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自我介绍吧”
坐在主位上的安百战摊了摊手，有些讥诮，又仿若自嘲般笑了出来。
眼下他们所在的，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会议室，所有人坐在深蓝色的长方形会议桌旁，面面相觑。
地面与墙壁是冷硬的灰色调，模拟蓝天白云的棚顶投射下柔和的自然光。
椭圆形的舷窗外，无穷无尽的黑暗不知要通往哪个远方。
这里是时空蓝舰的舱体内，再过两个小时，蓝舰将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一年后的命运广场。
“安百战，联邦防卫军特殊协战队队长，兼末日调查组组长，欢迎各位加入末日调查组。”
男人身体后仰，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扣着。
“虽然非我所愿，但既然系统选定了你们，那我只有一个要求——服从命令。否则……”
他唇角微勾，冷厉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仿佛淬了冰般犀利。
“否则，便给我滚回家去。”
安百战目光扫视全场，视线在几个新人脸上停了停。
然而他非但没见着预期的紧张、害怕或者担心，反而看到的是或惊喜，或茫然，或恍然大悟的表情。
安百战冲着天花板摊手，露出了“看吧，我就知道”的古怪模样。
会议室内响起小男孩“咯咯咯”的笑声。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小男孩甚至一边笑一边问：“叔叔，我们是在玩游戏吗？我们要去打怪兽对不对？”
安百战揉了揉太阳穴，对于怎样和小孩子打交道，他实在是有些为难。
顶棚的扩音器里，适时传来系统甜美的女声。
“您好，卡斯皮安·金小朋友，这里并非游戏，本次航行的目的地为末日世界，请不要存有幻想，准备面对死亡。”
小男孩卡斯皮安眨眨眼，再眨眨眼，转瞬“哇”地哭了出来……
韩一默赶紧捂住被震得发疼的耳朵，在心里叹气。
他就知道会这样。
瘸腿老头连忙单腿拖着滑轮椅蹭到小男孩身边搂住他，指着顶棚破口大骂。
“他还是个孩子，那个什么……你，就不能委婉点儿吗？”
“您好，肖联邦老先生，我是蓝舰系统，您可以称我为‘系统’。”
“我是联邦目前最先进的AI人工智能，拥有联最高权限，可以接入联邦任何一处端口。”
“我无处不在，也无所不能。”
“请问肖老先生，‘委婉’是什么？”
老头肖联邦：……
肖老头低头，拍拍卡斯皮安肩膀。
“算了，咱和一个人工智能叫什么劲呢？乖啊，卡宝，不哭……”
卡斯皮安抽抽噎噎抬头。
“肖爷爷，我叫卡斯皮安。”
“哎！乖哎！卡卡宝儿……”
卡斯皮安：……
系统：“好的，接下来，为增强团队合作，方便日后分工，请进入自我介绍环节，按照顺序……卡卡，从你开始。”
他们几名新人，全部坐在会议桌左侧，而安百战带来的几人，刚好坐在他们对面。
卡斯皮安：……
“我……我叫卡斯皮安·金，今年六岁，就读于首都星第一实验小学三年一班。我喜欢鸡腿、披萨、汉堡、薯条、可乐、蛋糕……”
系统：“好的，下一位。”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我还喜欢机械，是学校航模队队员，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航空器驾驶员。大家可以叫我卡斯皮安，或者小金……”
系统：“好的，卡卡，下一位。”
“……算了，卡卡就卡卡，嗯，你等等，我替小井说。”
韩一默刚要替小井开口，有些意外地看向卡卡，挑了挑眉。
“井盐，8岁，就读于首都星第一实验小学三年一班。”
众人刚听他说得有趣，还等着他的下文。
“没了，小井最嫌麻烦了，她只会这样说。”
卡卡歪着头，想想又补充道：“我们可是同桌！”
原来他们认识。
韩一默恍然，怪不得小井刚才会跑去帮卡卡。
首都星第一实验小学的校规有多严格韩一默是知道的。
这个卡卡6岁便破格升入三年级，显然也不是个简单小孩。
韩一默想了想，又替小井补充。
“小井的监护责任人为首都星四季福利院，她是我母亲的学生，曾被联邦星立医院诊断为自闭症。”
他看向安百战。
“安组长，小井是特殊群体，还请您和您的队员多多关……”
韩一默话还没说玩，卡卡先不干了。
“小井他才不……”
一只手从桌子下伸过来，拽住了卡卡衣角。
卡卡撅了噘嘴，口中碎碎念着。
“算了，我就知道，你一默哥哥说的都对。”
便闭上了嘴巴。
“好，工作时间内，便由我来负责她的安全。”
安百战转向韩一默，眼中盛满笑意。
“你是韩一默，我认识你。”
韩一默朝他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
“韩一默，18岁，首都星艺术大学西方古典音乐学院大一学生。主修小提琴。懂些拳脚功夫，没什么个人喜好。”
“我经常看你的直播，琴声很好听。”
韩一默挑眉，他忽然想起来安百战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你是？”
“百战百胜。”
果然。
韩一默忽然就有些尴尬，他居然就这么和自家榜一大哥面基了。
“哦，谢谢……你的火箭。”
安百战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他有一头微卷的栗色短发，冷白皮，眉眼精致，轮廓立体，浑身上下透着股文艺范。
本人竟比直播镜头里还要好看。
安百战笑得像只狐狸。
“不客气，给孩子们买披萨的。对了……你带了美瞳？”
韩一默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而看向旁边的肖联邦老人。
安百战却注意到，在某个瞬间，韩一默的身体忽然有些紧绷。
