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利娅出生的两年前,马克·安东尼宣布了他与克娄巴特拉的婚约,并正式公布了她与她的孩子们的继承人身份。
屋大维尤其在意克娄巴特拉与恺撒的那个孩子。恺撒说那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屋大维让梅塞纳斯派了很多人去打听真伪,得出的结论毋庸置疑。
“他不一定是尤利乌斯·恺撒的亲生儿子。”屋大维这么跟梅塞纳斯说,“不一定。”
说这个话的时候,梅塞纳斯发现屋大维异于常人的紧张起来。
梅塞纳斯不动声色的开口:“难道是克娄巴特拉从中作梗,企图以此欺骗世界,用来以卑鄙手段争夺继承权?”
屋大维:“很有可能。”
实际上,屋大维的脑子飘回到了过去,他与恺撒的某次面谈。
听说恺撒嫁给庞培的女儿尤利娅难产身亡,之后不久,恺撒就写信让屋大维的母亲把他带到罗马,带到自己身边住。
他小的时候经常跟恺撒通信,渐渐的,他感觉到了恺撒对他的喜爱,这是他一直在努力争取的。
终于得到的这一天,屋大维既喜悦又惶恐不安。他生怕这种幸福会突然消失。
那时他就察觉到恺撒在物色家族财产继承人,这主要指的不是金钱物质,而是尤利乌斯这个姓氏。
光恺撒之名就抵得过千军万马,在内战时期,屋大维深有体验——他的一切政治资本,那些追随他的军团长,哪怕是为恺撒举行葬礼的钱,都看在“恺撒”这个名字的份上,成为了他的东西。
差点就得意忘形了。
屋大维出身于一个地位并不高的中产家庭,他在年幼时过着清贫拮据的生活。他们家和尤利乌斯家能沾上点远方亲缘,全赖屋大维的外祖母是恺撒的姐姐。
他们全家依靠这层亲戚的关系糊口,因此屋大维受尽了各种冷眼与嘲笑。
或许是受尽了,也就习惯了。屋大维并不很在意类似的嘲讽,他的厚脸皮让他觉得有关他出身或者其它语言上的侮辱根本无伤大雅。
后来,尤利娅这么评价:他那种乖僻、虚伪、心胸狭窄与内里对某些事病态的执着都是因着幼时生活经历造成的。
屋大维头脑聪明,而且对很多事非常敏感。
他喜欢学习,读各种各样的书,极度的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正好,他也了解恺撒的喜好。当时他想,没成为恺撒看中的继承者的话,也要让恺撒为他提供依靠律师身份从政向上走的机会的准备。他一度想学习西塞罗,那时候西塞罗也是很多人的学习对象——同样出身不高,却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了大笔金钱并当选为光荣的公职人员。
恺撒以“女儿去世伤心”唯由呼唤了许多亲戚来探望顺便参加葬礼。
后来想把家族里的年轻孩子留几个在身边也是顺理成章。
屋大维想起恺撒曾经盯着某个地方出神时感慨了一番,说:“大概我这辈子就是没法有儿子了。”
按理说,从小到大从没缺过女人的恺撒要是没问题的话早该有大把大把的儿子了。
但至今依然没有。
医生并没说他有什么问题——医生大概也不会说恺撒有问题,只能说都是女人的问题。
医生说:“那些生女孩气很强的女人,很容易将男人的种子变成女人的种子。那些生男孩气重的女人,是不容易成为主导地位的最适合孕育男孩的女人,将男人的种子污染成女人种子的概率就低。”
那是在一个比较私密的环境里,恺撒在听医生讲怎么样能增加后代产生更多男孩的概率,屋大维也跟着听了起来。
那位医生总结了许多罗马家庭生男生女的比例,并告诉恺撒,总得来看,兴旺家族比较容易形成强势方,就会一直兴旺下去。而刚生完男孩的女人身体会接受男人的种子而不会把它“污染”的概率更高。
“比如克劳狄乌斯家族。我听说他们有一个旁支,专门都是他们家里那些有生育男孩有经验的女人。这些女人不和外面的男人接触太多,以免她们被污染。一旦到了年纪,她们就会赶紧和家族人婚配,这样的女孩往往很早就生出第一个健康的男孩,一生都高产的比例在所有家族里都是最高的。”
屋大维并不知道听到这些时恺撒在想些什么,但他听到恺撒无所谓的笑声。他大概在嘲笑克劳狄乌斯家那种奇葩的行为方式。
