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臾，看来我们小看你了。”乔酒将八字刘海捋到耳后，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原来你不是单细胞生物，偶尔进行的思考还真是……大错特错。”
何臾向后退却的脚步一滞。
鸡窝头拈住何臾的一角衣袖，说：“谁是卧底，都不可能是酒酒哇。”
“为什么不可能？”何臾问。
“因为乔酒是董事长的女儿。”崔野沉声说，他手中的闪电微微发出雷声，这是警告何臾别搁这瞎猜。
轮到何臾立在原地眨眼了。
鸡窝头解释说：“董事长是何氏的绝对拥护者，他和他的女儿绝对不会做有损何氏的事情。”
乔酒脸上又是笑眯眯的了，仿佛说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啦。“我妈妈生病去世了，所以我把姓改成了乔。但我确实是我爸——何忱的亲孩子。”她挽回何臾的手，瞪一眼崔野让他把闪电收了继续在前开路，“我知道你对何皎皎的事情有点应激了，这事也怪我们，应该早点提醒你的。但是那次行动保密级别太高，确实不能泄漏嘛。你别怕啦。”
何臾的左手一直握着拳，心想这要是个局，她随时跑路。“岁月之书”被抢那次，她就应该先跑才对，也就不至于沦落到工资两千的倒霉境地。
乔酒又在观何臾的心了，她赶紧解释说：“大概在三年前开始，有一伙人开始打岁月之书的主意。他们的口号是‘命运平权’，指责‘岁月之书’违背了大众的‘自由意志’，而何氏垄断了‘民主权利’。他们要求把穿越时间的权利还给大众，这样大众就都可以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随时修正命运，过自己期待的人生了。但你能想象这样的世界会有多混乱吗？咱们这个宇宙甚至都会崩盘。”
“这伙坏蛋，”乔酒拍了拍何臾的手背，极力安抚她，“这伙坏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到处帮人穿越，这导致我们的工作增加，摸鱼时间都少了。然后他们发现即使增强普通人穿越的能力，成功的概率也远远比不上拥有岁月之书，所以他们开始抢书了。”
“你在撒谎。”何臾打断道，“许名说只有何氏能穿越。难道人人都和何氏有血缘关系？”
乔酒叹气说：“何臾，你还是不要思考了，你一思考，许名都发笑。许名肯定没说只有何氏能穿越，他说的只是‘只有何氏能翻阅岁月之书’。”
何臾上课从来没认真过。
“你忘了我们的超能力叫什么？自由意志，自由意志啊。许名解释过吧？按照学术说法，‘自由意志’是指，个体在不被外力强迫的情况下，在面对各种开放式选择时，能够根据自己的意愿自主做出决定，并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也就是说，人人都有自由意志。只不过咱祖宗大大增强了我们的‘自由意志’，让我们能够挣脱一些自然束缚而已。”乔酒迈着轻巧的步子，皮靴在沥青路面哒哒响，“所以普通人的自由意志如果强烈到干扰时间法则，他们也能穿越。那伙坏蛋就像安装信号增强器一样，到处给人增强意志。”
“楚文就是被增强了？”
“那倒不是。楚文太单纯了，完全没想过照顾他的婶婶其实是为了钱才对他好。他是真心想救他婶婶，光明的前程和婶婶相比，不值一提。救人的意志让他实现了三次穿越。还好坏人没盯上他，不然他救了他婶婶，他婶婶反倒会想办法干掉他。监察部一直在追查这伙坏人，但始终没有实质性进展。直到今年新人培训之前，我们发现他们的头儿，就是一个叫‘间者’的人露面了。部长想斩草除根，所以将监察部的一部分人伪装进了新人里，集团内也遍布天罗地网。为了这次行动，我们准备了很久，所以不能提醒你小心何皎皎。你也能理解公司里的人为什么对你有‘些许’不满了吧？”
鸡窝头插嘴问：“不满？难道是何臾把人放走的？”
何臾耸肩道：“你不上网？”她的事情早就在何氏集团内网上传遍了。
“老邱只爱看风水，经常跑荒郊野岭啦。”乔酒说。
