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旁人不知道韩熙昭的忍耐，还上赶着来触碰他的霉头。
“哥，翊含哥。”韩熙宁一脸笑容乖巧纯良地过来了，水翊含：“熙宁弟弟。”
水熙含也能认出韩熙宁的，不过他和韩熙昭同龄，是和韩熙昭玩一起的，对这位弟弟其实不太熟。
韩熙宁和韩熙昭虽然同父异母，但水翊含知道这兄弟俩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其实挺傲气的水翊含，在面对韩熙宁的时候，也给韩熙昭面子，对韩熙宁挺友善。
“熙宁弟弟都长这么大了。”
韩熙宁腼腆一笑：“我都快毕业了，爸爸让我跟着我哥学做事。”
水翊含笑道：“很不错啊。”
不过水翊心中却在想韩熙昭怎么对他弟弟好像挺冷淡啊。
韩熙宁一脸好奇佩服地和水翊含聊起他手中的事业，言谈中皆是对水翊含和韩熙昭的叹服，看着挺讨喜一弟弟。
但讨喜的人多了去了，在感觉到韩熙昭对韩熙宁的态度并没有那么好后，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水熙含看着热情，其实皆是敷衍冷淡。
而韩熙昭这会儿终于脸上露出了兴味儿的笑，以前怎么就没有看透他那弟弟眼中的野心？其实也并不那么难发现，又或许以前并没觉得他那是野心。
而如今看着他的好弟弟绞尽脑汁地讨好人，如看一出戏，还是一场滑稽好笑的戏，他的好弟弟，他的野心不会有实现的那一刻了。
最终韩熙昭在韩熙宁的期盼目光中，道：“好啊，西区开发的项目你跟在我身边，只不过在工作时我不能将你看作弟弟，你会辛苦。”
韩熙宁的眼睛亮晶晶的：“弟弟不怕辛苦。”
韩熙昭又一次牵起嘴角，“好啊，哥哥听见了。”
水翊含却觉得韩熙昭的笑容让人发寒，在韩熙宁走后，他道：“熙昭，你和你弟弟怎么回事儿？你真要栽培他？你们关系好还是不好，我都搞不明白了。”
韩熙昭也没有瞒着水翊含，阴郁道：“和他玩玩。”
水翊含：“OK，我明白了。”
水翊含看着韩熙昭阴郁的神情，便知道其中有事，他道：“我还以为韩叔明事理，你们家不一样。”
韩熙昭道：“没有那么多的不一样。”
韩熙昭望向窗外，视线幽远，眸如寒潭，倒不如和别的家里一样从一开始就掀开丑陋，从一开始就不要披上那层温情的皮。
韩熙昭眼里的戾气又浓了起来，身后音乐声缓缓，觥筹交错，而窗外行人车辆依次而过，也是好多年都没有能再见过的景色。
但韩熙昭眼中却无怀念之色，他知道一个月后，这里会再次变成混乱无序之世，他重生而来的时间只提前了一个月而已，但他却也无遗憾。
就算如此安宁之景又如何？心中的戾气让他杯中酒品不出美味，耳边乐只觉如噪音，韩熙昭压根享受不了。
人人都向往的末世之前的世界，他即使人回来了，心也回不来了。
甚至因为再一次见到韩光元和韩熙宁，而更加暴躁，心中都是毁灭欲。
似乎有人在招手。
在韩熙昭心中的毁灭欲将要攀顶的时候，他的视线终于被那颗光秃秃的脑袋给吸引了一下。
韩熙昭没想到这人还没走，阳光下光秃秃的脑袋有些刺目。
瑾己发现这里有一个自己的儿子，当然不会走的了，终于又看见了自己儿子，瑾己拿出笑容向儿子挥手，只不过儿子面无表情，看起来心情依然不好。
虽然只是初初见了一下儿子，但是韩熙昭还是给瑾己留下了一个很清晰的印象，那就是不好接触。
也不知他身上的那些戾气和阴郁是从何而来。
水翊含去拿了点儿吃的回来，见韩熙昭站在窗边，便也走了过去，顺着韩熙昭的视线便看见了瑾己，因为一身古装还有光秃秃的脑瓜子实在太醒目了。
水翊含探头看了一下，眼睛一亮，道：“那是谁？不会就是要做你爸爸的那位吧？”
韩熙昭浅哼了一声，却并不是很生气。
水翊含仍然在看人，惊奇道：“小孩长的眉清目秀的，看起来不像熊孩子啊。”