不过,屋大维自己听得心神俱震,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浮现出很多母亲与男人勾肩搭背的画面,一时浮现恺撒感慨没有男继承人时惆怅的表情。
事实证明,让太小的孩子去听狗屁不通的歪理邪说,只会扭曲他们幼小的心灵。上面这番话要是让我们的变种尤利娅知道了,肯定会斩钉截铁的说这是迷信。
恺撒求子不得与女儿早夭的那种无奈,都是屋大维想要极力避免的。
因此——克娄巴特拉说恺撒里昂是凯撒的亲生儿子,这一点屋大维保持怀疑态度。
但还有一种心理在他脑海交织:恺撒里昂真的是恺撒的亲生儿子。
如果承认后者,屋大维觉得也不错。
即使有亲生的,他还是被恺撒选择,而不是——恺撒一早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从来没有过给这个孩子正式继承名分的行为。
这样显得他竞争力更强一些,也被更加坚定的选择了。
恺撒从来没承认过克娄巴特拉和他的孩子拥有继承恺撒身份地位的权力。
不管怎么说,屋大维都不会承认这个孩子。
如今决战的时刻到了,屋大维会证明他才是舅姥爷最心仪的继承人。
……
阿格里帕来看望尤利娅。
“你好阿格里帕。”尤利娅半个身子站在廊柱后面,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把自己光线完全挡住的高大男人。
公元前32年,尤利娅七岁。
屋大维当选卫国罗马并对战埃及的全军总司令,开始为与安东尼与克娄巴特拉决战招兵买马。
公元前32年,提比略11岁,被送到了学校上学,主修军事、工程,经济,修辞、文法、天文、地理、外语。
自从他干过那件让母亲大惊失色的偷书事件后,屋大维便以他早熟为由,提前把他送到了专门学校。还额外请了两个希腊教师奴隶。这可是一笔巨款,但按照屋大维的话说,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
公元前32年,阿格里帕和屋大维31岁。
31岁的阿格里帕正值青壮年交接的时期,大概也是一个男人进入最有魅力时期的开端。长期的军旅生涯与身处社会地位最高的统治地位的浸润,不仅让阿格里帕看起来完全退去了青涩单纯的一面,还让他看起来更加深沉,稳重,胸有城府。
这几年阿格里帕结了婚,结婚对象是尤利娅的堂姐,屋大维娅的女儿。这是一桩很明显遵循屋大维意愿的政治联姻,对此阿格里帕没有反对的接受了。
两年前,阿格里帕听说梅塞纳斯对尤利娅的评价后陷入了沉思。按理说他不该关心屋大维的家事,但由于他和屋大维的特殊关系,他又免不了去思考尤利娅的处境。
有一天下班,阿格里帕问屋大维需不需要去看望斯克里波尼娅。
工作繁忙的屋大维早把前妻忘到九霄云外,但他还惦记着尤利娅,于是他同意了。
阿格里帕和屋大维一起去看望斯克里波尼娅。屋大维在会客厅和斯克里波尼乌斯聊天,他的前妻就坐在廊后,缩头搭脑十分安静。
屋大维的前妻斯克里波尼娅是赛克斯图斯的表妹。
这位塞克斯图斯指的是庞培的次子,庞培也是位天才将军,和恺撒既是同盟,也是争夺权力的敌人。
当年,庞培获得无数的功勋荣耀,成为了罗马第一人,有数不清的支持者,名声显赫。那时,他还不到三十岁,年轻英俊,意气风发。连一向看什么都看得很开的恺撒都嫉妒的眼红,因而对前往高卢获取足矣匹敌庞培的战功十分的执着。
之后庞培被杀,接着恺撒被刺,致使赛克斯图斯流亡海外,纠结起了一支军队,以庞培之名要和恺撒派斗争到底。
因为庞培生前在沿海的威势,西班牙沿海居民自愿为他组建军队。
在屋大维、雷必达、安东尼这三人签署《布林迪西协定》分割势力范围后,赛克斯图斯掀起叛乱的西班牙成了屋大维的地盘。
一时半会剿灭不了塞克斯图斯的屋大维选择了和对方谈判,在这个谈判过程中他取消了和克劳狄娅的婚约,转而娶了赛克斯图斯的表妹斯克里波尼娅,尤利娅就是那时候生的。
之后,随着和赛克斯图斯关系的恶化,屋大维便顺理成章和斯克里波尼娅离了婚,并把女儿尤利娅丢给了前妻。
如今罗马世界的三巨头,实际上只剩两人的屋大维和安东尼也将决出胜负。
斯克里波尼乌斯自然也是老老实实的跟了屋大维,不再提之前的事。谁让屋大维在罗马现在属于头号人物呢?
