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林晰看着天花板，想想从捡到齐桓的那天开始，一切都好像梦一样。
他为什么要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为什么又容忍那个男人留下？
后来一切顺其自然，他们像最好的朋友，最了解彼此的亲人，彼此需要。
也许不是彼此需要，是他太孤独了，是他需要齐桓。
齐桓并不需要他吧，齐桓走的时候可一点没留念。
想着想着，有泪从林晰眼角滑落。
他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哭的。
他侧头，把眼睛埋到枕头里，把泪擦在枕头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孩子却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怀里，小手抱着他的脖子：“爸爸别难过。”
林晰摸摸他的头，低声说：“睡觉。”
他也不是一无所有，不管是小老虎形态，还是人形态，他还有一个孩子。
以前不知道小老虎会变成人，一直把它当作宠物一样对待，只给一口吃的，陪伴少，互动也少。
现在发现他是一个孩子，才觉得亏欠太多。
齐桓一直注意着林晰，林晰的小动作他都看到眼里，看到林晰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
他是失忆了，但情绪的感知还在。
他知道他很爱眼前的男人，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难以跨越。
他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失忆。
他问过族人，没有失忆的先例。
那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忆？既然他有爱人和孩子，他为什么会忘记他们？
他明明很爱他们。
齐桓也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各怀心事。
不过林晰还是很快睡着了，在齐桓的身边，他很容易睡着，睡眠质量也很好，睡醒之后身体状态特别好。
晚上也会做梦，梦见和齐桓一起挤公交，齐桓把他护在怀里。
天气很冷，但在齐桓的怀里很暖和，很舒适，很安心。
林晰突然睁开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在那段时间里，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这只是一个寻常的下班后日常。
他想动一下，发现自己身体确实被人抱住的，他用力推开，按开台灯，看着用手捂着眼睛的齐桓，怒道：“你怎么睡到这边来了？”
齐桓放下手，无辜地说：“是你自己滚到我怀里来的。”
林晰：“放屁！”
他自己睡觉一向安分，通常入睡时是什么姿势，醒来还是什么姿势，根本不可能主动滚齐桓怀里。
他很生气，他不排斥和齐桓躺一张床上，但不代表他不排斥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睡觉，这也太gay了。
齐桓却一口咬定:“真的是你自己滚我怀里来的。”
林晰怒踢他一脚:“不要睁眼说瞎话，睡前你明明睡宝宝那边。”
齐桓:“……”失算了，应该把他抱过去。
林晰兀自气了一会儿，这才冷静下来，瞪着齐桓说:“再说一遍，离我远点！”
他又踢了齐桓一脚:“滚那边去。”
齐桓顺从地换孩子那边去。
林晰躺下了，却有些睡不着。
虽然齐桓失忆了，但他并不觉得这个齐桓陌生，还是熟悉的样子，只是……
齐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晰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瞪着齐桓。
齐桓也坐起身，看着林晰。
林晰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孩子，齐桓抬手在孩子身体上方挥了一下，说:“他听不到了。”
林晰叹了一口气，两人终究是需要一场认真的沟通的。
在昏暗的台灯下，林晰看着齐桓，齐桓也认真看着他。
林晰觉得床上谈这个事有点奇怪，他起身坐到窗前的沙发上，靠在抱枕上，明明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但其实他没那么放松。
齐桓坐到窗边，等着他开口。
林晰说:“四年前，我在回家的路上，捡到晕倒的你，你说你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家人。”
“我想报警，让警察帮你找，你不愿意，你害怕警察。”
“你请求我收留你，我以为只是收留几天，结果你就厚脸皮住下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身体好了之后，就主动提出出去工作。”
“因为没有身份证，是黑户，你只能做一些体力活。”
“那时候我就发现，你虽然很瘦，但力气很大，可是我没有怀疑。”
“你做体力活越来越得心应手，赚的钱比我多，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我不再介意你和我住一起。”
“我们每天一起去上班，一起下班，我以为你不会离开。”
“很可笑，我为什么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还会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还觉得两人会一直这样下去。”
