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夜色深得骇人。
路灯疲惫地闪烁着,电流“滋滋”两声,灯泡“啪”的灭了。
浓稠的漆黑涌入旁边不起眼的小巷,将死亡的痛哼压入黑暗。
巷子深处,入眼皆是遍地鲜血,七七八八横躺的尸体中,一个满脸血色的人被掼在墙上,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我说!...”那个血人哭喊着开口,“我们是红山竞技场来的,今晚出来...想着能不能捡些醉鬼回去...我..我们只是太饿了!我已经将近十天没喝过人血——”
没等血人把话说完,掐在他脖子上的手蓦然一紧,送他上路。
尸体斜斜滑落,“砰”得一声,溅起几点血水,湿了面前男人的黑靴。
黑暗里,一个精悍高大的背影依稀可见,他垂头随意搓了下手指上的血迹,微乱的黑发里,左耳耳骨钉上的三道骨钉在月色下幽幽闪烁。
“...七月二十日晚,秦风,八只C级吸血鬼。”距离远些的地方,站着一个金发青年,湛蓝的眸子里都是无奈,正对着耳边的手机报告。
“什么!谁让他随便动手了!若是被上边儿知道了,老子怎么交代——”
话筒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大叫,听着恨不得从手机里钻出来把某个叫秦风的人一脚踹死。
“江秋!你这小子怎么办事的!派你去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看着那个疯子——”
江秋拧眉把手机拿远了些,以免上司的咆哮伤到自己的耳朵。
“让他亲自跟我说话!”
“......”
江秋抬头,晃着手机叫人,“秦哥,赵组长的电话!”
秦风慢腾腾走过来,刚把手机放到耳边就遭到了一顿痛骂暴击。
“秦风!你这臭小子!谁允许你——”
秦风打断电话里的咆哮,抬头看了眼月亮,“赵老头儿,批点钱给我,不够花了。”
“什...”电话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暴怒,“秦风!你听听你说的什么屁话!你他妈的快点给我滚回来!”
“钱。”秦风偏头点了根烟,只回了一个字儿。
“你!”对面明显被气得不轻,压着脾气咬牙切齿,“秦风,猎吸血鬼也不是你这么个猎法儿!你一个月杀了五十八只!五十八只啊!.....我的好祖宗,我知道你牛逼,但咋们猎人也是人,总该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
“我不跟臭虫谈人道。”
“......你知不知道总部已经给我打了七八次电话,要把你调回去了!你如果还想继续开心地在外边儿潇洒,就给我消停点儿!否则我明天就把你绑回去看监狱!”
“绑我?”似是听到什么笑话,秦风喉咙里怪笑了一声,“赵组长,我这人下手的时候,可不看是人还是臭虫。”
“秦风你!...好好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电话那头儿气极而笑,“你这个月的工资没了!还想让我批钱?下辈子吧!”
“嘟、嘟、嘟...”
电话被愤怒地挂断了。
“下辈子?”秦风叼着烟歪头,“等这老头儿转世了,老子还没到下辈子呢。”
手机被丢回来,江秋的脸已经皱成了麻花。
“秦哥,赵老头儿不给批钱了,咋们怎么办?”
“啧。”秦风缓缓吐出一阵白圈,幽幽盯着江秋。
“秦..秦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江秋被那眼神儿看得一抖,下意识想退后几步。
结果腿还没迈开就被秦风一伸手揪住了。
“江秋,你这小脸蛋儿长得不错,要不下海给你秦哥整点外快。”
秦风一脸认真,表情比说“今天天气真不错”还要正经。
“我不要!”江秋拼命在秦风胳肢窝下挣扎,脸都憋红了,“要不是你不听组织安排滥杀无辜,咋们也不会没钱啊...”
“江秋,你还是不是你秦哥的小棉袄?”
秦风皮笑肉不笑地垂眸,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儿,就让他血溅当场。
“我...”江秋干笑,“秦哥,你先放开我,钱的事..我想想办法。”
“哦?什么办法?”
“刚刚那个血族说到红山竞技场...我听说那里正在招拳手,打赢了有分成...”
