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樰手里拎着两大兜的油和面,雨水打在他的后脖颈上,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上的口罩被打湿了,紧紧地贴在嘴唇和鼻子上,阻隔着外界的空气。
“李奶奶,这是你托我买的东西,你点点,小票在这里。”
庄樰大步走到单元门内,抖了抖头发上的雨水,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李奶奶的脚边。
李奶奶笑眯了眼睛,一个劲地盯着地上的东西,“哎哟,谢谢你了,这么大的雨还麻烦你给我跑腿,给你钱。”
庄樰被雨水冲刷变白的手接过李奶奶的钱,当着李奶奶的面就点了起来。
李奶奶转身要关防盗门的时候,被庄樰给叫住了。
“李奶奶,你这少给我六毛呢!”
李奶奶似是没有想到庄樰会计较这六毛钱,脸上的笑容消失地有些快,“哦哦,我手上没有零钱,下次再给你吧。”
下次?
庄樰根本不相信李奶奶下次会给他钱,等到下次再提起这件事情,李奶奶肯定会说不记得了,所以现在就必须要回来。
庄樰轻车熟路地从裤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鼓鼓的破旧钱包,里面装满了零钱,“你给我吧,我找的开。”
李奶奶没有想到庄樰会这么较真,耷拉下来的脸上褶皱更多了,在这件事情被庄樰噎了一下,就想着说点其他事情呛一下庄樰。
她一边给庄樰掏钱,一边八卦了起来,“小庄,前几天你没有回来,你应该还不知道,你的对面,就是那疯子的家,死人了!”
李奶奶压低声音,神神叨叨的说着:“真是够晦气的,疯子的老婆给疯子过生日,将原本缩在房间里的疯子给放了出来,就一会没有看住疯子,疯子拿起切蛋糕的刀子就捅进了那女人的肚子里。”
“老吓人了,警察来之前我偷偷过去看了一眼,满屋子都是血,”李奶奶啧啧嘴,说了这么多,她嘴有些干了,“疯子手里还握着到,那个女人……就是那个一直在外面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的女人倒在血泊中,那家的小孩躲在衣柜里,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也全身都是血,说不定也参与了杀人的过程。
疯子养大的孩子一定也是个小疯子,警察把小疯子带走了,希望小疯子还是不要回到小区了,我觉得和这样的疯子住在一起太瘆得慌。”
“一毛,两毛……李奶奶,这是找给你的钱。”
李奶奶抬眸一看,她费了老劲讲完了这件事情,结果对面的庄樰根本不在意,全程都低头数钱。
李奶奶脸耷拉下来,拿上钱就转过了身,嘴里还不断念叨着,“现在的小孩一点礼貌都没有,像是掉进钱眼里了……”
庄樰听到了这句话,背过李奶奶,撇了撇唇角,小声:“钱多重要,六毛也是钱。”
他隔上几天就会去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工作,下班时会顺道里小区里的人捎一些东西,大城市里的超市的东西还是要便宜一些,时不时的还有满减活动。
老人们腿脚不便,庄樰就给他们代买,收个几块钱的跑腿费。
庄樰一头扎进了雨雾中,向前跑了几步,就到了他住房的单元楼。
一道疾驰的闪电经过,照亮了阴暗潮湿的楼道,瘦弱单薄的影子赫然出现了庄樰的视线中。
“……”
庄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他表面上对邻居家死人的事情毫不在意,但实际上是因为这里房租便宜,即便对门死人了,他还是会选择住在这里。
他呼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微微拉下口罩,缓过劲来,这才发现站在楼梯上的是个人,不是“鬼”。
站着的是他邻居家的孩子,那少年身形消瘦,模样要看着比他实际年龄小上不少,全身还被雨给淋湿了,看上去有些僵硬地绷直着身体。
浑身湿透的少年垂着头,发梢不停的向下滴着水珠,很快就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小水洼。
晶莹剔透的雨珠划过少年苍白的锁骨,最后没入了衣服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庄樰敛下眼眸,再次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垂着头,默不作声地从少年的身边走了过去。
在经过少年身边时,他好似能够感受到少年身上阴森的凉意。
他自己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所以他不会给自己招惹其他的麻烦。
他要多挣钱,挣很多钱,这样才能老有所依,才不会被人欺负。
“哥哥……”
少年的声音极其的沙哑,像是用脚揉碎了枯树皮,本就干裂的唇在他开口说话时,撕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在他的薄唇上晕开。
庄樰觉得那颜色胜过他用过的任何一支口红。
他脚步一顿,人家都叫他,他不可能充耳不闻,“怎……怎么了?”
