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会不会因为我献祭的不是自己的寿命,所以孩子才出了问题?”
哐哐哐,一记又一记重锤击在秦炎心上。
孩子是献祭换来的。
献祭的还是别人的寿命。
林木儿,你可真是……
秦炎咬牙闭眼,一时找不到形容词。
关于黑水门以寿命献祭许愿之事,秦炎当然知道。
秦旭跟梅踪这些年游历天下,早将这些事说给他听过。
但其实秦炎知道的,比秦旭更早,也更多。
只因母亲钟灵生他时难产身亡,导致他自幼被老爹秦旺又爱又恨,热一阵冷一阵的,直到哥哥秦旭“不争气”,才将所有关爱都放到他一人身上,对他的态度也慢慢稳定下来。
稍大一些后,秦炎就开始尝试去了解母亲难产死亡这件事。
他想知道,一个出窍期女修,真的会没有预兆,完全因为生孩子这件事就死掉吗?
究竟要怎样,才能解决女人生孩子会死这个难题呢?
他不想自己以后的妻子因为生孩子出问题,也不想别的女修发生这样的事。
如果女修只要生孩子就有可能死,那离火宗还有没有必要花费资源培养女修?
虽说现在各大宗门都不怎么培养女修,只会培养宗门所出又被长辈偏爱的,但若哪天真遇到个天才女修,让人忍不住想倾注资源去培养,结果养成后,她却跑去生孩子死掉了,怎么办?
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损失?
结果秦炎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抽丝剥茧般拨开重重迷雾后,他发现,他的母亲钟灵,极有可能是献祭寿命才怀上了自己。
不光自己,连哥哥秦旭估计也是这么来的。
钟灵作为白金宗钟家的女儿,是个纯粹水灵根,这也正常,金灵根重的人本来就容易生出水灵根。
但问题是,单灵根生育能力极低,除非是单纯土灵根,可土灵根如今又没法修炼。
而母亲作为水灵根,竟生了两个孩子,还都是在年龄比较大时生的。
他翻阅了宗门的平妖记录,发现母亲去过荒山多次。
要去荒山,得穿过狐妖林,到达黑水门地盘,作为三大宗门的人,去狐妖林平妖已经是极限,母亲为何要去除荒山的妖?
荒山之妖,自有黑水门去管。
再联想到母亲的水灵根,秦炎心里隐隐浮现一个念头。
水灵根者,尤其是单一水灵根者,往往会被人顾忌,人们会不由自主担心,这样的人会不会去学习黑水门邪术呢?
毕竟黑水邪术,只有水灵根才能学。
秦炎心里也有了怀疑,他继续搜寻,果真在母亲遗物内,找到了一尊黑不溜秋的小小神像。
多方探查之下,他终于知道了这个神像的作用。
黑水门的邪神像,全天下据说不超过十个,母亲居然有一个。
秦炎终于确定,母亲是献祭了寿命,换取了他和哥哥两人的出生。
否则,出窍期修为的母亲,即使在这样灵气稀薄的世道,也不至于65岁就去世了。违抗天道,非要生育,又献祭生命,双重打击之下,最终难产而死。
而如今,林木儿也走上了献祭这条路。
难道这就是秦家的宿命?
可秦炎来不及感慨,就又听到林木儿说,她献祭的不是自己寿命。
还能这样?
秦炎不由气笑了。
“邪神才不管你献祭的是谁的命,孩子出了问题,自己去找原因,劝你不要怪罪到邪神头上。”鱼跃摇着扇子,一身黑衣都掩不住风流。
秦炎心里闷闷的,恨不得自己的手能穿透玄影石,穿越时空,去掐住鱼跃的脖子。
他想,鱼跃跟林木儿,究竟有没有进行到那一步?
那鱼跃,是只贪图林木儿美色,还是有别的野心?
“说到底,一切都怪那苏一枝!”林木儿恨恨的声音传来,秦炎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声音不是来自玄影石,而是来自身后。
他急忙将玄影石收了,换上最后一枚,然后将簪子放到案上,却没有回头:“都说了,让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养好身体。”
“可是这事就这样算了?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林木儿犹豫了几晚,终于决定还是向秦炎开口,“如果我的身体真的养不好,以后都无法生育孩子,你会休了我,另娶吗?”
“秦家有家训,不二娶。”
“但你心里也是想要孩子的吧?”
“这一点我无法否认,但我不会违背家规。至于孩子能不能有,那是命数。”
林木儿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一团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秦炎就是这样,你不能说他不负责任,没有担当,只要他想,他可以很负责任,但情趣二字,真的与他无关。
明明可以将话说得更好听,他偏偏不。
她用手轻轻捶了几下胸,要将那团气击打出去,然而无济于事,她思索了一会,说:“前几日我在青山附近,发现了苏一枝的踪迹。”
秦炎猛地转头。
他的反应让林木儿眼角抽了一下,心里闷得更厉害了,却只能继续:“可一晃眼,就不见了。我猜她就藏在青山上,只是设了阵法,我看不到。”
“你看真切了?”秦炎问。
“当然,我对她恨之入骨,怎么会看错。夫君,你愿意去青山找到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吗?”
“孩子之事,并没有证据表明一定是苏一枝所为。当然,如果最后证明确实是她做的,我也绝不会放过她。眼下我要找她,是因为别的事。”
“什么事?”林木儿忽然有些不安。
“你近日身体不宜修炼,自然不知。最近很多人修炼进度都变得极其缓慢,我去问了祝从容,是否与丹药有关。他说,可能是大家身体都适应了玄天鼎炼出的药,再用普通丹药,就没什么效果了。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所以你想去找苏一枝,让她回来炼药?”
