望感弥漫全身,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挣扎,恨不得立刻暴毙身亡。
就在这时,眼前一阵刺目的火光,男子甩了甩头上的血,看到个满头白发的妇人,身后跟着个年轻女子和两个孩子,妇人握着火把,不断挥舞着,试图驱赶走这群饿鬼。
这妇人正是城门前见到这一幕的闻霄。
饿鬼起初是有些怕的,可饥饿让他们失了神智,不畏火光,继续埋头啃咬。
闻霄干脆抓起饿鬼,试图将他们扯开。这下饿鬼转移了攻击对象,和她扭打起来。
男子趁机爬起身来,一把推开撕咬她的饿鬼,夺路而逃。闻霄痛呼一声,胳膊上落下了极深的血牙印。
他们来不及多想,一路狂奔,呼吸跟不上换气的速度,只听身后饿鬼成群,发出可怕的嚎叫。
“前面,前面是驿站,听说玉津派云车来救我们了。”
男子上气不接下气说着,继续往前跑。
眼见着驿站就在眼前,大门紧闭,拒绝着每一个来人。驿站里人头涌动,看到外面的景象,纷纷恐惧地关上了窗子。
男子忙拍打着门,“大人,大人,开门啊。”
门里传来了叶琳的声音,“你快离开这里,不然驿馆里面的人就危险了!”
“大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且去外面躲一会,云车马上就来了,届时你直接赶上车,咱们都能离开这里。”
“大人,大人!”男子应当是乌珠的人,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砸着门,“他们要来了,求您了,开门吧!闻霄也在这里,她不能死啊!”
屋里默了默,只听里面的人吵嚷着,议论纷纷。
“快走吧,别把饿鬼引来了。”
“他们会不会冲进来啊,不要啊!”
“外面那个是闻霄……咱们君侯吗?”
“君侯怎么啦?君侯就要我们拿命去救吗?”
“你个没良心的,不是感念君侯恩情的时候了。这位大人,救救我们君侯吧!”
闻霄听完,心里百味杂陈,却又平静地接纳了一切。一把举起漱香,“乡亲们,我离开这里,你们留下孩子,可以吗?”
窗前露出个妇人的脑袋,“君侯!他们追上来了!”
“快把孩子接走!”
闻霄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句,胸口又传来剧痛。
她忍下喉咙间的血气,不顾漱香的挣扎,把漱香送到窗子口,自己握紧了锄头,道:“他们担心的对,云车是让牧州百姓撤退的最后机会,我们不能把饿鬼引过来。”
闻雾转眼望着闻霄,见她神情痛苦,整张脸皱在一起,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你确定吗?”
“确定。”闻霄深吸一口气,“姐,我不想死,所以我一定不要死。”
闻雾便狠了狠心,将漱玉从窗子递过去,“我们一起,你现在就是个老太婆,管什么用。”
乌珠男子亦是道:“我……我要不和你们一起吧,反正他们也不管我了。”
驿馆的窗子彻底合上,像是断了人的生路。
谷宥的声音悠悠在门后传来,“闻大人,我听到云车的声音了。”
闻霄背靠着门,望着狂奔而来的饿鬼们,道:“我知道。”
“要我打开门放你进来吗?”
屋里立即传来人们的抗议声。
“不必。”闻霄无奈地笑了笑。
谷宥叹了口气,“他们都不在乎你的死活,你在乎他们干什么?”
“没关系的。君侯爱民,不求回报。”
闻霄突然发现,自己和当时癫狂的乌润没有任何区别。她铆足了力气,冲向了魑魅魍魉般的人们。
她无时无刻不记得,他们曾经是如此的温暖,用双手辛勤编织着自己的人生。
太阳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皮肤,闻霄心里的恨油然而生,引着他们朝城外跑去。她渐渐地越跑越慢,只能看到闻雾和乌珠男子的背影一点点缩小。
她开始觉得喉咙发烫,控制不住地咳嗽,血沫便从口中喷出。
她的内心在一点点崩塌,在云车轰鸣声响起的那一刻彻底破碎。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一个饿鬼扒住闻霄的身体,试图将她拉倒。闻霄挥起锄头,要劈过去的那一刻,双方都愣住了。
那双浑浊的眼睛,疯狂之下压抑着他的本性。他只是病了,可他还是大堰兢兢业业生活的人。
一瞬间,闻霄像是被拉回了一年前。
她跪坐在案前,蝉室里熏着重香,钟隅坐在那,同她论政。
“小霄,你想做君侯吗?”
闻霄警惕地抬起头,看了看钟隅,又看了看辛昇,她内心纠结许久,最终决定坦然地说出实话。
“若是君侯认可我,我亦有攀登之心。”
“你太过仁慈,有时候慈悲之心太多,做不了君侯。”
闻霄笑道:“我也想狠一点,人还是自私些好。可是每次都手下留情,顾虑太多。或许我就不是做君侯的料。”
辛昇说:“君侯闻霄是一个难得的仁慈之人。我不懂做君侯之道,但是为官,仁义惠及一方,慈悲惠及天下啊。”
钟隅看着这两个人,摇了摇头,“人类存在这么多年,吃的是生灵的肉,喝得是天地的血。弱肉强食本就是理所当然,慈悲对自己没好处的。”
辛昇讨好地低下头,“君侯教诲的是。”
“不过……”钟隅望着闻霄,眼神里多了几分眷恋,突然勾了勾闻霄脸,“你和你父亲真的很像。或许……你父亲做不到的,在你身上,会有奇迹发生呢。”
闻霄听完备受激励,“我一定勤勉,不辜负君侯的期望。”
君侯立即收回温情,道:“最好不要发生。”
如今,是生死两难的局,闻霄握着锄头的手,松了下来。
求生,是动物的本能。
可在这本能之中,能不能闪烁出什么,让人这种生物,在支离破碎的自然法则里,变得不一样。
闻霄知道自己这样很蠢,也痛恨自己的慈悲,可君侯二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胸膛之上。
锄头落地了,像是缴械投降。
恰那一刻,抓着闻霄的饿鬼呆滞在原地,发出凄厉的悲鸣,推了一把同伴,为闻霄撑起片生路。
闻霄起身,夺路而逃,恰在此时,一个璀璨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鲜衣怒马,发冠高束,身上披着金色的阳光。
祝煜朝她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上了马。
“祝小花……”
“蠢吗,我这辈子,就没带过你这种缴械投降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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