韩熙昭不再往窗外看，重新回到沙发里，随意道：“人不可貌相。”
水翊含含着笑意道：“也对，长的虽然乖，但连头发都给剃了，跑这里搞这么非主流的cosplay,一看就是个骨子里熊的。”
两人不再说瑾己的事，不过被这么一打岔，韩熙昭那要控制不住的烦躁和毁灭欲又重新被短暂压了回去，也让他能继续有耐心在这个宴会待下去。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宴会才结束，韩熙昭要和韩光元韩熙宁一起回去，这件事又让韩熙昭烦，很烦，太想放了他们的血，挖出他们的心了。
想到那样的场面，韩熙昭的脑子都振奋激动到嗡鸣，还是手中攥着的那串佛珠似是更加清晰了的凉意，才让韩熙昭振奋的脑子里似是都跟着注入了一缕清凉。
韩熙昭往某个方向看过去，竟然再次看到了那个光头少年。
光头少年看起来想过来，不过从酒店出来的人多，将他挡了一下，而且酒店保安也盯着他虎视眈眈的，怕这个光头少年再跑过来闹事。
见韩熙昭看过来，光头少年眼睛亮了亮，又一次向他挥手。
韩光元见韩熙昭停下，便也看见了瑾己，看见瑾己韩光元眼中闪过厌恶：“他怎么还在那里？”
韩熙昭道：“或许还是想和你争论一下我亲爹是谁这个问题。”
韩光元：“……”
韩光元道：“你干什么去？”
不想和韩光元韩熙宁一块儿走，韩熙昭背过去的身影里再也遮不住脸上的厌烦，他道：“去和想当我新爹的小孩儿说会儿话，你们先走。”
韩光元：“……”
韩光元的脸乌漆嘛黑的，韩熙宁也小声嘟囔道：“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大哥怎么也拿那小子的话开玩笑？”
韩光元皱着眉上车，不仅今儿闹的这个事儿让他丢脸，而且今儿还被大儿子给噎了好几回，这可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让韩光元总觉得不太对。
韩光元问韩熙宁道：“在西区项目上你跟着你哥的事情，他怎么说的？有没有不乐意？”
韩熙宁道：“没不乐意，我哥自己说让我跟着的。”
韩光元嗯了一声，说道：“你哥聪明，能力强，你跟在他身边多学着些，别让他不高兴。”
韩熙宁眼中闪过不服，不过虽然不情不愿，他还是应下了。
见韩熙昭往这边走了过来，瑾己有些惊喜，他问儿子道：“儿子，你叫什么？”
韩熙昭似笑非笑：“还敢叫儿子，是不是觉得自己能抗揍？”
瑾己道：“是我失职，这么多年都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儿子你想揍的话可以的。”
瑾己神情认真，但韩熙昭却接收不到，他恶声恶气道：“闭嘴！”
“小孩，你现在最好收起你的玩笑，我脾气不好。”以前或许彬彬有礼，温雅有度，但现在却不是了，即使依然是那个温雅的长相，但是眉眼间倾泄而出的戾气凶恶却完全破坏了之前的形象，绝对能吓到小孩子。
但瑾己却完全不在被吓到之列，在韩熙昭的吓人凶恶中，他依然是之前的眉眼宁静，看不出一丝的惊吓。
瑾己道：“我刚才就想和你解释了，虽然看起来不像，可能有些奇怪，但我的确是你父亲的。”
瑾己和韩熙昭解释了婴灵树，和婴灵果失踪的事情，瑾己道：“没想到我们父子的缘分未断，让我在这里碰见你，这就是大道之中的冥冥注定吧。”瑾己说着还合手低喃了一句佛语。
这种敬业入戏程度，让即使刚从末世回来，满脑子都是碾碎那父子俩，满脑子戾气的韩熙昭也不禁眉头跳了跳，觉得这个小子某种程度上也是个人才。
瑾己：“儿子——”瑾己在韩熙昭的目光中改口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直接喊你名字了。”
都玩到他这里了，韩熙昭并不觉得这小子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懒的搭理他。
