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到一只巨大的黑猫正在旷野上奔跑,步态优雅,猫爪每一次落地的地方都开出一朵莲花。
那只猫看见了她,对着她“喵”了一声。接着,黑猫躺在地上翻了个身,用尾巴盘住身子,将头埋在爪子里,露出一双大而明亮的猫眼望着地面。
只见地面浮现波纹,数只金子做的,散发微光的小船冒了出来,来回的左摇右晃。
黑猫“喵”的叫了一声,一只猫爪抬起,一爪子摁在一艘船上。那小船便翻了,底朝天的沉了下去。
黑猫很满意似的,“喵嗷喵嗷”的打了几个呼噜,又兴致勃勃的盯着剩下的船。
尤利娅看到它再次抬起爪子,似是要再摁翻一艘船,不知为何一股心慌的感觉涌了上来。
“等…等等!”她下意识叫出声。
黑猫猛地抬头,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它的爪子还是高高的举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一排小船全都打翻。
“呃…行行好?别动手好吗?”尤利娅伸手招呼它。
“喵。”黑猫尾巴敲打着地面。
尤利娅试着朝它靠近,黑猫并没有阻止。
它那双金色的猫眼明亮的吓人,尤利娅被它的目光注视着,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竖。
越是靠近,她发现这黑猫越巨大,不,简直大的离谱。
她可能和它的眼睛一样高。
尤利娅碰到了黑猫。
为何如此巨大的猫,浑身的毛发却跟小猫一样细密柔软?这不科学!
尤利娅挠了两下,露出讨好的笑容。
“嗨,你好……”
黑猫突然抬起尾巴扫她,尤利娅被扫到了地上,直接晕了过去。
尤利娅醒来,大声的喘气。
好奇怪,做了个怪梦。
“埃西比,怎么了?什么时候了?怎么没叫我起床?”
尤利娅走到前厅,到处找负责给自己管理鞍具的奴隶,见自己的鞍具和马靴都还随便的堆放着,生气道:“我昨天不是说了要准备好的吗?为什么没有准备?”
“抱歉,小主人,我…”
奴隶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屋大维娅身边的女奴跑了过来对利维娅说:“屋大维娅女主人叫尤利娅小主人赶紧过去。”
尤利娅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下觉得不妙,连忙跟了上去。
主厅内,屋大维娅和利维娅两个女人正并排坐在中间,互相握着手,双方脸上都露出了惊惶失措的表情。
提比略、杜路苏斯和玛尔凯路斯坐在一侧,玛吉拉、特伦西娅在另一边坐着,奇怪的是尤利娅的生母斯克里波尼娅也来了,坐在最外面。
看到她,斯克里波尼娅露出了开心的神情,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尤利娅走上前立刻被她抱在怀里,斯克里波尼娅来回摸她的头,又在她身上捏来捏去,试探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怎么了?”尤利娅问。
屋大维娅勉力维持着镇定,开口道:“尤利娅……你爸爸他……”
尤利娅疑惑。
屋大维咋了?
“他,他乘坐的船翻了…”屋大维娅断断续续的开口,“我…我们…”
她似乎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说话结结巴巴,握着利维娅的手微微颤抖着。
尤利娅:“哦。”
屋内空气突然安静。
屋大维娅瞪着她的眼睛慢慢睁大,而后她不可置信的开口:“尤利娅,你……你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尤利娅:“你不是说爸爸的船翻了吗?”
屋大维娅:“对啊!”
尤利娅:“所以怎么了吗?”
屋大维娅:“你,你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啊!”
尤利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为何屋内弥漫着忧伤的氛围。
合着屋大维出事了。
尤利娅:“不是说只是船翻了吗?他们一个船队有上百艘船,海战都没事,风浪大点能都翻了吗?爸爸在的那艘船如果翻了,那他们肯定都已经被救到别的船上了吧。”
屋大维娅和利维娅哀伤的表情顿住,而后慢慢变得诡异。
“对啊。”屋大维娅喃喃念叨,“他们是一个大船队啊。”
“而且地中海的风浪并不算太大,”尤利娅说,“海军的航线肯定会经过很多岛屿,就算需要赶紧靠岸,也很快就能找到陆地,不会迷失方向的。”
屋大维娅拍了拍胸口,她冷静下来了。
利维娅揪起的心也放松了些,同时一种诡异的心情浮现心头。
屋大维要是没了…她不就能和提比利乌斯重聚…
不不不不,不要想这些!要为提比略着想!
