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禁走在最前面,右手指尖亮起明火,左手放出金灵气凝聚成的尖刀。
萧衔蝉紧随其后,妖修的五感较之普通修士更加敏感,她仔细探查前方情况,身后的尾巴则紧紧裹住贴满符箓的谢无柩。
秦含玉殿后,且停侯锋芒毕露,丝丝魔气与整个洞里的魔气交缠在一起。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走了许久,在大家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时,一道幽蓝的光芒夹杂着金光,明明灭灭,闪烁在前方。
“不对劲,不要着急进去。”萧衔蝉眉头紧皱,她闻到了极重的血腥和煞气,“小玉,你送一缕魔气进去试探一二。”
秦含玉听从师姐吩咐,她的魔气甫一触碰到那抹幽蓝,就被绞杀得一干二净,她没有害怕,反而惊喜道:“我好像感觉到大师兄的气息了。”
“可是如若大师兄在此,妙妙早就嗅到味道了。”金不禁道,他看向前方金蓝相间的光芒,有些不确定道,“那金光,好像……的确与大师兄的灵气相似。”
谢无柩本在思考那些人会把他想要的东西放在哪,闻言也看向前方,看到那缕缕金光灿如朝日,他微微讶异道:“花道友不是个鬼修么?为什么他的灵气里有如此深厚的功德?”
恶尽曰功,善满称德,此等耀目金光,非救苦救难者,不可能有如此功德。
“这是功德?”萧衔蝉也很惊讶,功德不是佛修才会有的东西吗?他们大师兄施法时,其法术常含金光,她还以为修为到了金丹的修士,法术都会变成金色。
金不禁道:“这也不奇怪,大师兄是医修,他救了那么多人,积攒了功德也很正常。”
“你们大师兄是个医修?”谢无柩挑眉惊讶道。
萧衔蝉点头:“你忘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就告诉你了呀。”
谢无柩惊诧于他们初见时自我介绍竟然是真的,又惊愕于世上竟还有以鬼身入医道的修士。
他语气满是惊讶:“我素来只知道鬼修走鬼道,魔修走魔道,竟还有不循自身而以他道修行的修士?”
萧衔蝉笑道:“照你这么说,人修就得走人道,那怎么还会有剑修、刀修、体修、音修、儒修、佛修等等入道方式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循一道自己喜欢的修行就是了。”
谢无柩想想自己见过的数不清的修士,心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既然有鬼修入医道,想这妖修也有特别造化吧。
几人疾行至光芒大盛处,过了极狭窄的漆黑小道,只见一处巍峨大殿现于眼前,环殿竖着十二根石柱,每一根柱子上都有一前爪似鹰后爪似虎的奇兽,威风凛凛。
兽口中伸出幽蓝色的铁链,层层捆缚着正中冒着黑气的白色玉柱。
十二奇兽石柱与铁链形成了一个镇压阵法,如同庞大的锅盖圈出这一片地方,阵法中的光芒像雷电一般,时不时攻击一下在南侧的骷髅——那是无法维持肉身幻影的花沸雪。
萧衔蝉被眼前这幕震住了,面露不忍,盖因这个阵法当中除了大师兄,还有数不清的累累白骨,宛如一个骷髅林。
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颗颗朽坏的头颅犹如开败的荷花,一骨碌就从颈椎上断裂,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然后似烧干的柴火般,化为灰烬。
那骨灰顺着阵法中的灵气盘旋,在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灰沙,分明处于水乡地下,却与西北大漠一样。
花沸雪的黑袍早已被抽得破破烂烂,肉身幻影也维持不住,骷髅身没入这堆小山丘般的白骨里,幽蓝阵法与飘荡的骨灰交织在一起。
他神情肃穆悲悯,分明打坐于危机四伏之中,却让他坐出了在佛前聆听慈音的架势。
此时,他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念出楞严经,身上金光大盛,与幽蓝和黑气斗在一起,有一个女修躺在他身后,形容消瘦,竟比花沸雪这个鬼修还像骷髅,她的身下还压着具白骨。
秦含玉正要上前叫大师兄,被萧衔蝉拦下:“先不要轻举妄动,大师兄现在真神出窍,正在超度那黑气,若是我们贸然打扰,说不得就会害大师兄受伤 ”
他们来到大师兄背后的石柱旁,时刻准备踏进阵法支援。
萧衔蝉好奇地指着柱子上口含铁链的怪兽:“这是什么兽?”
谢无柩正细细打量大殿装饰,闻言只说出一个字:“犼。”
犼,上古神兽,据说一犼可斗二龙三蛟,且这神兽喜食龙脑。
秦含玉随着他们的对话看向殿中的白色玉柱,道:“用犼来镇压,难不成这里有条龙?”