小孩眉眼干净极了，标准的生活安宁环境中的孩子，而且还胆大贪玩，而当末世之后，这样的小孩就再也看不见了。
西落的日头依然阳光刺目，瑾己注意到韩熙昭眯眼的动作，挪动了一下想帮他挡一挡，但他还没有长到韩熙昭那么高，因此效果不好，瑾己举起衣袖，他的衣袖宽大，这下就能挡住了。
韩熙昭面无表情看着。
瑾己和韩熙昭道：“我只听着好像姓韩，但是名字我不知道。”
既然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儿子跟着养父的姓也没什么，瑾己对这个没什么介意的，只是，瑾己犹豫道：“你那个养父，那个姓韩的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韩熙昭面无表情道：“你又看出来了？”
瑾己点头：“你不喜欢他们。”
韩熙昭嗤笑：“谁不知道韩家父慈子孝？”韩熙昭微低头俯视眼前的少年：“小朋友管不住嘴容易挨揍，和丢命。”
现在这样的时候顶多会被人毒打，但到以后那个世界，却会真的丢命的。
反正韩熙昭觉得眼前这个胆大的少年在巨变之后活不久。
眼下再怎么活蹦乱跳，但生命脆弱的很，而且即使活下来，也未必比一开始就死掉的结局好，韩熙昭的眼皮又厌倦地垂下来。
瑾己在韩熙昭的嗤笑中道：“是因为他有了亲子吗？你现在还在他们家吗？我可以带你走吗？不喜欢就不要了，我努力做个让你喜欢的父亲。”
眼眸清澈的少年，看人的时候目光专注认真，不论说着怎样的荒唐话，都像是发自肺腑，和在说真的一样。
而在这种让人动容的认真目光中，韩熙昭实在没好气地在少年的光头上拍了一下：“小子，我看你真是想挨揍。”
瑾己的光脑门上挨了一下，倒是并不疼，但他被拍的发懵，他微微睁圆了眼，超然的，一直端着成熟父亲姿态的少年僧修，此时有些破功，而他的这样子也终于逗乐了一下韩熙昭。
末世前的小孩儿啊。
韩熙昭身上的那种浓重阴郁似是也轻淡了一瞬，不过瑾己抿唇还是道：“我是你父亲，你不能对我这样的。”像什么样子？不过对于亏欠着的儿子，瑾己也端不起来严父的架子，所以也只是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
而韩熙昭则觉得这小子口头上占他便宜没个够儿，不过因为他的狗爹韩光元，韩熙昭倒是对瑾己的行为也没有太生气。
这小子虽然熊了点儿，但也不至于太过令人生厌。
韩熙昭看了一眼少年依然举着的衣袖，西斜的明亮阳光从那片衣袖旁穿过，韩熙昭眯了眯眼，忽然道：“看你也不爱上学，不如去乡□□验一下生活，干个一个月的农活，吃点儿苦头，省的闲的到处找打。”
韩熙昭说完就走了，刚才那话说的莫名其妙，他也知道少年大概率不会听进去。
末世的到来他阻止不了，而且也并不打算阻止，韩熙昭伸出手，如今这只手还只是拿笔的手，还没有恐怖的力量，而那种指尖风暴剿灭一切，天地任他纵游的更直接的力量，才更让他想念和踏实。
如今这样孱弱的身躯，还有别人所称呼他的小韩总，对他而言早已经陌生。
韩熙昭坐回车里，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傻兮兮的熊孩子，依然站在那里，眉头微皱了下，心中忽然滑过一丝烦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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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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