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之月,休养生息一个冬天的村里人迫不及待开启了农忙,土地解冻水温上升,正是又一年忙活家里口粮的开始。
庆河村位处群山南原,即便冬天已过春暖花开的时节,早上还是湿冷的,一早赶路去上工的村里人还是得披上过冬的厚棉衣。
霜九要做的活不急不必卯时就赶路,不过他习惯了早起,现下还有些日短,外面天不亮,他早早进厨房升起了灶火,开始做早食温热水。
揉好发酵的面团,蒸上笼屉,再煎好几张粗粮饼,又将米浆熬在锅里。
他配着腌菜吃了一块饼垫肚子,便擦了手将泔水桶加了粗麦麸菜叶搅拌好喂了家畜。
等把院里的缸添满水,柴码整齐天色终于微亮,呈现出寂凉的墨蓝色。
这时馒头蒸好,米浆也熬好了,霜九今日特意将米浆熬得浓些,清冷寂静的院里只有厨房这一团小地方泛着暖融融的光,打开锅盖,热汽腾的铺了满面,霜九昳丽的眉眼像是模糊在了仙气中。
霜九盛出一碗,清甜的米香味充盈鼻腔,唇鼻轻轻翕动,吹了吹迫不及待喝了口,顺滑浓稠的口感即使不加糖也十分可口,平日里不会用这么多的米熬制,稀粥是平常。
今日春分,春耕开始繁忙的标志,就算霜九家只有两亩薄田也需要他尽快去蓄水耕种了。
所以他小爹特意嘱咐他今日多做些想吃的,霜九便按照心意多煮了些米浆,小心的舀半匙蜂蜜放里面,这还是去年冬日在山上寻来的,一整个够吃好几月,被蜜蜂追了二里地也值得了。
他吃完早食,装了馒头和饼,抽出灶中没烧完的柴,只留碳灰煨着锅,出门去东屋门口,朝里轻声道:“小爹,我出门了,做了米浆趁热吃。”
不久只听里面一温雅的声音传出:“好,九儿出门当心,多穿点了没,日头还冷。”
霜九听到声音低头拉了拉薄棉衣,最近长得快了些,袖口见短,他乖乖应道:“穿了,小爹我上工去了。”
等霜九走远,房里隐隐一声叹息飘散。
霜九最近几日在镇上港口找了份装卸货物的工,按搬运件数算工钱,多劳多得,毕竟货物就那么些,两三文钱一个也很是抢手。
而这也是稀罕的活计,一般这港口招的都是按天算工钱的,最多五十文钱一个壮劳工,所以这个商船的工有不少人抢着来排队。
庆河村去金远镇上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按霜九的脚程也需要两刻钟。
他卯正出发,到了港口天已大亮,大约是快辰时了,这时他要搬运的货船也正好从大河雾中远远驶来。
身量极高但身形清瘦的霜九在一群壮劳力汉子里尤为显眼,商船上新来的监工远远瞧见,目光一凝下意识看向那人面容,只见到平平无奇的眉眼,至多轮廓清秀些,不禁有些失落。
他一顿,又想这一汉子有什么好期待的,只是这看起来像是弱不禁风的落魄书生跑来扛大包有些稀奇罢了。
而霜九身边一同等船靠岸的汉子们早已经不见怪了,当初第一次见也是如同这监工一般反应,等见到霜九的扛起看起来比他人还重的货物来回速度毫不输他们这些人时都震惊了。
毕竟这小子面嫩,骨架身形清瘦得像个小哥儿,露出的腕子苍白细瘦,看着适合拿笔考取功名的书生,除了身量比他们部分人高点实在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气力。
几天下来,他们都习惯这小兄弟的反差了。
等船定锚靠岸,招工的包工头点名计数,组织他们去搭甲板卸绳索。
包工头粗厚的嗓音高喊:“好,都到了啊,抓紧时间动起来,牌子戴好,乱了可关乎你们的工钱。”
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一块木牌,以便监工计数算钱。
现场有经验的工人便迅速有序的劳动起来,毕竟是卖力气的活,十来个壮汉子忙活起来,地上堆积如山的货物便肉眼可见的减少了。
监工坐在船上,看一人来放下货就计一个数,并喊出这个木牌的当前计数,显得光明又催人奋进。
“庚号数十…”监工看着来卸货的人声音顿了下,庚号正是霜九,监工也有些惊讶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子速度丝毫不必其他人慢。
近距离一看,和其他汉子粗壮的手臂相比更能显示出这个年轻人瘦弱,即使扛过数十个箱子了,扛色大部分还是最重那种,这年轻人也不见多少汗水。
监工看他放下箱子才发现他手指纤长也不似一般男子那般骨骼分明,脖颈修长皮肤白皙,要不是在这扛大包还以为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小郎君。
只见庚号朝他点了下头就走了,他好像不喜欢说话,至今没听过他开口,不像其他汉子总说几句恭维话。
监工觉得这也他见到的奇事之一了,便问了后来的汉子这小子的名字来头,回去还能当做趣事说说。
最终也只知道庚号名九,大家都叫他小九哥,不知具体名姓来处,这来做短工的只要有气力谁都能干,不需要了解多具体是个人就行,毕竟结现钱,今日来明日去的是这里杂乱的港口平常。
霜九也不过是像其他人一样来镇上做工攒钱的,只是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忙于生计的人。
没人会对同样来讨生活的人有探讨了解的兴趣。