“果然，来历不明的人怎么可能长久，你突然失踪了。”
“一觉睡醒，你就不在了，没有任何痕迹。”
“我到处找你，网上发寻人启事，去报警。”
“可是都没有你的踪迹，你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晰抹了一把脸，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又遥远，又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在他已经接受，齐桓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
“看到你平安无事再出现，我挺为你感到高兴的。”
“真的。”
林晰勉强笑了一下。
想到过去那些事，他一个人面对肚子里的怪物，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现在只是想起来，都觉得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齐桓:“我肯定不想做你的朋友。”
林晰:“是啊，你是大妖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必要和我一个普通人做朋友。”
齐桓看着林晰:“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从那时候就喜欢你了，我肯定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林晰震惊地看着他:“你不是忘了吗？”
“你可从来没说过喜欢我。”林晰急忙否认。
他当然知道那时候的齐桓是喜欢同性的，可是他从没想过齐桓会喜欢他。
齐桓是很好的人，他聪明能干，长得好看，他不像普通人，他怎么会喜欢林晰？
齐桓解释:“虽然我失去了那段记忆，但我很清楚，你就是我最爱的人，如果不是喜欢你，我绝对不可能让你生下我的孩子。”
林晰否认:“不可能。”
关于生孩子的记忆，林晰不想回忆。
那一晚上，对林晰来说，是不可碰触的禁区。
林晰从来没有感受到齐桓对他，是喜欢。
两人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他没有感受到喜欢。
现在的齐桓，一个失忆了的人，口口声声说爱和喜欢，太荒唐了。
齐桓:“孩子就是证明，我们大妖怪，是很难生孩子的。”
林晰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迷茫了。
你们大妖怪很难生孩子，结果一晚上就有了个孩子？
这叫很难生孩子？
林晰认为齐桓在骗他。
“孩子是意外，和喜不喜欢没关系。”林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我是一个直男，我只喜欢女人，我更想和女人生孩子，而不是莫名其妙地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齐桓听完他的话，也有点傻了。
但是他立刻反应过来:“你以前是不是给我说过你是直男？所以我即使喜欢你，也没给你说过。”
林晰:“是啊，我一直都是直男，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齐桓:“原来是我在暗恋你。”
林晰:“可能吧，不知道，总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离我远点。”
被一个男人，不是，是一个男大妖怪喜欢，林晰觉得怪离谱的。
他虽然长得还行，但也不至于吸引到男人。
说开了，就不用再应付齐桓奇奇怪怪的行为了。
齐桓挺失落的，“那你就不喜欢我吗？一点点也没有？”
林晰:“没有。”
钢铁直男是不会对男人动心的。
林晰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今天是周末，他不需要早起上班。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跟齐桓同处一室了，但也不想让孩子再变回小老虎。
林晰决定自己睡。
他站起身说:“我去客房睡了，你早点休息。”
齐桓拦住他:“还是我走吧。”
林晰:“你走了孩子会变回去。”
齐桓:“现在已经快天亮了，他会没事的。”
齐桓的情绪很低落，他起身朝外面走去，背影看起来有些失落。
林晰毫无愧疚之心，回到床上，关了台灯，把孩子搂怀里继续睡觉。
周末没有闹钟，林晰醒了一下，又继续睡了。
怀里的孩子醒了之后悄悄起床溜出去了，林晰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舒服地起床。
他洗漱完去客厅，齐桓正在教孩子认字。
一大一小，长得一样漂亮，孩子奶奶的声音，听了让人不自觉地觉得欢喜。
孩子看见林晰，立刻高兴地喊:“爸爸！”他挣脱齐桓的怀抱，朝林晰跑过来。
林晰把他抱起来，他搂住林晰的脖子，很开心的样子。
齐桓跟过来，对林晰说:“给你准备了早餐。”
餐桌上有面包牛奶水果，林晰抱着孩子坐到餐桌前，齐桓给他倒了蜂蜜柠檬水，还有一直温着的粥、小笼包和一小碟炒面。
基本上都是林晰爱吃的，齐桓在饮食上，是把林晰拿捏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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