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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从小,关于他的身世,就有各种猜测。

什么他的母亲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小三,使了手段怀上了他父亲的孩子,后来发现上不了位就拿钱跑路了。什么他父亲其实是一个gay,娶他母亲只是因为应付父母,所以一有孩子就把孩子远远丢在这里。什么其实他不是他父亲的私生子,而是他母亲的私生子,但是因为他父亲是个恋爱脑,所以一等他出生就把他打发到这里。

每每说到这,所有人还要对给他的优渥环境一顿批判,好像无论怎样,他的出身就不该享受现在待遇一样。

也有人和徐沉说:“看一个人爱谁,就看他钱给谁花,看你父亲给你那么多钱,说不定就是他和你母亲都太忙了,所以不得不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要不然你看你为什么有那么大一个房子?要是真像他们说的,随便找个人家把你送走不就好了。”

那时的他高兴了很久。

但是越长大,他越知道事实就是他最不想接受那个。

曾经多少次祈求上苍,他的人生已经十分戏剧,就不要添加更多的狗血,但是事与愿违,一切一切从他开始在网上学习怎么追踪,怎么查询,怎么黑进别人电脑开始,就已经向他敞开黑暗的一角。就等陷阱布好,他自己一步一步走进去。

一开始,他确实盲目,一门心思想要朝着父亲母亲展示自己,展示自己的能力,展示着自己的一颗心。他跟踪,假装自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甚至埋伏在父母亲的小区,等到母亲过来的时候,假装受伤。

多少次,差一点,他就要被警察到来送到母亲手中。父亲永远先一步过来,勒令保镖过来,将他关起来、丢远点,然后哄骗母亲说他的父母已经将他接走了。

下一次,他故技重施,走到母亲面前,还没说话,就冲过来一个小孩子抱住他母亲,冲着他吼道:“你干什么?这是我妈妈!”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双耳充血,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见,只记得自己像是一头牛犊冲上去,将那个男孩压在身下揍。在拉扯间,不小心打中了母亲的肚子,然后他就浑身僵住了,什么时候被保安拽开都不记得了。

迷糊之间,就看见母亲温柔地将那个男孩扶起来,拍了拍对方脏掉的衣服,小声训斥道:“你怎么胡乱说话?”然后转过头来,看着他说:“你是哪家的孩子?你家长呢?”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了温柔如水,只剩下玻璃碎裂的锋利,划得徐沉嗓子里吐不出一句话。

他想说:妈妈,你是我的妈妈,我是你的孩子。可是最后还是被沉默的拖走,然后送到了医院。

但是那个医生说:“你得了幻想症,因为你没有爸妈,所以你看见别人的父母会觉得那是你的父母。”然后开了很多很多药。

有些吃了会呕吐,剧烈的呕吐的**让他感觉好像他的身体里面有一个魔鬼会破体而出,所以他常常一吃好几颗,想要将身体里面不想要的吐干净,那些不甘心、那些不敢言说的渴望、那些幻想。

有些吃了会昏昏欲睡,不是睡意涌来的感觉,而是有一部分灵魂被抽走了,仿佛堕入了另外一个空间,那里好像是似曾相识的温暖,隔着温热的明亮,似乎还能听见温柔地声音在安抚他,莫名的直觉他知道,那一定是他的妈妈,他一颗一颗吃。

但是随着他长大,药逐渐不管用了,他需要吃很多颗,可是太多也不行,太多了,就会一下子失去意识,再睁眼也不过是无聊的一天过去了。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剂量,不会他被强制昏睡着,但是没有温暖,也没有母亲,只能听见一声一声怒吼和持续不断的哭泣,然后就是强烈的心悸,心好像是被扯出来揉碎了,有一股气堵住了他的鼻子和眼睛,然后眼泪便流了下来。

吃药的时间长了,他的脑子都变得不好了,看着外面的天,有时候觉得它应该在自己脚下,有时候又觉得脚下的地应该在自己背上。看着光都好像有了形状,还经常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睡觉也是很吵,总是有锁链的声音,每当他动一下就感觉自己受到了束缚。

老刘总是和他说:“不要在试卷上乱画,会影响卷面扣分的。”但是它们也答案的一部分,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可是看了苏培元的试卷,他知道他的卷面是不对的,不是总有答案出现在题目以外的地方。尤其是他在医生办公室遇见苏培元的时候,一个针对他的骗局才揭开面纱。