“拳手...”秦风眯眼,上次怀疑地打量了着江秋,“你确定自己能在台上撑过半分钟?”
“.......”江秋咽了口唾沫,“秦哥,我的意思是..你去当拳手...”
秦风半天没说话,叼着烟就盯着他。
“能把人打死么?”在江秋忐忑的目光下,这位秦爷终于出声。
“.....”江秋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打死了,也许拿的钱更多?”
“我喜欢。”秦风扔了烟屁股,率先朝前走去,“明天你去报名。”
江秋一脸菜色跟在后面,心有余悸地搓着后颈泛起的寒毛。
在江州市中,存活着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种族——血族。就是人们口中的吸血鬼。
血族的来源已不可追溯,以人或动物的血液为食,进食或饥饿时眼睛会变为红色。
这注定了血族会与人类站在对立面上,经历的漫长的时间后,如今的血族人已经大大减少,多数都死在了人类或血族猎人的虐杀中。
现存的血族大多隐姓埋名,以免被人发现身份后押送猎人组织抹杀。但也有名人被揭穿血族身份,一时遭到人们声讨。诸如“震惊!某张姓明星竟是血族人!”“定了!A市市长的受审日期!市长因血族身份落马,令人扼腕...”“C市热心市民李先生声称自己爱上了吸血鬼小姐,要与她私定终生...”等等新闻屡屡登上热搜,成为人们口中的谈资。
猎人组织里都是专门猎杀吸血鬼的血猎,这些血猎追溯祖先,其实也是血族人。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反倒成了猎杀同族的血猎。发展到如今,组织中鱼龙混杂,有人有血族,只要是有一定战力的,组织都会与之签订合同。
猎人的质量参差不齐,所接下的任务也有易有难,能真正有实力下手杀血族的猎人,其实数量也不算多。其余弱鸡一些的猎手,或许只能扫一扫战斗过后的残渣,出去吹吹牛逼也够用了。
组织里,大多数还是像江秋这样做后勤的普通员工。
而秦风,是血猎组织中有名的纯血猎手。
所谓纯血猎手,听组织里资格老的人说,似乎是血猎里面最古老的一批家族流传下来的血脉。
血族太过神秘,普通人说得神乎其神,江秋反正听不懂。
什么古老啊血脉啊,他只知道这位秦爷很牛逼就够了。
这位爷手执一柄长刀,不知道砍了多少倒霉鬼的脑袋。听闻曾创下过以一挑百的光辉战绩,整整屠了血族的一个分支。是个纯粹的猎鬼爱好者。
而他江秋,便是这位疯子的倒霉助手。
“那可是猎手里有名的疯子,听说次次出任务都是乱杀!啧啧,明明他自己也是个血族人。真特么恨啊...”
江秋入职前朝前辈打听,得到了秦上司在旁人嘴里最直观的评价。
“脑子不正常,抽烟,赌博,听说每个月还会发一次癫,吓人的很...可能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就是脸好看。”
“...啊?”
江秋看着手里的调职书,感觉腿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抽。
......
只有老天知道,自从被派来当这位秦爷的助手,他就没有一天是闲着的,整日跟着这位秦爷上山下海地猎鬼。秦风果真强悍如斯,而他可就是个普通小社畜.....每天睡不到四小时就算了,还要忍受秦风各种压榨...
退一万步,这些他都忍了,可这位爷花钱那叫一个一掷千金,总是违反组织规定被扣个精光,于是就抢了他的钱去寻开心,最爱深更半夜地跑到赌场里跟人赌钱,然后输得底裤都不剩。
组织给他还了一次又一次赌债,但此人记吃不记打,拿着以“公费”名义批下来的钱孜孜不倦地赌钱,结果依旧是一败涂地。
于是这个月,经费在月初就被秦风赌了个精光,江秋精打细算,扯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以死相逼护着两人最后那点儿吃饭的钱,活到了现在。
然而就在刚刚,这位爷公然挑衅上司,一脚踢飞了自己快到手的工资。
现在甚至说出让他下海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江秋无言望天,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上司。
也许这就是命?
