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要争宠的吗？”
坤宁宫，顾晚之支着头看雨，不太确定地又问一遍小太监则安。
他醒来快两个月了，什么都忘了，才开始连说话都是磕磕绊绊的，好在皇帝不嫌弃他，认真教他，还宽容地没有废后。
他可是听宫人们说，皇后母仪天下，要智勇无双，像他这种失忆人士是不配的，还好皇帝不嫌弃他，还愿意要他。
所以别人都说他要知足，要对皇帝好。
但是，要怎么争宠呢？又为什么要争宠呢？
顾晚之拢拢头发，紧盯则安。
则安是他的贴身小太监，什么都知道，可厉害了。
果然，则安不负众望教他，他听得脸红，但晚上还是照做了。
听说皇帝和皇后是夫妻，而夫妻应该要做一些羞羞的事情，皇帝不和他做就是不宠他，只要他争宠成功，以后皇帝就和他做了。
顾晚之牢记则安的话，去小厨房挑挑捡捡了一碗莲子汤，亲自送去了西苑，又脸红心跳地说这是自己做的，陛下一定好好尝尝。
皇帝合了折子看他，眼里带着笑意，看得顾晚之脸热。
他是知道什么叫美丑的，也知道他家陛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长得极俊俏。
他悄悄抬眼，去看陛下，见陛下还盯着自己，脸更红了，也很热，伸手去扯陛下袖子，摇了摇。
皇帝觉得好笑，放过了他，给面子地喝了一口他“做的”莲子汤，拉着人去了湖旁的亭子，又让人给他做了冰茶。
顾晚之捧着冰茶狠嘬一口，舒服地叹气，趴在栏杆上看荷叶下的游鱼。
没多久太阳就落山了，旁晚风徐徐，带着凉意，他跑到岸边采了朵大荷花，递给皇帝。
又红着脸坐在皇帝腿上。
皇帝愕然，吩咐人都退到亭子外，还要背过身去。
皇帝捧着顾晚之下巴，问：“作甚？”
顾晚之脸蛋红红，捂住耳朵，掩耳盗铃的说：“争宠啊，不争宠陛下厌弃我了怎么办，书上说从来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陛下要是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我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皇帝问：“知道如何争吗？”
顾晚之努力回忆今日所学，说：“要主动，要抱住你，还要，还要怎么的来着？”
他不记得了要去找则安，皇帝却不让，亲自教他。
“要亲我。”
顾晚之听话，去亲他，可惜不得其法，皇帝只能躬身再教他。
皇帝的唇一如他的为人，冰凉，强势，不可违背，顾晚之搭在他肩头的手蓦然缩紧，攀住他后颈将人环住，挣扎着想要呼吸，只看他脸若红霞，鬓角微湿，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皇帝和他额抵额的，休息片刻方问：“现下可会了？”
顾晚之只觉得羞都要羞死了，怕他再来教授一次，忙不迭点头：“会了，会了。”
皇帝低笑，如何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捏住他下巴左右端详，叹道：“子安甚羞。”
顾晚之听了脸色更红，眼尾湿湿，坠下泪来，分了腿环住皇帝的腰，欲言又止地看他。
此时白月初升，远处山野雾色朦胧，皇帝骗来的皇后环住他的脖子，害羞地讨要轻吻，皇帝素来爱他，如何能不给，将人勒在怀中。
顾晚之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记得争宠的步骤，直到被皇帝放在石桌上，方大梦初醒般剧烈呼吸，推着皇帝求饶。
“够了？”
“够，够了，不能再亲了。”顾晚之双手盖住脸，露出衣料的肌肤红如绯玉。
皇帝爱极了他这个样子，不想罢休，可心里横着什么，便没有再欺负顾晚之。
亭外传来人声，皇帝举目望去。
恰好此时高简也看过来，见帝后已经相顾无事，便疾步过来道：“陛下，鸿胪寺卿裴岸与光禄寺卿陆景求见。”
顾晚之泪光隐隐，看向皇帝道：“我先回去等你？”
“别回坤宁宫，去西苑等我。”嘱咐完顾晚之，皇帝又对高简道，“宣。”
近日陆景侯爷方从户部调任光禄寺，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看得裴岸啧啧称奇，户部忙是忙了些，不过倒是个好升任、好搜刮油水的去处，不过陆侯富有，且深得圣心，想来前途广大，也不在乎在何处就职了。
裴岸想着，与陆景一道磕头：“见过万岁。”
“两位卿家何事要奏？”皇帝面无表情道。
裴岸：“时值太后五十大寿，大长公主回京，臣等无能，不知孰轻孰重，恳请万岁圣裁。”
皇帝心中一算，发觉两个月后静安大长公主回京恰是太后寿辰那几日。