提比略也听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叹了口气。
“不…不管怎么说,这不是个好消息。”屋大维娅攥紧了拳头,“还是谢谢你,尤利娅。你让我稍微冷静了些。”
尤利娅撇撇嘴。
屋大维娅念念叨叨的抱怨弟弟不是一个最喜欢当吉祥物的人吗,怎么就亲身上场往前冲呢?这下好了,出事了吧?
她一边抱怨一边哀痛欲绝,连屋大维写给她的遗嘱都拿过来了。
原本准备宣读,所以才把相关人员都叫到大厅,结果被尤利娅这么一说,她冷静了下来。
弟弟还没确认死亡呢,就急吼吼的念遗嘱,这是不行的。
作为他血脉相连的亲姐姐,感情最深厚的亲人之一,屋大维娅对自己不坚定的心情感到羞愧。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嗯……现在消息并不明朗,我们必须保持乐观。在消息正式确认前,院子里的一切安排还要照旧。”
说着她举起手中封好的遗嘱,严肃开口:“所有奴隶,不要动什么小心思,也不用担心没有着落。你们的主人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如果事情真的是那么糟糕,也是有对策的。”
屋大维的遗嘱不仅写了继承人和遗产分配,也写了如何处理这些财产。
因为一直担心自己死的早,所以屋大维遗嘱也很早就写好了。他的遗嘱还和一般人并不一样,有很长的家书,对屋大维娅来讲,或许是“锦囊妙计”般的存在。
利维娅眼睛一下瞪大了。
丈夫什么时候写遗嘱了她怎么不知道?
屋大维娅看利维娅吃惊的表情,她也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弟媳难道不知道自己丈夫写了遗嘱?
其实对于遗嘱保管人是她这件事屋大维娅还很奇怪,她问过屋大维这些安排跟利维娅讲过没,屋大维说不用她操心。
气氛又尴尬了,屋大维娅连忙转移话题。
“别的没什么事了,就先散了,各做各的事。”
说完后她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利维娅脸色难看的坐在椅子上,心里惴惴不安,双手交握攥紧。
这个家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提比略看出了其中原因,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这或许就是聪明小孩的烦恼,你知道问题为什么产没出现,你却没有话语权无法干涉,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尤利娅也看出来了,但她可不操心。不管怎么留都不可能留到她头上,她担心个鬼。
不过她倒是有所推测,屋大维如果不在了,第一继承人应该是玛尔凯路斯,阿格里帕作为第二继承人的同时也是第一继承人的监护人和遗产管理人。提比略可能会和弟弟杜路苏斯并列排到第三或者第四,并且直接分到一点。
遗嘱也可能会详细交代她的婚姻问题,比如要求她立刻和玛尔凯路斯成婚之类…
所以屋大维把遗嘱给屋大维娅保管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是第一继承人的亲生母亲。
“可恶,该死,恶心,讨厌!”
利维娅一回到房间就到处摔东西。
恺撒最喜欢的那个从埃及王宫搬过来的大花瓶不幸逝世。
周围女奴们大气不敢出的蹲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只是骂了两句,利维娅就哭了起来,心里都是委屈。
比起愤怒,她更多的还是心伤。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丈夫不是最爱自己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利维娅哀叹自己的婚姻不幸。
“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吧?啊?”利维娅对提比略抱怨,“他这是提防着我呢,你看见没?你还要认他做父亲吗?提比略?”
“这……继父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吧。”提比略不知如何安慰。
“他才没有!他就是个变态!”利维娅恶狠狠的骂到,“你记住,提比略。喜欢自己姐妹的男人都是变态!”
提比略的脑子里下意识闪过尤利娅的脸。
他很快甩开这个想法:“母亲还是少议论吧,改变不了现状,又会让你心情不好…”
“你——”利维娅指着提比略,“你去。”
提比略疑惑的指着自己。
利维娅吸了吸鼻子:“那个女人还蛮喜欢你的,你去找她看你继父的遗嘱。上面写了什么,我有权知道!”
