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侧身用胳膊推开门,跟云舒直射过来的眼神对上,手中的鱼汤差点洒了出来。
“我打扰了师父?”
他说着就想退出去。
“无事。”
云舒看着他的眼睛,恍惚间跟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重合。
那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被关在那种地方?
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师父……”
“嗯,”云舒收回目光跟思绪,“进来吧。”
滚烫地鱼汤被细心地装在陶罐里,香气四溢。
“这鱼汤不错,店家还有这种手艺?”
云舒看着他把陶罐放到桌上,不经意说了句。
“嗯,师父尝尝,如果喜欢我再让店家做。”
没想到他半点不提自己去后厨学鱼汤的事,竟然就这么顺着云舒的话把功劳让给了店家。
“那倒是巧了,”他越不说,云舒越想逗他,“没想到随便找的一家店,竟然就有这种手艺。”
云珩微微一抿唇,小心地建议,“要不然师父在这里多留几日?”
“你喜欢这儿?”
云舒嘴角的笑意快要压不住了。
原来逗徒弟这么好玩儿。
怪不得以前在山上,自己总是被大祭司逗得哇哇大哭,大祭司却笑得很开心。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体会一下这种乐趣。
“师父是不是知道我去厨下了?”
云珩也不傻,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师父是在成心逗自己呢。
“嗯,我们薄山培养的都是大祭司,还从没培养过厨子呢,你也算是开了先例。”
“师父别生气,”云珩说着话就想往下跪,“我就是想以后能伺候得师父舒服一点,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落下修习法术的。”
“我用你伺候什么!”
云舒把人扶住了,没让他真跪下去。
动不动就跪是什么毛病。
再怎么看起来稳重,云舒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听到徒弟嘴里左一句伺候右一句伺候的,多少有些不自在。
然而他平日里十分聪明的徒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变笨了,越说越起劲。
“当然要伺候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我还要给师父端茶倒水、叠被铺床……”
剩下的话,在云舒的眼神中消音了。
还叠被铺床。
云舒只在那些话本和戏文里看见过这个词,可也不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
更何况,他们还是师徒。
看来关于徒弟的文化教养该提上日程了。
否则以后出去总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实在是有损他们薄山的形象。
云舒想着教育一下小徒弟,还未开口,就听窗外好似被拍了两声。
这次云珩的反应确实快,还以为是妖兽又追了上来,想也不想地就把桌上的鱼汤朝那边扫了过去。
鱼汤还是滚烫的,妖兽虽然皮糙肉厚,但也能阻一阻。
“别……”
云舒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窗户被推开,一只红色绒毛的小鸟刚一探头,就被迎面而来的鱼汤泼了一脸。
“吱……”
小鸟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竟然鸟嘴一张,吐出一团火。
云珩整个人立刻被包裹进了火焰之中。
……
一片兵荒马乱后,云舒的房间已经变得狼狈不堪。
就连床褥都烧掉了半边。
屋子里多了一点焦糊的味道,云珩的眉毛头发都烧得打起了卷儿。
云舒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去让店家送点热水到你房间,你回去洗一洗。”
说完,不等云珩反驳,就走了出去。
剩下云珩跟害自己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一起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小小的鸟同样一副落汤鸡的样子,蹲在桌子上歪头打量他。
张嘴口吐人言,“你跟云舒是什么关系?”
云珩不答,眼神不善地看着它,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炖成鸡汤给师父补身子。
乘鸾明显感觉到他的恶意,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企图拉开距离。
云舒回来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保持着对峙的姿势,同时朝他看过来。
“回去洗洗吧,”他对云珩说,“热水马上就送上来,等下我再去给你买套衣裳。”
“是。”
虽然形象可能不太好,但云珩还是坚持对他行了礼才出去。
剩下乘鸾一只鸟站在那里,哀怨地看着他,
“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有新欢了?枉我一路找过来,翅膀都要挥断了。”
云舒不为所动,对着它使了个净身咒,火红色羽毛上重新变得蓬松,总算没了鱼汤的味道。
“珩儿是我新收的徒弟,你们现在也算认识了。”
“徒弟?”
