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明带着人上7楼的这一路很煎熬。
既要防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的丧尸，又要担心7楼的“恩人”是否还安然无恙。
陆小五、胡泽宇他们也很煎熬。
因为没人看得到战场中央的状况。
战场中央的地方，不止有烟尘滚滚，有丧尸围堵，还有无数黑色的血雾散开。那些储存在丧尸身体里，浅浅流动的黑色血液，都在古刀神术之下
他们信任周晋时。这种信任不是空穴来风，是在周晋时日以继夜带着他们杀丧尸、找物资的时候建立起来的。但现在这种信任也开始动摇了。
哪怕有他们在外围层层清缴，可周晋时被这么多的丧尸包围，能不能活着是两说，就算活下来有没有被丧尸感染又是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以上哪种结果，这都意味着没有了周晋时作为主力的他们，完全没有办法从岩湖大酒店全身而退。
他的笃定，他的杀意，他的计划把他们带到这里。是他们愿意的。
谁都知道，危机中蕴藏机遇，高风险也有高回报。
现在所有人都没有了退路，好在周晋时吸引了绝大部分高等级丧尸，留给他们的都是一些呆滞笨拙的F级行尸。
人群里连沈俞城这样的人，都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不停地驱动异能剿杀着行尸。这不是为了某个人的安全，是为了他自己。他们这边多剿杀一只丧尸，周晋时那边就多一分活的可能。这也是他们每个人活的可能。
沈俞城杀得精疲力尽，忍不住有些丧眉搭眼，他再一次为自己随口扯的谎深深后悔了。
或许他就不应该回营地。
可他甚至没有苏至海那样孤身的勇气。
他习惯过在营地里与人结伴，有组织，甚至被庇护的感觉，就再也受不了每天提心吊胆，甚至饿得头晕眼花的生活。
唉。他现在甚至连后悔的时间都奢侈了，杀，杀不完也继续杀。
煎熬的还有李秋。
逃命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带着李冬躲到了昏黑的下水道里，躲在这里，那些异能者好闻的肉香味就淡了很多。
连李冬都更加老实了，乖乖缩在一边，像一块长了耳朵鼻子的大石头。
李秋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
来的这些人准备得很齐全，外面炮响声一片，热闹得跟她小时候过年一样。估计现在外面已经炸得七零八落，少不了要死一大片丧尸。
她小时候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说响一夜，也总得响半宿。
比现在外面的动静更吵。
但那时李秋是开心的。
她还是个小孩子，穿着崭新的过年衣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吃糖看着春晚。
左边是爸爸或者妈妈，还有那时未过世的奶奶在旁边慈眉善目地笑着。
甚至连寒假作业都不用担心没写，只想着能收到多少压岁钱。
现在不一样，现在是逃亡。
只不过过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李秋已经没有了刚才拯救人类同胞的善心，也不要积攒什么福报了。
李秋心里开始变得期盼丧尸同胞们能打赢。
不说打赢，至少，可以把这些人类异能者打退吧。
但隐隐地，她又觉得这样不对。
22年的人类生活，比起一个多月的丧尸生涯，李秋的内心更偏向人类，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更无法否认的是，她会偏向让自己存活的一方。
她没有选择。
李秋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先是惊吓，又是警惕，然后是怀念，最后是迷茫。
“唉。”空荡荡的地下水通道里，李秋的叹息显得格外明显。
李秋终于发现李冬一直在看她。
甚至不是看，而是观察。
李秋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李冬在学她的表情。他的五官原本长得怎么样，李秋不知道，但变成丧尸后，李冬的五官就变得阴冷毒辣。但现在阴冷毒辣的脸上也缓缓露出了和李秋一样的表情。
甚至连现在李秋脸上的惊讶，李冬都模仿得如出一辙。
模仿过后，李冬又恢复到他一如既往的模样，面无表情，目露迷茫。
据李秋的观察，其他几只D级智慧种似乎都不会像李冬这样。
李秋都差点喜极而泣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李冬像人了。
也许以后李冬甚至可以学会说话，和她进行人类的交流。
这才是她真正的同伴吗？
这一瞬间，李秋终于彻底地拿李冬当做同伴看待。