“他给你开的什么药?”苏培元凑过来,还没说完话,就被一旁的爸爸扯过去。那是一个浑身白的不像话的男人,眼神都好像带着钩子,只不过消瘦的厉害。训斥苏培元的时候,没有多放一个眼神过来,一直在看着自己的手机,明明那个上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问诊,苏培元被放了出来,他父亲还留在里面。他又凑到徐沉身边:“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病,我就是聪明,天才,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们说我有病,给我开药。”

“你是什么药,给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病。”那时候的苏培元活泼的不行,即使他的父亲十分看不上他的活泼,总是捏着耳朵、掐着胳膊把他提溜来提溜去 ,但是他是开心地问东问西。

徐沉给他看了自己的药,立刻就收获了一声惊呼:“你是躁郁症是不是?”

躁郁症,这个陌生的名词,从此就进入了徐沉的生活。

随着接触的时间增加,苏培元却开始给他科普自测,甚至总是想套出医生到底给他做了什么检查,那时候他觉得,好吵。他的周围一直都是保持着热闹的状态,但是他却总是能感觉安静,但是现在这种安静被打破了,一直对着他叨叨叨。

那时候的他根本不明白,也躲不开,于是只能减少去医生那里的频率,药物摄入的量也逐渐减少。大脑逐渐清晰,他也开始着手调查,学习自测,发现从一开始,开给他的药就不正常。因为一开始就是中度躁郁症的药,但是中间有一段时间频繁换药,抑郁症、精神分裂、多重人格,不出意外没有替换的都是镇静类药物,好像,好像似乎在圈养的他的胃口,编织一条的缰绳。

他也没有拖着,直接在复查的时候,说:“我感觉我已经好了不少,能不能减少药量。”拿到了新的药,徐沉开始查询分析,一开始他不是很懂,知道自己手里的药确实是减少了,但是将药物的说明书翻译了,又在群里问了问别人以后,发现药瓶没有变,但是里面的药变了。最后看着手中的药,徐沉在那个瞬间被欺骗的愤怒充满的他的胸口,于是做了一个草率的决定:断药。

断药的一开始,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但是他还是总感觉所有的东西都在下沉,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嘈杂,他的耳朵变得很敏感,只是周围人的一点询问,他就忍受不了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被别人踩在了脚底下碾压,再然后是大脑,再然后是心脏。

然后“彭”一声,好像是气球漏了气,他也逐渐失去意识,耳边的声音也终于变得清晰。

“**,沉哥怎么了?”“满头都是汗,该不会是?”“他脸色好白,一定是胃疼晕了,快送医院!”

于是,他那段时间就呆在家里,被各种声音幻觉包围着,为了检验自己的清醒,开始看书做题。

所有人都以为他变好了。

他的成绩提高了,他甚至能担任班长的职务,他甚至可以参加数学竞赛,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抑郁孤僻暴力的徐沉了。

他成了三好学生。

于是他也以为自己变好了。

可是,没有,越戒,他的戒断反应好象越严重。直到有一天,他开始自残,自杀。可是他的命真大,一个晚上,他还没有死。黄姨报了警,他被救了回来。他的命真大,可能是因为一个人死掉的恨意还没有那么强。

于是他动手了。

如果这种决心不能向内杀死自己,那就向外把那些伤害他的人处理掉。

第一个就是医生。

经营这种医院,怎么可能是孤立无援的徐沉能撼动了的?但是物理告诉徐沉,挖倒一棵大树,就只需要一个支点。

支点是一条生命。

那个少年和徐沉一样进入后治疗,但是随着时间的延长,他的病情开始反复,开始有了自残的倾向,最终在病症从重度转向中度的时候死亡,结论是自杀。但是徐沉看着那些熟悉的药物,看着后期开具的药物的数量,知道这是一场围猎。

然而警察已经定性的东西,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他搞到了医院进口的药物数量清单,和那些开具的药方进行比较,从很久之前开始,连废物品都开始调查。这是一样大工程,他几乎盯在电脑面前,直到找到漏洞。

然而那时候的他还是太年轻,医院没有倒,只是医生被推出来承担了所有的罪责。

也算是微小的胜利吧!

徐沉不需要去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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