静安大长公主为了大月远嫁他国，换来两国多年和平，如今他国已灭，她的儿女都已不在世上，此番接她回国，是国事。
而太后，太后方从护国寺反思回来，五十寿宴也是大事，算来也能是国事。
皇帝站在亭边远眺，只见月色照耀，山峦起伏，青黑的云漂浮天空，渐渐将明月吞噬。
“两位卿家可知国事与孝道孰轻孰重？”
“这……”陆景与裴岸交换眼神，都按捺不言。
静安大长公主与皇帝不亲，只能算是先帝堂姐，只是太后……她倒是皇帝的亲母，可惜两个月前不知发生何事，太后引得皇帝大发雷霆，将她送去护国寺清修。
方巧静安大长公主要回京是她生辰，皇帝不得不把她接回来。
做臣下的不知国事与孝道孰轻孰重，只能猜测静安大长公主与太后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不敢得罪其中的任何一方。
皇帝也猜到他们的心思，道：“此时朕已知道，都退下吧，明日早朝再议。”
两位大臣面面相觑，一齐躬身退下。
皇帝回到西苑时，顾晚之刚沐浴完，正在穿衣，不在殿中。
皇帝等他片刻，见到人来就将人拉到怀中，轻嗅他身上味道。
他没有把顾晚之的遭遇告知侯府，甚至设计让顾老侯爷和顾晚之在远处相望过，对外也是宣称顾晚之留在宫中照顾皇帝。
他私心甚重。
皇帝深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的挣扎、不安悉数退下，徒余平淡。
他这个样子落在顾晚之眼里，只以为皇帝不高兴了。
顾晚之忘记了过去的事情，这几个月默默观察皇帝对他的态度和在朝廷的行事，想来皇帝应该也是个不苟言笑的正派人士，他分开四肢，牢牢将皇帝环住，安静地低下头，温柔宁和地注视皇帝。
皇帝也伸手卷住他的长发，“怎么了？”
顾晚之埋首在皇帝肩窝：“话说，自我醒来，我还没有侍寝过，我翻过彤史，里面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和我还是清清白白的，你……为什么？”
皇帝拥着他，许久没有说话，但皇帝是一定要说些什么的，不然以顾晚之现在的性子，怕是会多想，且还是往坏的方向想。
可是夫妻二人成婚数年，又为什么会不同房呢？
皇帝握紧手心顺滑的乌发，淡声道：“从前，你想在上。现在你还未想起来，不知道你与我的事情，便不好做这些事情。”
顾晚之抱紧了他，发誓道：“我会努力想起来的。其实向你张开也没什么，我愿意的。”
那一刻，从来镇定自若的皇帝有刹那不自然，他很快掩饰过去，捞住黏在他身上不愿动弹的顾晚之回到住处。
顾晚之乖乖躺上床，捏着被角，看着皇帝。
从他的神情，皇帝不难看出他现在很快乐，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光彩的闪动，带着水雾的色泽，潋滟动人。
皇帝摸了摸他的发顶，掀起被子躺上去，顾晚之在他身边窸窸窣窣响了半天，最终放弃挣扎般欢快地钻进被子里，抱住他的腰。
皇帝的腰被缠着的刹那间有些僵硬，很快放松下来，看着顾晚之从胸膛处探出脑袋：“做什么？”
“我要把你当床，压着你睡。”
“可是这样我睡不着，我是皇帝，明日还要处理政务。”
“那你克服一下，我要做妖后！”
听顾晚之一本正经立誓做妖后，皇帝笑了，揽住他的腰一侧身，轻轻一压将人按进怀中：“可我不是昏君，容不得妖后。”
顾晚之好久没说话，等皇帝捏住他下巴抬起他的脑袋，才低声道：“我总觉得你在骗我，我……我总觉得自己不会喜欢陛下这个样子的人。”
皇帝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按住顾晚之腰的手有片刻失去力道，只是一下，顾晚之就疼得惨叫，失手锤了皇帝一拳：“痛！”
皇帝回神，按了按被凿的肩膀，又将警惕的顾晚之抱住：“你是朕的皇后。不知两情相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心悦子安，慢慢使子安动容，我只想要子安开心。”
“哦。”
“那子安现在开心吗？”
顾晚之睁着眼：“陛下开心吗？”
“开心。”
缓了缓，顾晚之道：“我也是开心的。”
皇帝扬起嘴角：“喜我之喜，子安一定喜欢我。”
顾晚之张张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他，其实也不是那种可能慢慢感动的人。
但是皇帝很爱他，他现在只要知道这个就好了，顾晚之回抱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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