她看他不再是一个背包的工具，也不再是一个遇到危险时推出去顶包的。
孤独和饥饿一样，会磨死一个人。
或者，磨死一个还有人的思维的丧尸。
“以后我们是同伴，是朋友。”李秋轻拍了拍李冬的肩膀。
这种时候不能笑得太大声，唯恐被人发现。
但她脸上确实是笑着的，笑到露出了她嘴里已经长得越来越尖锐的獠牙。
李冬没有笑。
他垂下眼睛，目光盯住了李秋的手。
丧尸的心脏是不会再剧烈跳动的，唯一驱使着李冬的只有他脑子里呼啸而过的念头。
他痴迷地看着李秋的手，想伸手去握住，然后……
但更大的炸响声传来了。这一下吓得李秋收回手，捂住耳朵。
而李冬的目光，冷冷的。
他瞥向他们下来的那个洞口，那里已经被李秋堵住了，可剧烈的炸响声也是从这个洞口倾泄而下的。一同从这个方向传过来的，还有几声分明的嘶吼声。
李秋还不太明白这几声是什么意思。
但李冬明白。
这是另外四只智慧种对他这个“叛徒”，发来的求救声。
它们快支撑不住了。
李冬站了起来，他听懂了，所以他没办法不管。而且外面那些异能者，确实吸引着他，甚至是勾引着他。渴血，渴肉，渴食。
李秋及时拉住了他，她瞪大了眼睛：“我都打不过，你找死？”
李秋一直在躲。刚恢复人类意识时在躲，遇到赵思源五人时在躲，方琪未完全丧尸化时在躲，现在又在躲。
不能说她胆小，而是人天生就是会趋利避害的。
她有种直觉，她现在还没办法从这些人手里活下来。
她的短板太多了，饿得超级快，跑又跑得慢，也没有体型优势和异能这样的金手指。
只有吃饱才能让她短暂获得巨力。
但谁能保证她露面打架的时候，不会突然又饿了，那些巨力就会随着饥饿感的到来消失。
所以李秋只敢在丧尸堆里偶尔耍耍威风，却不敢正面硬刚人类异能者。
这不丢脸。
同理，李秋认为李冬也打不过外面的人。
他们听起来有枪又有炮，又有异能者，如果外面的丧尸顶不住，李冬去了也是送菜。
她刚认下的朋友，她还不忍心看他送死。
李冬的眼神有些难以言说，似乎不太认可李秋的胆怯。
但最终他还是停住了，站回了李秋身边，黑漆漆的地下通道里，他的呼吸由急促变得轻而缓。
“听话就好。”李秋对此表示满意。
李秋听着外面的动静也没有干等着：“我们还是往前面去吧，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万一外面要打个几天几夜，她守在这要么是直接饿死了，要么就是把李冬活吃了。
人要找活路，丧尸也一样。
而李秋二者兼有。
外面的境况比李秋想得还要惨得多。
那些D级智慧种和E级爬行种并不是傻子。
它们惧怕那些dan药，身上或多或少被炸得皮开肉绽，几乎快没有人样。
虽然它们没有痛感，可这却阻挡了它们杀吃周晋时的步伐。
要想吃下这口美食，必须用些方法。
于是它们很聪明地，将周晋时一步步逼到了公共游泳池旁边。
游泳池里的水飘满了垃圾、血污，甚至还有一些尸体和断臂残肢，浑浊得好像深不见底。
但这是水。它们知道水可以克火，可以让外围打进来的攻势减弱。
可惜它们不知道，周晋时并不止靠着那把泛寒光的刀拼杀。
他的异能是水系。
公共游泳池，甚至附近不远处的温泉池里，都有着足够多的水。
D级智慧种的智商，还不明白什么叫放虎归山。它们只发觉眼前的食物，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
周晋时收起了那副节节败退，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笑了笑。
从一个人类的角度来说，周晋时笑起来很好看。
他眉宇舒畅，唇角动起弧度，自信而又张扬。
但对丧尸来说，他的笑是要命的。
他笑的同时，游泳池里的水就像被一根巨大的水管凭空吸附，分化出了三把高压水刀。
从半空中急转直下，直插入3只智慧种的头颅。
另外还有一只，周晋时自然也不会让它落空。
他手里的神术脱出他的手，飞速地削入离他最近的那只智慧种，最后又稳稳落回他的手中。
D级智慧种号称坚不可摧的铁头颅，战不可胜即退的包围战术，在绝对暴力碾压的面前，就像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
它们几乎同时倒下。
高压水刀还有神术同时对准了余下的爬行种。
原本疯狂想弹跳到周晋时身上的它们，首先被砍断头颅，然后被削去灵活的四肢。
四分五裂的它们，和被它们撕扯过的人类何其相像。
畅快吗。
周晋时的心底有个声音在问。
他替那个声音答，还不够啊。
他没空去看那些同伴、队友对他露出的赞赏、敬佩、崇拜的目光。
染着黑血的神术回到他手里，他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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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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