乘鸾扑腾着翅膀,绕着他飞了一圈,“我还以为是你找来给自己暖床的呢。”
“你一只鸟,又偷看了什么话本?赶紧交出来我看看。”
乘鸾不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收了以后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看。”
两人正在斗嘴,就听见有人敲门,是店小二过来送新的被褥。
刚才云舒下去要热水,顺便给店家赔了银子。
“客官,您要的新的被褥我给您送来了。”
小二一进门,原本扬起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无他,眼前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位看起来仙气飘飘的客人,为什么要在房间里玩火?
“有劳了。”
云舒的声音让小二回过神,管人家为什么玩火呢,反正已经非常大方地赔了两倍的银子。
小二重新铺好床,又把烧焦的床褥收拾起来带走,出门前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客观,您这还是要注意安全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们去做就行。”
“费心了。”
云舒淡淡地应了一声,小二连称不敢当,退了出去,重新关好门。
乘鸾刚才一直在假装一只普通的鸟,这会儿又绕着屋子飞了一圈,才落在云舒面前。
“你怎么过来了?是大祭司有什么事交代?”
云舒问它。
乘鸾一边给自己梳理羽毛,一边优雅道:
“你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不知道回家,大祭司让我来看看,是不是被什么人绊住了脚。”
云舒早就习惯了它说话的风格,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最后一句是你自己加的罢?”
乘鸾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就是不吭声。
它这个样子,云舒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宠物都是怎么养的,反正他这一只是没事就喜欢磕点瓜子,看点话本。
看得还都是那些书生小姐爱来爱去的话本,云舒跟着它也算是看过了不少。
它一开口,云舒就听出了熟悉的感觉。
客栈的伙计又上来了一趟,不过是去隔壁给云珩送衣服。
这也是刚才云舒拜托客栈的伙计去买的。
云珩的房门没有开,隔着门让伙计放在屋外。
“说真的,你这徒弟是从哪找的,怎么我觉得他身上有些熟悉的感觉,老实说,他是不是不是人?”
乘鸾这句话说的有些绕口,但云舒听懂了。
“你也觉得他身上有妖气?”
别看乘鸾这样,其实它的真身是一只拥有上古血脉的凤凰。
如今的血脉还没有完全觉醒,只能以一只鸟的样子示人。
“妖气倒是没感觉到。”
乘鸾又开始梳它身上的羽毛,“这是我们上古神兽的一种感觉。”
“也,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是妖?那肯定是一只非常厉害的大妖,竟然能化形的这么完美。”
说到这里,乘鸾甚至有些羡慕。
它到现在还不能化形呢。
一只鸟的身体在世间行走,有时真的很不方便。
“不,他不是什么大妖,我探查过他的身体,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身体。”
是一个身份成谜的人。
“探查?身体?”
乘鸾吐出四个字。
云舒看了它一眼,面无表情地一手掐上它的后颈,然后毫不客气地扔了出去,
“一只鸟不要想那些龌蹉的事。”
乘鸾鸟在空中翻滚,嘴上还不忘反击,“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说我龌蹉,证明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
就在他俩吵吵闹闹的时候,云珩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重新过来敲门。
“师父……”
他推门进来,正好迎面撞上了被扔过来的乘鸾。
闪身躲了一下,他把后面的门框位置让了出来。
要不是乘鸾及时调整方向,就要直直地撞上去了。
“过来,”云舒朝他招手,“头发有些乱,我给你重新梳一下。”
刚才原本在讨论他身份的两个人,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就及时地换了话题。
所以才有了那一段关于谁更龌龊的争论。
听到师父要帮自己梳头,云珩有些拘谨地走过去,
“其实也还好,我刚才已经梳过了。”
“坐过来。”
云舒不由分手地把他按在椅子上,“那你一定是没有照着铜镜梳,这边发髻都歪了。”
他又不是女子要揽镜自照,再说平时也没那个条件和习惯,自己一个人对于梳头发这种事都是随便糊弄的。
云舒的手指温柔地穿过他的头皮,云珩脊背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好像全身的血都汇聚到了头顶,手指尖都有些麻了。
除了小时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柔地帮自己梳头发。
“好了,”云舒拿了一根簪子穿过高挑的发髻,“这根玉簪是我的旧物,你戴着很好看,就送给你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