“我会抽空打游戏。”鸡窝头从褡裢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挂件晃了一下。何臾看出是《王者荣耀》游戏里的英雄“瑶”。“我喜欢玩辅助，下次我帮你拿超神。”
“要进山了。”走在前头的崔野停下步伐，回头说，“邱上秋，需要你开路。”
何臾扬起头，看见高耸的山体。时间已经进入夕阳时分，金辉把山体分割成了两部分。日照那一半，森林苍翠浓郁。剩下的一半则无比静寂。何臾回头看他们穿过的何家村，高楼大厦林立，好像……像什么呢？
“为什么要上山？”何臾问。
乔酒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事情，惊讶道：“何臾，你开始发问了。”
“发问好像不是哪个家族的专权吧？”
“我的意思是，你之前对什么都不关心啦。”
“我会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乔酒摇了摇何臾的胳膊，让她别老是怼自己。“我真的真的没有恶意。我们上山是因为咱们老祖宗的墓地在山里，而坏人潜进去了。我们要抓人。”
墓地？何臾知道了，何家村好像一块石碑。
“要这么想，倒也没错。”乔酒一直在观心，“老祖宗是何氏的源流，没有老祖宗，我们不可能成为宇宙里神一样的存在。”
“神？”
“嗯！我们不像神吗？我们知道一切——从宇宙爆炸到宇宙坍缩。例如2099年，比爱因斯坦更伟大的科学家诞生，她发现的数学公式将奠定宇宙通讯的理论基础。然后再过两百年，我们会查收第一条宇宙信号。等到29世纪，人类启动了对太阳系的大开发。再过60个世纪，位于银河系边缘的猎户座悬臂内侧，却有一个银河帝国开始萌芽。”
“你们真的不是邪教吗……”何臾无力道。
邱上秋举手说：“家里只有我像骗子，但我作证我们不是邪教。我之前给一个人算命，得到的‘神谕’是，他虽然是数学界的庸才，但是他能见证2099年那个超级天才的出生。”
“人类的未来非常非常伟大。所以我们一定要修正那些穿越导致的问题，保证我们的宇宙平稳存续……”
“咳”，崔野打断了乔酒的无限展望，“我们要进山了。”
“哦哦，对的。”乔酒抱歉地吐吐舌头，松开邱上秋的手臂，让他和崔野走一起。
邱上秋抓了抓鸡窝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紫砂罗盘，嘴里念念叨叨，“伟大的、尊敬的、我最最敬仰的老祖宗，非常非常抱歉打搅您。为了抓到坏人，您的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孙辈邱上秋不得不开始探测您的长眠之处，如有冒犯，请您一定今晚托梦给我……”
“老邱以公谋私。”乔酒小声地对何臾说，“他巴不得老祖宗进他梦里呢，但是很少有人能梦到老祖宗。”
“你们可真崇拜这个老祖宗。”何臾改不掉的阴阳怪气。
“当然。没有老祖宗就没有一切。哪怕从人类历史上看，老祖宗也很伟大。他当过皇帝呢，墓穴据说比秦始皇的更宏伟。”
“那你们怎么都不知道祖宗在哪？”
“因为祖宗不希望我们打搅他。但是我们知道祖宗在这一片山脉里，所以从何氏有据可查以来，何氏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咱们老宅子就在这。等任务完成，我带你去逛逛。”
何臾沉默一瞬，问：“老宅里是不是有个祠堂？”
“对的。”乔酒说，“就是你面试时候看见的祠堂，里面摆满的都是为了维护时空秩序而牺牲的家人。我听玫瑰说，你被吓坏了。不过等你‘认祖归宗’就不会害怕了，那是我们的‘英灵殿’。我小时候经常去那玩。”
“你们……”
“不许说那个词！”乔酒看见何臾心里浮现出巨大的“反诈手册”，“你一直流落在外，不理解何氏也很正常，等你知道多一点，你也会对老祖宗、对岁月之书肃然起敬。”
“酒酒、臾臾……”邱上秋回头说，“我们要出发咯。”他手中的罗盘已经指出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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