屋大维对斯克里波尼乌斯一家,出于女儿尤利娅的情面,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但对于前妻再婚的选择,屋大维不许他们随便做决定。
话题从工作展开,便一发不可收拾。
阿格里帕在廊外站着,站了一会,产生了尿意。他告诉屋大维的奴隶,表示自己想去上厕所。
那时候尤利娅正让女奴看着,在对面的房间。就等着屋大维和斯克里波尼乌斯聊完公事,便召唤她进去。
尤利娅看到阿格里帕从门口经过。
面对这个将来可能会当自己丈夫的男人,尤利娅总免不了好奇。
两人年龄差距有24岁之多,到底是怎么婚姻幸福的?婚姻幸福就罢了,还生了五个孩子?
尤利娅对女奴小声说:“我想回屋拿个东西。”
女奴:“是什么?我帮你。”
尤利娅:“我想自己去。”
女奴看了眼另一个隔间后面坐着的斯克里波尼娅。由于尤利娅的外祖父在为女儿商量再婚的事,尤利娅最近都是斯克里波尼乌斯的夫人照顾。
外祖母五十来岁,身体不好,由于屋大维和阿格里帕是临时起意来探望,这个点一般在睡觉。
女奴不想惊动老夫人,于是和斯克里波尼娅的女奴打了招呼,领着尤利娅回房间。
尤利娅钻进床底下,而后弯腰向外爬,顺着柜门的缝隙钻了出去,甩掉女奴。
她熟知斯克里波尼乌斯家的地形,很清楚客人上厕所的位置,于是就在阿格里帕上厕所完了之后和他撞上。
五岁的尤利娅用三白眼看着阿格里帕。
两人身高差距大概就是她比他膝盖高了点,仰视看阿格里帕的鼻孔、下巴和嘴都要很大。她觉得阿格里帕整个人像一座山。
为了更好的观察阿格里帕,尤利娅上了树。
阿格里帕表示阻止,他端着尤利娅的腋下把她举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阿格里帕:“女孩子不能上树。”
尤利娅:“没有人这么规定过。女孩子可以上树。”
阿格里帕:“树太高了,很危险。”
尤利娅:“只要掌握技巧,抓紧了就不会有危险。”
阿格里帕:“……好吧,那你上树干什么?”
尤利娅:“我想看清你的脸长什么样子。”
阿格里帕:“好吧。”
阿格里帕蹲了下来。
阿格里帕:“看清没有?”
尤利娅仔细观察一番,得出一个“有男子气概的英俊”的结论后松了口气。
尤利娅:“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阿格里帕:“你想问什么?”
尤利娅:“你今年29岁对不对?”
阿格里帕:“对。”
尤利娅:“玛吉拉今年几岁?”
阿格里帕:“她14岁。”
堂姐玛吉拉是屋大维娅十六岁时生的女儿。
尤利娅:“她还是小孩子,你都29了。你不觉得你们之间不太合适吗?”
阿格里帕笑:“她不是小孩子。她已经成年了。”
阿格里帕心想,梅塞纳斯说得对,不能让尤利娅再在斯克里波尼娅身边待着了。
尤利娅:“你为什么要和玛吉拉结婚?”
阿格里帕:“人到了年纪,该结婚就要结婚。”
尤利娅:“我听说罗马士兵退役前不许结婚。你退役了吗?”
阿格里帕:“哦,我没退役。可我不是罗马士兵。我是将军。而且也不是没有回家结婚后才来参军的士兵。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呢。”
尤利娅:“好吧,那你结婚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你不找同龄人?你喜欢比你小很多的女人吗?你迷恋幼女吗?”
阿格里帕:“……这话是谁教你的?”
阿格里帕把尤利娅举起来放在凳子上。
尤利娅:“梅塞纳斯教的。”
无辜的梅塞纳斯可不知道尤利娅会说出这种话。
但把他当罪魁祸首准没错,因为梅塞纳斯风流花心的名声早在贵妇圈子里传开了。
阿格里帕板起了脸:“尤利娅,听着。离梅塞纳斯远点。”
尤利娅:“我本来离他就挺远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格里帕叹了口气:“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尤利娅:“我觉得我…可以关心一下。要是屋大维也给我找个大我二三十岁的怎么办,我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阿格里帕:“这话也是梅塞纳斯教的吗?”
尤利娅:“不,这是我妈说的。”
阿格里帕:“……”
他很想知道斯克里波尼娅到底对屋大维有多怨恨才会跟女儿说这种话。
什么也没说的斯克里波尼娅揉了揉发痒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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