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社畜勉力挤出一个笑来，看得初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只能试着同社畜讲些旁的话来让人相信自己。
传闻天上有神，会定期为人间降下福泽，降福之地却时常是一些被常人认为凶险晦气的地方，墓地、凶案现场、因祸事废弃的住宅……这全是因为天上的神看不真切人体内的灵魂，却能清清楚楚看见在世间漂流浪荡的亡魂，便误将亡魂当作活人，赐福于他们。
于是世上多了一种人，他们天生神力，目能视魂、力可驱鬼，常常作阴阳两界交流的桥梁，为亡魂与生者服务。他们也接受亡魂委托，通过一些手段令亡魂后辈得到上天庇佑、赐福，此类人被敬称作风水先生。
但不知哪朝哪代，风水先生门下一名弟子，尝到了操控亡魂为其带来的甜头，陡生恶念，叛离家族，自立门派成为控梦师。
自此控梦师便大肆盗窃亡魂、驱使鬼怪，要他们被上神看到，为自己带来赐福。有能力强大的，甚至还能控制活人自断性命，搅乱生死簿。令冥界很是头疼。
社畜身上并不算舒服，此刻只是强打着精神去听初恋讲述这些似乎与自己并无干系的话。初恋顿了一顿，面色踌躇，社畜自认善解人意，以为他是要有什么事要做，便开口让初恋离去。
“我没有什么事要做的。”初恋连连解释，面色焦急，“非要说的话，我的事就是你。”
社畜一惊，回过劲来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这么说？”
他以前从未听过初恋说什么贴心肉麻的话语，细想下来耳朵里最多的竟是初恋各式各样的逗弄，如今听人这样说，难免欣喜。
“少休说，你被控梦师盯上了，我就来找你了。”初恋道。
听他这么一说，社畜反而安了心。心理疾病的治疗费用于社畜而言很是高昂，若是真的患病，他害怕自己连药都吃不起。
社畜放松得太过明显，初恋担忧他小觑鬼神之力，皱着眉强调：“这很严重的。”
“这不是有你在嘛。”社畜笑着，像从前每次初恋催他做假期作业时那样，略带些赖皮地开口。
初恋一怔，紧接着低下眉眼，轻轻应了一声：“嗯。”
时间不等人，初恋方才说完话，便想带着社畜前往阴阳两界的联络据点去找少休。
“为什么？”初恋自信满满地冲着社畜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到了少休提供的位置时，却被少休一个电话叫住了，“出什么事了吗？”
“先别上来了，去旁边的公园里等我。”少休的语气不太好，“待会儿和你说。”
日头正高，公园里除却几个哄孩子睡觉的老人，没什么别的人在，初恋找了个荫凉地，坐到长椅上，社畜紧随其后，挨着他坐下。
“你们居然还有阴阳联络据点，真先进啊。”社畜想起初恋先前的话，不免感叹，“联络员是风水先生吗？”
初恋语塞，他先前涉及的业务都不大，完全不需要联络员的帮助，在此之前，初恋并不知道联络据点在哪、更不知道联络员是人是鬼。
社畜只是单纯的话多，初恋不做回答，他也没有继续追问，转眼看到有警车停在先前的小区门口，社畜下意识地抬手拐拐坐在身边的人。
扑了个空后，他咳了一声，指指对面的小区：“你看那里，围了好多人，我去看看吧。”
在社畜的认知里，鬼是不能到太阳下去的，他严词拒绝了初恋，独自挤进看热闹的人群中去。
“哎哟，造孽呀。”
“你是不知道，四楼那家的空调外机上还挂着那个人的内脏呢。”
“何止啊，那腿都一截儿一截儿的了，我家邻居说，还有一截掉到了他家阳台上呢。”
“你怎么不说，那脑袋还留在老伍家阳台上呢！”
“快别说了！我头皮都麻了！”
大娘大声打断围在一起八卦的几个人，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走远了些。正好空出来一个位置，社畜连忙挤了进去，凑到先前的几人面前：“怎么啦怎么啦？”
一人掩面：“凌晨有人跳楼了，砸得零零碎碎的，到处都是。掉下来的时候还摔在了一楼的花棚上。”
他神神秘秘地：“听说啊，那人都被花棚上的铁丝网切成了好几块。”
社畜闻言，下意识地去看不远处的花棚，那里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社畜虽被处理现场的警察挡住了视线，脑海中却能想象出来里面的画面，他打了个寒颤，连忙退出人群，回到公园找初恋。
“你说凌晨有人跳楼 ？”听完社畜的话，初恋蹙起眉，“你之前不是说你半夜醒过来，也有过跳楼的想法吗？”
“不是吧……”初恋目瞪口呆，“该不会跳楼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联络员吧。”
少休忽然出现在两人背后，“就是我们的联络员。”
“他……他回信一向很迟，前几天我就没收到他的消息，但我当时没有在意，”少休将初恋和社畜带到老旧的筒子楼，停下脚步，掏出钥匙开门，“直到昨晚，我翻了生死簿，发现他的名字被划掉了，才知道他遇害了。”
潮湿的、夹杂着某种东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初恋微微皱眉，追问道：“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少休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只能再找一个了。”
两人说话就像打哑谜，社畜听不懂，也不敢乱动屋内陈设，低头玩手指。初恋看了社畜一眼，凑到少休身边，压低声音：“那他怎么办，你不是说这个联络员能解咒吗？”
少休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对不起，我给忘了。”
正当初恋抓狂，想要大声质问少休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时，少休缓缓走到社畜跟前，问：“你愿意顶上先前那个联络员的位置吗？冥界的编制可以除咒辟邪。”
问出这话时，少休没抱太大的希望。虽说冥界会全力保护每一个联络员，但也总有疏漏的时候，他并不觉得社畜在知道了联络员被害的事后，还敢为冥界办事。
“入职就有编制了？还是合同工？”社畜问。
少休有些意外：“是有编制的，但是只录入到冥界的系统。”
“工资怎么算的呢？有些什么补贴？”
“我们是通过道教学院进行打账的，能接受吗？”少休对答如流，“补贴的话和你们阳间是一样的，只是没有你们的丰富。”
再怎么贫乏也比现在的公司强，而且还有编制，值了。
社畜腹诽一句，爽快地答应了少休，在他凭空拟出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姓名。两人动作很快，站在一旁的初恋甚至没来得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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