他们只喜欢对一些难以见到的,难以企及的人有着八卦的兴趣,几个汉子趁着休息空隙,便吃着干粮就着冷茶水分享听来的他们都感兴趣的事。
有时候是这些汉子间常爱讲的荤话,又比如镇上王员外又抬了第六房小妾了,那小妾是窑里的云云…
霜九没什么兴趣听他们一些下三路东西,只是为了不做显眼包,便坐里面只装作听他们八卦的样子。
眼神却是望着辽阔的河面,不知走神到了哪里,耳边只听着其中一个汉子讲到什么庆河村,他才回神收拢些信息。
“如今减少赋税日子好过许多,我们金远镇更是比其他镇好上不少,多亏了这条大河。”
半天没听见什么庆河村的消息,霜九还以为听岔了,又只听这人道:“听说朝里有个大官是我们镇这边出来的呢,好像是有这位大人照拂。”
“哦,对,那家祖上听说还是庆河村的,不知真假,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回来祭祖过,要是真的村里可走大运了。”
霜九看着那人羡慕的眼神,没什么想法毕竟只是道听途说,他以前没听说过他们村里有什么大人物祖宅在那。
他远远看见河面好像又来了一艘大船,样式是从没见过的精致华丽,心想这看起来才是来了大人物的样子,有些好奇是什么人来了这个小镇,还没看到便开始干活了。
等空隙间抬头看向那艘船时,船停在另一个载人的渡口,那艘大船果然十分奢华,那上面飘动的装饰绸帘只怕比镇上裁衣堂最好的料子还要好。
只是看起来里面的人已经走出来见不着了,霜九收回心思,专注的扛下一个货物。
装卸的货物到底有尽头,还是跟平时一样两个时辰左右便见了底,几个汉子收了尾,十来个人排排站在一起屏声等着发工钱,场面竟然显得有些乖巧。
“甲号,十四个,三十二文钱。”
“乙号,十七个,三十七文钱。”
“……”
依次叫过五六个号终于轮到自霜九,他微微绷紧背部,凝神听着。
“庚号,十九个,三十八文钱。”
“管事,应该是四十四文钱。”霜九声音不大,也轻易打断了算钱管事一个人的声音。他扛了六个三文钱的十三个两文钱的记得可清楚。
监工一听,看向这个清瘦的人,声音干涩,脖子微微缩着有些拘谨,像是因为当场指出管事错误而感到些许紧张害怕。
算钱管事一听,眉头一皱瞪着他道:“这钱我可是算过好几遍了,还能昧下你的不成,你会算数还是我会算数?”
霜九垂着眼缩着脖声音平直:“远哥应当是二十八文,田哥应当是三十二文。”
现场的汉子工钱都是三十文钱左右,货物就那么多那总共的工钱也就那么多,全看腿脚快慢。
被叫远哥田哥的两个汉子就是前面几个号的,一听比先前的数还少,顿时囔起来,他们可不怕说,这可是他们的辛苦钱。
其他人一听纷纷要求重算。
管事顿时怒红着脸骂:“你们几个大字不认的草丁,把算盘放你们面前自己会算吗?”
几个血气方刚的汉子顿时也叫骂起来,眼看场面要乱起来,监工看了眼那个单薄的人正不知所措的待在后面傻眼,他一拍桌子大声叫停:
“行了,错了就重新算,吵什么吵,差不了你们的。”
“王河你把算盘拿来,这位小兄弟似乎很会算账?那你来算算这些,哪些数不对的,我们改改。”监工拿了账本子指着霜九道。
监工人高马大,一下子震慑住了吵囔的人,场面安静下来,都目光灼灼盯着被指定的霜九。
霜九抿了下唇,指着纸上几个数:“我看着就这些错了,这个少了四文,这个少了两文。”
“哟嚯,你这不用珠算一看就能看出来呢?莫不是诓我吧?”监工一看他随意一看就算出来了,满脸质询。
管事立马嚣张道:“这穷小子肯定是胡乱说的,哪有看一眼就立马算出来的,想骗钱吧?”
“那你们可以再找人算算。”霜九没反驳。
监工看着这小子瑟缩的样子,心想他可没说自己不正确,和一根筋的胆小鹌鹑一样,这管事只怕忘了面前这个看起来瘦弱好欺负的小子,能扛十九个大包,是这些汉子里数量最多的,只怕动起手来一拳能打飞他。
监工摆摆手打断管事,让人去找了个能算账的过来,结果还真出乎意料,这小子说得都对。
监工看着管事:“这就是你算了几遍的银钱?”
“好了,既然改了就继续吧。”监工摆摆手,将一脸不服的管事打发掉,又突发奇想的叫住霜九:
“那个小兄弟,既然你这厉害,那帮我算算这个总钱,我们也好方便取不是?”
明明这些货每日都有单子,货有多少银钱定是有数的,霜九不太情愿报出一个数:“……共四百五十二文。”
“好,你看是不是这个数?”监工叫那个来重算的账房算出来。
“是这个数,小兄弟真是厉害啊。”账房盘完算盘,一脸佩服的看着霜九,小数心算出来可能不算什么,但这位小兄弟只需要看一眼不出几息就能算出来就很有能耐了啊。
监工又看了货单确是这个数,有些震惊,他笑着说道:“好,那明天开始这位小九哥来算钱,多给你八文钱。”
霜九自然不会拒绝。
拿完工钱下工后,霜九便走了,等他再出现已经换了身衣,没有多好的料子,胜在干净,那颗代表哥儿身份的红痣也显露了出来。
全文架空,位置气候货币食物动物人物全部混合编造,无逻辑无参考性请勿考究[捂脸偷看]
码字靠灵感,剧情随它自己发展,文笔有限,鱼脑尽力。
嘿嘿嘿,赶上2024最后一天,勉强是新鲜脑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1.上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