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赫拉农场边缘，警示牌红灯高照。
无形的警备网静止了一瞬，瘦长的影子一闪而过，快得像是幻觉。
借着当时更换手臂时安里尔友情赞助的一些黑装备，路林顺利骗过了赫拉农场的外围警备装置。
月色下，他飞快朝着农场正中心的唯一一栋建筑靠近。
白天的事不对劲。
安德烈的反应也不对劲。
他记得，得罗斯岛计划当时无法推进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设备频频损坏。官方说法是因为这一批设备频繁使用，时常过载，所以寿命缩减，已经不符合试验精度所需了。
但据他所知，这批设备并没有按照惯例投入垃圾回收厂，而是直接在研究院内销毁了。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不少设备就算是拆了卖零件都能买一个偏远点的小星球了，研究院虽然不差钱，但也不至于这么浪费。
除非，他们有非报废不可的理由。
脚步一停，红砖色的三层建筑还在远处，但义体内置的主脑发出了一条预警：“发现不明能量墙！请勿靠近！”
谨慎地后退十来米，打开视界，路林瞳孔一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视界内，一片钢铁灰色的长墙距离他只有不到一百米，小小的三层小楼变成了一个蜂窝墙面的钢铁巨蛋，看起来壮观而危险。
是空间折叠 视觉隐藏。
这里确实没有经过大改造，只不过，军部和研究院花费巨资，直接把一个至少为B级的研究中心搬过来了。
路林心一沉，安德烈来这里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找了个隐蔽些的地方，视界内出现一片屏幕，毫无犹豫地下达了指令：“小Q，记录数据，同时破解能量墙。”
可爱的童声应答飞快，“好哒，主人，目标与数据库中模型十三重合度超过95%，预计在五分钟内完成。”
路林被变异了的声音惊地一抖，他什么时候调过声音设置了！？
还是他的主脑也出bug了？
“你……是柏舟换了你的声线？”
“是哒，刚刚更换的哦！”
果然，这么无聊的事情只有柏舟才会干！三更半夜不睡觉鼓捣这个？是觉得明天工作不够多么？
路林眼神死，果断禁了某人的权限。
隔壁农场，头发乱糟糟的青年兴致勃勃地蹲在圆润的居家机器人面前，心情相当美好。听来听去，还是第一个好听！
原始音效实在太单调了，要是工作时候一直听着这样的声音，工作效率怎么能高呢？尤其是某些有着伤心过往的人，一听就会觉得回到了过去吧？
嗯，就这样决定了！
小Q的显示屏上闪出一个黄色的笑脸，“设置成功，将立刻……抱歉，您的权限已被取消，请联系管理员确认。”
笑脸变哭脸。
柏舟：“！”
Bug？
不对啊，这可是林林今天刚刚修好的，所以……
等等，这么晚了，林林还没睡！？
原本还有些心虚的青年仿佛一下找到了理由。
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路林已经摸进了研究中心。
大抵是觉得提喀星这地方没什么威胁，研究中心的防护墙用的基本是首都星研究院的公用版本，只在细枝末节处做了改动，对于小Q来说相当于加了点馅料的小点心。
在还没有加入首都星研究院之前，路林就已经意外破解过公版防护墙了，而加入之后，更因为资料触手可得，找到了不少漏洞。
和万年不变的外表不同，研究中心内里倒是做了大改造。
溜达过几条走廊后，路林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推测——这起码是一座A级研究中心，不排除是S级研究中心的可能。
到目前为止，已经经过三道安全门了，路过的一个生态净化室还是按照最高等级建造的。这里的防护等级太高了，完全不符合潜入之前得到的情报。
按照巢的实时消息，得罗斯岛计划现在是军部和戈尔斯集团合作的一项公开研究，目标是得到可应用于深空环境的超长待机休眠舱。
目标很宏伟，现实很骨感，得罗斯岛计划最新的未公开研究成果还只是一类可能有助于提高休眠舱营养液使用寿命的高分子凝胶。
这还是三年之前的结果。
现在看来，说不定是给得罗斯岛计划打掩护的。
按下机械义体上一个微小的凸起，路林调出了小Q最新探测出的路线图。前方十米有一个一米宽，两米高的视觉欺骗墙，转过去会进入研究中心的内层建筑——一个二十四米高的塔楼。