很明显，是产生戒备的应激反应。
安百战什么也没说，跟着转向肖老。
“啊，到我了，我叫肖联邦，嘿嘿，我们那个年代的名字，总是有些……岁月的痕迹。”
“我是一名退伍老兵，当年隶属于联邦革命军团第A081师，还当过班长。”
“老头子我是个光棍，现在一边在网上直播说脱口秀，一边环游联邦。请各位小友多多指教，多多指教哈……”
到这里，几个新人便介绍完了。
韩一默几人看向对面。
安百战指了指身边两个长相相似的寸头军官。
“罗祥、罗瑞，他们是双生兄弟。”
又指了另一位留着黑色波浪卷长发御姐范十足的女军官。
“副组长：艾米丽·琼，大家可以叫她艾米。”
“以上是我的特战队员，联邦军人。”
“剩下的……”
安百战揉揉眉心。
“谢法医，算了，还是你自己说吧。我怕我说的……没你精彩。”
坐在会议桌最末尾位置，金边眼镜白大褂的年轻人翻了个白眼。
“谢思危，隶属于联邦警察厅，是一名法医。”
“爱好……解剖算不算？转手术刀？人体实验？嗯……各位如果生个病受个伤之类，也可以来找我。”
“毕竟，我目前还兼任调查组的随队医生……”
仿佛要印证自己的话，谢思危一边说着，一边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光闪闪的手术刀转了起来，笑得意味不明地，来回扫视着对面几人。
韩一默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安老大，还是赶紧说正事吧。”
女军官艾米适时出声，同时冷冷朝谢思危看了过去，眼中全是警告。
谢思危叹了口气，只好悻悻将刀收回。
“好吧，”安百战将背脊挺直。
他整个人的气场忽地就变了。从吊儿郎当变得冷硬肃杀，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
所有人不由也跟着坐直了些。
“星历2525年8月23日，由联邦政府组织，联邦科学院牵头，人类进行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时空穿梭。”
“这是一次实验性质的科学考察，参与者全部为联邦各个领域最优秀的科学专家。”
“我身为联邦防卫军特殊协战队队长，有幸和我的队员们一起，负责这些科学专家的安全工作。”
说到这里，安百战面色变得苦涩。
“本次参与科考的专家学者以及安防、后勤人员共计三十二人，成功返航者……包括我本人在内，只有在座五人……”
韩一默瞳孔微缩。
“剩下的人……”
“剩下的人都死了，死在了返航途中，尸体变成了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的杀戮机器，我们可以称之为……丧尸。”
众人陷入沉默，会议室回响起小男孩卡卡的抽泣声。
“经过化验，我们发现这些人全都感染了一种新型宇宙病毒——末日病毒。”
谢思危接过话茬。
“末日病毒通过空气传播，一经感染药石无医，而根据我的判断，其感染率为99.99%。”
谢思危向上推了推眼镜。
“那得以有幸逃脱感染的0.01%，全部为异能者。”
安百战手指轻扣桌面。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会邀请你们加入的原因。”
“只有异能者，才能安然在末日病毒肆虐的末日生存下来，寻找种毒，也为全人类求一个真相。”
韩一默皱眉。
“根据你们所说，末日病毒是人类未知的新型宇宙病毒，你们的样本很少吧？凭什么判断异能者一定不会被感染？”
安百战摇头苦笑。
“你们以为异能是怎么出现的？”
韩一默瞳孔微缩，震惊的话脱口而出：“难道是末日病毒的……抗体？”
“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病毒早就已经开始传播。它可能……存在一定的潜伏期，或是病毒本身还没变异到足够强大，不足以显现威力。”
“我是在三个月前觉醒异能的，其他人也差不多。”
“既然系统找到了在座各位，那么你们一定也已经觉醒了异能，只是自己还没发现而已。”
“最近几个月，医院就诊的病例忽然多了起来，感冒死亡的人数也在不断攀升。”
“病毒在不断演化变异，如果再任由它变异下去，其变异的最终形态，是末日病毒。”
“而一旦病毒开始爆发，便是……”
“便是世界末日。”
韩一默叹了口气。
安百战点头。
“根据联邦目前的科学技术以及病毒的演化速度，想要发明疫苗或者特效药物，至少需要十年。”
谢思危撇嘴。
“嗤，就凭那帮子老古董，我看至少二十年。”
然后在御姐艾米的死亡凝视下，谢法医果断闭了嘴。
安百战自嘲而笑。
“所以，我们需要穿越到各个时间节点，取得不同演化程度的病毒样本，并追溯到病毒种毒，配合他们加快科研进程……”
韩一默总算是听懂了。
然而听懂了，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受这种突如其来强加的责任。
他打断安百战的话。
“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一默皱着眉，直视对方双眼。
“在今天之前，我们还只是普通人。”
“没有意外的话，即便末日来临，我们作为异能者也能够继续存活。”
“我们又有什么义务，冒着生命危险，提前陪你们去末日寻找病毒和真相？”
安百战叹气，整个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吊儿郎当。
“说的就是啊！”
他仰起头，满脸愤懑地看向天花板。
“你说末日之旅？好，来就来吧！可你之前没说，我们还得带孩子啊！”
安百战咬牙拍着桌子。
“系统，请给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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