顾长池抿着发干的唇瓣,从手臂挂着的外套里拿出了一叠钱,“我想要住在这里,可以吗?”
庄樰的目光在顾长池手中的钱上停留了很久一点时间,“为什么要住在我这里?”
他和顾长池虽然是邻居,但是他们两家没有往来,每次他看到对门的疯男人,也会匆匆地躲开。
“……如果这些钱还不够,我可以再加。”
庄樰见到顾长池低着头,后脖颈上的骨头在皮肤上撑出了一个小鼓包。
“不行,这房子我已经租出去了,就算我想要租给你,也没有位置了。”庄樰很心动顾长池的钱,他家房子的确还能再住下一个人,但是顾长池来找他找的太迟了,并且他已经找到合租的人了。
他狠了狠心,说出的话有些冰冷,想要拒绝地干脆一点,省得这孩子对他纠缠不休。
可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顾长池听完他的冷言冷语,脸上没有露出一点失落的表情,很是平淡地接受了自己被拒接的事实。
顾长池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一点都不像是高三生,肌肤惨白的没有血色,头发干枯,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造成了。
可就算是这样,庄樰看着顾长池的眉骨,总觉得顾长池生得不差,毕竟顾长池的母亲就是生得很是漂亮。
庄樰刚用钥匙开了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他合租的朋友打来的电话,想都没想就直接接通了。
“喂,我刚到家,你待会儿直接过来就行。”
庄樰租的房子是很便宜,但是有另外一个人与他合租,那每个月的房子就更便宜了,这样每个月他就能攒下更多的钱。
“嘶……艹了,我今天过不去了,你那房子我也租不了了,我今天是真真的倒霉透顶了。”
朋友一边小声的哀嚎,一边骂骂咧咧。
庄樰皱着眉头,很是奇怪:“怎么不租了呢?不是说做了一单大生意,赚了很多钱吗?”
朋友和庄樰一样都是小地方来的,到了大城市后,也找不到稳定的工作,朋友为了能快点整齐,就去摆摊卖点古玩,虽然卖的东西都是假的,但是朋友主打的一个就是能骗一个是一个。
朋友今天早上还打电话给庄樰炫耀自己做了一单大生意,可是下午却突然说自己不租房了。
朋友忍不住又骂了两声,委屈道:“我今天是做了一单大生意,卖出去了一万块钱,可是……可是,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穿白衣的小男孩,说了一大通我听不懂的话,然后告诉买我东西的那个人,我这东西是假的,我是骗子。”
“买我东西的人原本和我一样不相信那小孩胡说八道,但是那小孩说的太过有理有据了,买我东西的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让我还钱。”
朋友越说越委屈,差点哭了出来,“那个人五大三粗的,我不还钱,他就砸了我的东西,还打了我的脸,我只能把钱还给他了。”
庄樰:“你怎么没有报警?你没有事吧?伤的重吗?”
朋友气不打一处来,“我都骗钱了,卖的东西是假的,我怎么敢给警察打电话,伤得有点重,我自己来了医院,我的钱都拿来住院了,租不起房了。”
“那……我明天去看你。”庄樰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
挂断电话后,庄樰的视线内突然多了一抹白影,他下意识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长池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次,穿着白衣的顾长池将钱推到了庄樰的面前,他的语气有些僵硬,似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求过人,“求……求求你,让我住在这里,我还有很多钱,都可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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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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