怪了，怎么会有个塔？还这么矮？难道说军部的人喜欢占据高地？路林眼神古怪了一瞬。
“前方注意机器人。”小Q突然出声。
微不可闻的滚轮声传来，半人高的清扫机器人迎面驶来，脑袋上的显示屏一片绿，底部的吸尘口在视界里呈现出空气扰动的迹象，看上去十分正常。
可红彤彤的机械眼，怎么看都像是在盯着自己。
路林让开了位置，试探性地在清扫机侧面发出了一道波长。
“嘀——集尘盒已满，即将返回枢纽。”
机器人停顿了一下，绿屏变成了黄屏，而后慢悠悠地继续向前。
按理说，身上的反侦察设备虽然已经需要更新换代了，是完全可以屏蔽掉这类非侦察型机器人的，但不知怎么，路林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目送着清扫机器人消失在尽头，路林才按照小Q给出的路线继续进入。
而他没有看见的是，在经过一个转角后，清扫机器人突然卡顿了一下，底部集尘口震动一下，“嘀——嘀——发生故障……故障排查中……排查失败……检查到使用度已超过100%，启动报废程序，即将前往最近枢纽。”
绿屏一瞬间变红，而后再度转绿。
走过视觉欺骗墙，漆黑高塔映入眼帘，借着外墙上的微小凸起，路林扒拉着边缘飞速爬了上去。
“正上方十五米监测到可移动式视觉欺骗装置，请及时避让，作用范围5-10m。”
“一百三十五米高度飞鸟型侦察机正在靠近，已启动反侦察程序。”
……
小Q顶着还没来得及换过来的童声发出了一连串预警，路林看着视界一片红色预警怀疑人生。
这防御等级没比首都星联邦研究院低多少啊……
“警——”
小Q的预警戛然而止，路林一个闪身，擦着呼啸飞过的飞空弹窜进了目标窗口。
塔下，飞空弹轰然炸裂，炸出一个垂直大坑，眨眼间又恢复原状。
自适应材料。
看这覆盖面积，够买十个007农场了。
路林面无表情地关上窗，无视耳边响起的尖锐警报，迅速环视着周围。
瓶瓶罐罐摆了一堆，纯白色的墙面上还有些可疑的痕迹，应该是一个经常使用的实验室。他找到光屏，尝试着输入一串公用密码。
解锁后的画面瞬间出现在光屏上。
研究院派安德烈来真是给对手送菜来了。
路林啧了一声，右手变形接入，开始数据传输。
“数据传输已开始，预计在三分钟完成～”
“进度10%，28%，43%……”视界内出现了几个头顶标号的瓶子。
“一共扫描到三百二十五类生物材料，三百二十种已在密涅瓦数据库中，五种未知。”顿了顿，小Q很有情感地补充了一句，“请主人及时离开哦。”
路林开始怀疑，柏舟也许不仅改了声音设置，还加了点什么奇奇怪怪的数据包进去，小Q明明是他一手打造的，现在怎么听起来那么陌生呢？
“能扫到安德烈在哪里么？”
“抱歉，不能……部分房间覆盖了ERTAx材料，小Q无法扫描捏。”
如果小Q有实体的话，现在一定是大写的哭丧脸了。
“嘀嘀——警卫正在靠近，还有三十米！逃生路线已经规划完毕！”
路林扫了一眼，资料还有30%没有完成传输。
没有犹豫，他安静地等待着。
“二十米！”
“十米！”
“传输已完成！主人立刻回家吧┭┮﹏┭┮”
咚——
一个足足有一层楼高的巨型培养罐破裂，清澈的培养液淌了一地，而里面的培养物也滚了出来，带翻了周围其他的培养罐。
叮咚声和警报声响成一片
黑白相间的羽翼铺展在纯白的地上，足足占了小半个房间，小臂长的羽毛沾满了培养液，湿哒哒的，看起来已经不再锋利。
那是……拉芒兽？
路林一惊，脚步慢了一拍。这很明显是只亚成年体拉芒兽。
成年体的拉芒兽堪称毁灭者，但在完全长成之前，它们面对着食物和天敌的威胁，存活率极低。
研究中心是埋伏在迁徙路线上抓了一只拉芒兽来做载体？
犯法了。路林的第一个念头。
而且，什么研究要用到一整头**拉芒兽？安德烈又不是做生物行为的。
下一刻，虚弱得只能躺在地上的拉芒兽抬起头看向路林，腹部明显蠕动了一下，一个圆形物体被吐出来，滴溜溜一直滚到路林眼前。
一颗蛋
看了眼那双明亮的眼睛，路林下意识地飞速捡了起来，一跃而出。
身后，Ⅲ型警备机器人通过验证，到达1106号实验室。
“实验体a-2389跃出，请求——”
死板的机器音戛然而止，带着营养液的利齿贯穿核心，戈尔斯集团制造的防护壳在能称霸一整个星球顶级猎食者不堪一击，仿佛只是一团脆弱的碎纸。
轰——
路林最后瞥见的，只是窗口一抹一闪即逝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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