提比略的脸僵住。
“这……这…”
给屋大维娅保管的意思他虽然年纪小却也清楚,这就是不想被他们家人提前知道。
万一知道了可能会引发两家的矛盾,如果遗嘱里写了不利于克劳狄乌斯家族的内容…
明明结为姻亲七八年的两个家族如今却隔阂如此之深,真是令人唏嘘。
这一点利维娅也想到了,她闹一闹,但情绪过了之后只剩下悲哀的盯着自己的肚子。
得打起精神…她心想。这可是她好不容易…
“你就去看看,提比略。你想让你妈妈晚上夜不能寐吗?你继父生死未卜,作为他的合法妻子却连丈夫的遗嘱是什么都不知道…”
利维娅忍不住对着儿子撒娇。
提比略没办法,只能勉强应付。
但他却不打算问清楚遗嘱写什么内容。
因为他一开始就不指望能从屋大维那里继承多少东西——即便有,他也不在乎。
比起提比略的烦恼,尤利娅则心态平和了很多。
假如屋大维没了,第一第二继承人和她的婚姻问题可能反而好商量。毕竟这一切其实全看阿格里帕的意愿,如果能说服他做出和屋大维不一样的选择,就相当于改变事实遗嘱的内容。
但她相信屋大维还活着。
不仅是因为历史上他不会在此时死,也是因为她不相信这么怕死的屋大维会没考虑到在海上行船的风险。
提比略来找她,是这件事过去一周后。
利维娅那边很神奇的没动静,据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足不出户,整天织布,安分的可怕。
屋大维娅生怕利维娅来找她要看遗嘱,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内容,不知道该不该给她看。家里大事,她从来都只听弟弟的指挥。
“嘿,尤利娅。”
一朵小花在尤利娅的鼻子上挥舞。
尤利娅打了个喷嚏,抬头看见蹲在回廊座椅上的提比略。
“你有什么事吗?提比略。”她问。
“你不好奇你父亲的遗嘱里写了什么内容吗?里面可能有关于你婚事的部分。”提比略问。
他终于决定从尤利娅这里突破下手了。
提比略计划怂恿尤利娅去看遗嘱,看完后再告诉他。
“有一点好奇。”尤利娅撇嘴,“但不是关于我婚事的部分。”
提比略诧异道:“什么?为什么?”
尤利娅叹了口气,她侧过身,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把胳膊肘挂在膝盖上晃动。
这是个很吊儿郎当的动作,她一般只敢在屋大维娅看不见的地方做。
“如果父亲在遗嘱里要求你娶我,提比略,你怎么看?”尤利娅说。
提比略嘴唇抿了抿:“不…不怎么办。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啊。这样啊。”尤利娅把头撇开,“这种考量也是可能的呢。让尤利乌斯家和克劳狄乌斯家族更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之类的。不过可能附加一个条件,比如第一个男孩要继承尤利乌斯的姓氏。”
虽然听恺撒讲过屋大维关于尤利娅婚姻的打算,但提比略还是信了尤利娅的话。
……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
最优秀的年轻人娶总司令唯一的女儿这很合理的,对吧?
“父亲可能安排你做继承人,让阿格里帕将军和梅塞纳斯来当监护人。”尤利娅说,“当然,玛尔凯路斯兄长也是一种可能,但父亲说不定更看好你,毕竟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作为他的继承人想必要治理罗马了,这样严肃的事情还是更看重个人能力…”
“说的也是。”提比略愣愣的回应。
“嗯,所以在这种情况里我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尤利娅说,“对他来讲,我只是他遗产的一部分。谁是继承人就…所以我才不好奇我的婚姻。”
知道他对男人的安排也就知道他对女人的安排。
提比略顺着尤利娅的话想了过去,选择忽略了“推测”的内容。想到“他们将来的小孩””和“治理罗马”的时候脸颊发烫。
“所以…你今天没有在练骑马吗?”提比略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
“没有,我今天想休息一会。”尤利娅说。
“说起来,恺撒还没回来吗?”提比略左看右看,“还是说我们已经彻底看不见他了?”
说起恺撒,尤利娅就忍不住揉眉头。
最近她总是做奇怪的梦,醒了后又都忘记了,只记住了印象里是“奇怪的梦”。
直觉告诉她好像和恺撒有什么关联…
虽然说想女主早点长大,但还是随心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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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屋大维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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