......
江秋不信命。
江秋虽然身板脆,只是个普通人类,然而在工作这件事上,他不可谓不兢兢业业。
两天后,秦风如愿进了红山竞技场,作为新人拳手上了擂台。
第一场比赛,秦风后旋一脚就踢飞了对手的牙,刚想一拳送对面上西天时,被江秋紧急叫停了比赛。
被拉到一边,江秋急的一鼻子汗,用气声嘱咐道,“不能故意打死人!若是被看出来了可是要被抓走的!被抓走...就没钱挣了!”
“....啧。”秦风不耐拧眉,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
秦风确实听明白了他的话,在江秋震惊的眼神里把人打得当场送进了诊所,保持了将死未死的完美状态。
在场观众直接沸腾,秦风的身价当场暴涨,成为拳场里的新秀。
几场比赛下来,大家都知道这位黑发黑瞳的男人是个硬茬子,压秦风赢的人越来越多,场场爆满。
江秋很有经济头脑,正当大家兴起之时停了秦风的比赛,对外宣称要休整一段时间。
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江秋哗哗数着钱,堪堪将秦风月初欠下的一屁股赌债还上,松了口气。
这几日竞技场的动静已经惊扰到了组织高层,没过几天,赵老头儿打电话来,让江秋回去一趟。
于是江秋在千叮咛万嘱咐,希望秦祖宗这段时间能好好消停一段时间后,拎着包离开了。
江秋走后,秦风确实没再去赌钱。
他去赌钱也只是为了寻求刺激,有了新的感兴趣的东西,自然就懒得再去了。
这几天他跑得最勤的,是竞技场的小诊所。
那里只有一个医生,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
“嘚嘚”,“嘚嘚”
老旧的门一阵轻响。
没人理他,秦风不耐拧眉,一把推开。
诊所里的灯泡有些老旧了,颤巍巍晃了两下。
一个人从床边回眸,秦风眯眼,对上那人极淡的一双眼睛。
此人正是诊所的医生,叫白律。
“床位满了。”
白律说了一声又转了回去,声线哑而淡。
似是在给病人缝合伤口,他从一旁的托盘里拿出镊子,一双手骨节分明,纤瘦修长。
“我又不占床位。”秦风懒懒走近,低头靠近了白律,微不可见地轻嗅两下。
“这里不欢迎无关人士。”医生垂着头,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不看病就可以走了。”
“谁说我没病。”秦风懒懒一笑,扯过椅子坐到他跟前,“就是伤的地方比较私密,医生要怎么给我看?”
这通话终于引得白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道,“去里面等我。”
他下巴一点秦风后面一个虚掩的小房间,又徒自低头忙活去了。
秦风乖乖起身,挪到了里面,等了一会儿,白律进来后反手关上了门。
“伤到哪里了。”
里间的光线不算太亮,面前的医生却好似在发光,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一双几乎透明的眼珠淡淡瞧着他。
“奥,大腿。”秦风有鼻子有眼地捋起短裤,指着一团偌大的乌青,“疼得厉害,大夫给我看看?”
白律拉过椅子,低头去看那块淤青,秦风却眼眸幽深,紧盯着那段露出的脖颈。
空气里能嗅到轻微的肥皂气味,似是从白律身上那件白大褂上散发出来的,他舔了舔唇缝,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血的腥甜。
作为血猎天生的直觉,面前这位医生的血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一贯对血腥味厌恶至极,但这位医生却让他察觉到异样。
他的血,似乎泛着丝丝香气。
“白医生,你是血族人么。”
秦风盯着那苍白的侧脸,懒洋洋一笑。
白律面无表情抬眼,没说话。
“血都很难喝,要不我检验一下。”秦风一把掐住了白律的脖子,翻身一压,将人摁在了病床上。
白律没挣扎,苍白的皮肤似乎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只问了一句话。
“你要如何检验。”
“这个简单。”秦风咧嘴笑了,两颗尖利的牙齿阴森森泛着寒光,他毫不留情地将白律的头掰到一边,凑近了颈侧那片白而薄的皮肤,“我咬一口,就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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