只见被幽蓝铁链束缚的玉柱里突然凝聚出一条模糊的龙影,其似是被缚在玉柱中,龙影仰天长啸,威势不比真龙之身,然其龙吟也震得几人耳朵渗血。
在阵外的几人听到龙吟都受了伤,何况身处阵法之中的花沸雪,他森森白骨上裂开几条纹,耳孔上生长的骨昙都蔫了,花瓣掉落好几片,本就法力大失的他几乎连骷髅体都快凝不住,要显出三魂七魄来。
“大师兄!”
几人焦急,半只脚差点进入阵法,却被花沸雪呵住。
“不要进来,这阵法会吸食修士法力,甚至连灵根都能炼化!”花沸雪急道,白色的指骨指向身旁的女修,“这位道友是土木双灵根,我入阵时她已经濒死,当时阵法为诱我深入,没有显现真面目,我便用回灵丹救了她,她醒来后才对我说了这阵法的邪处,便又昏倒了,如今她的灵根已被蚕食一半了。”
众人看向这位女修,她身形双颊凹陷,眼圈青黑,正苦苦抵抗攫取她灵气的阵法,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修者炼魂锻体,若非神魂难支,灵法散尽,其体魄一般不会有损伤,重伤如谢无柩者,从外表看,也不过是虚弱了点,可这位女修却已经像是被抽干了。
秦含玉怒火中烧:“怪道那浮云阁阁主千方百计把我们引来,想必就是为了借用这个邪阵炼化我们的修为。”
萧衔蝉看着已经快身死道消的女修,不忍道:“师兄,我们能把她拉出来吗?她不会就是失踪的张小凤吧?”
花沸雪摇头:“除非破了这阵法,否则阵中的东西一样也出不去。”他看向白色玉柱,“阵眼在这根白色柱子处,柱子的守护兽是一条黑龙,我也不确定阵眼究竟是柱子还是龙。”
这阵法很奇怪,阵中的玉柱看似束缚着黑龙,让他很是痛苦,可若有人要毁了玉柱时,这黑龙便凶性大发,护着玉柱不让任何人靠近。
且只要一踏入阵法,管你是多高修为,皆如黄沙奔泄,渐渐散得一干二净,只要还有一丝灵气,阵法就不会放人出去。
而踏入仙途的修士,连骨头缝里都充斥着灵气,是以只要修士入阵,就会被这个阵法扒皮吮血,敲骨吸髓,直至肉身湮灭、身死道消。
“我方才试图用楞严经去除黑龙魔障,也没成功。”花沸雪疲惫道。
“不如我们封了修为进阵?和师兄一起杀了那恶龙。”金不禁出主意。
花沸雪却不赞同:“这阵法高深的很,连灵根都会炼化,还是不要冒险了。”
阵法外一时陷入无言的焦躁与沉默。
“霹啪!”铁链过电般响动了一下,阵法中的几人脸色都更苍白了,阵中的玉柱愈加莹白。
“这也太白了,太干净了。”
见南山的粮油店里,张喜鹊坐在窗口,低头对着窗外白玉铺就的道路感慨。
白玉京少有凡人,她出现在白玉京,就如同误入人群的田鼠,处处被忽视、被厌恶,这些天她从没好好看看白玉京,现在于那几位好心道长的房间暂住,才有几分闲心观赏这座城池。
张喜鹊习惯先低头,然后再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夜,她不由喃喃道:“月亮挂在天上真好看啊,也不知道小凤看没看到……”
谢无柩盯着阵中白色玉柱的某处,眼眸微微闪动,忽然抬手,食指戳到萧衔蝉的额头上,细微的光芒闪过,他的脸更苍白几分。
萧衔蝉感受到额头一触即离的微凉,惊愕地看他:“谢道友?”
“我将剩下的一丝灵力给你了。”谢无柩道,“现在我与凡人无异,此阵对我也无效,不若我进阵看看?许是能找到其他破阵的法子。”
话音一落,众人皆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花沸雪动容道:“谢道友,我本没有治好你,你何必冒险呢?”
萧衔蝉补充道:“大师兄你还不知道吧,谢道友在外得知你不见了,急得不顾重伤在身,跑前跑后,就为了帮我们找到你。”
金不禁无言地拍拍谢无柩的肩膀,秦含玉抱刀感动地看着他。
大伙的眼神就只有一个意思,这位谢道友,真是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老好人。
老实人谢无柩捏捏眉心。
要是有人说谢无柩城府深,他非但不会生气,反而觉得是夸奖,要是有人说他狠毒,谢无柩也只会认为此人独具慧眼。
可现在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好人?这是多么另类的侮辱啊!
谢无柩心绪复杂,他决定了,等他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和这群人分道扬镳。
萧衔蝉(坚定)(感动):谢道友真是个老好人!
谢无柩(嫌弃)(浑身起鸡皮疙瘩):姓萧的骂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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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明月夜(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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