“如果不能回来,至少也得把这种情况给解决了,让大家修炼进度恢复正常。”
“可之前不是有那黑水邪神留言,说只要苏一枝在,就见药必毁么?”
“三大宗门若是行事都受制于黑水门,岂不可笑。”
“那苏一枝能听你的话,乖乖回来吗?”
“我也没说直接就让她回来,先按你的计划行事,看看孩子的事是否真与她有关吧。”
感受到阵法被攻击的时候,苏一枝正跟林河一起看孙喜男戳瞎赵延另一只眼睛。
“真可惜啊,观众还是太少了。”苏一枝说,“不像当初,我被冤枉向你求助,被你颠倒黑白时,可真是围观者众多。怎么办呢,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没法让你像我当初那般憋屈。你也没对我动过手,所以我也懒得打你,省得脏了我的手。但你作过的恶,还是要还的。”
“可他对我却是动了无数次手的,我跟姑娘一样,遭受过的一切,总想着要全部还回去。”孙喜男看着自己一手的血,沉默了一会,有点失落地说,“可是为什么,如今有了机会,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痛快呢?”
“因为你跟我一样,和他不是同一类人。也因为,就算你再恨他,他仍是你女儿的父亲。”苏一枝说。
就算做了那样多的恶事,可谁又能说,生活中就没有一星半点温馨的时刻?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
孙喜欢男默然。
曾经被日夜折磨时,她无数次幻想,若有一日,赵延落到她手里,她必定将这一切都加倍,加十倍还回去。她觉得到了那时,自己肯定会非常快乐。
原来一点都不快乐。
当初赵延折磨她时,快乐吗?
想必是快乐的。
真不公平。
处理林潭时,她心里痛快极了,到了赵延这里,却总是少了种畅快,心里甚至隐隐有些失落。
原来竟因为,他是果儿的父亲吗?
可他那样葬送了果儿啊!
“有人来了,很多。”林河忽然说。
出得门来,就见守山大阵正被攻击。
来的人果然很多,不但有离火宗的,还有青木宗的。
林木儿红着眼睛,被秦炎半搂着,旁边站着秦旭,梅踪,后面还有秦钟许剑松柏等一众长老,再后面,便是青木宗的余芷,以及她的两位亲传弟子,和三位青木宗长老。
这样看起来,余芷是作为娘家人来为林木儿撑腰的。
苏一枝知道洞天已经彻底暴露,继续隐藏毫无意义,她也不惧眼前这些人,干脆现出身来,立在半空。
议论纷纷中,苏一枝只盯着林木儿瞧,过了一会,她啊了一声,状似惊讶:“你生啦?比预想的提前了很多呢。早产了?”
“你!”林木儿眼睛红得更厉害了,她挣脱秦炎的束缚,指着苏一枝,“你明知故问!”
“我明知什么?”
“你敢说,我孩子的出事,不是你搞的鬼?”
此时林河也已现身,站在苏一枝旁边。
余芷看到他,大吃一惊:“林河!你怎么在这里!给我下来!”
林河装没听到,余芷还要再叫,又觉得不好盖过林木儿风头,只得先忍下,准备等苏一枝和林木儿吵完再说。
“你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贪心所致,与我何干。我问你,之前你去丹药峰,我可有跟你说过,如果你肯按我的药方调理,三个月后就可见喜?可你不屑一顾,也不信我。后来不过几天,你就有了身孕。这期间,你做了些什么,或者吃了些什么?”
苏一枝当初试出林木儿中了蓇蓉草之毒,对她说自己有个方子,服上三个月,便可见喜。其实三个月,是清除林木儿体内堆积毒素的时间。
误服蓇容草,只要在三个月内吃下枳枳花或枳枳果,便可解毒,并且怀孕。
但若中毒超过三个月,则需要用特定药方,连服三月,清除毒素,方可恢复正常,此时若再服下枳枳花,依旧可以怀孕。
那要是中毒超过三个月,又没有清毒,就服下枳枳花,单薄的子孙满堂花,碰上长年久月堆积的断子绝孙草,会怎样呢?
会怀孕,但会生下死胎。
苏一枝知道林木儿必然不可能听自己的,吃上什么三个月药方,所以她故意这么说,然后再私下里给柳益看那枳枳花。
柳益果然拿枳枳花炼药邀功去了。
为了独占功劳,他也绝不可能透露其中最重要的药材是从自己这儿拿的。
至于林木儿私下里又去找黑水邪神献祭,她只是用50年寿命换一个孩子,又没说是活的孩子还是死的孩子?
既然寿命都可以是别人的,那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是死的呢?
不管是服下子孙满堂花,还是献祭寿命许愿,孩子都不可能凭空出现,必须得夫妻同房。
林木儿先许了愿,然后跟鱼跃行鱼水之欢,鱼跃怎么可能会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当场就使了些手段。
尔后她回到离火宗,吃下枳枳花做的丹药,再与秦炎有了肌肤之亲,二者终于同时生效,腹内生出死胎。
也就是说,那孩子从出现在母体里的那一刻起,就是死的,但它依然会一天天长大。
林木儿没有生产经验,不知道正常的胎儿会有胎动,加上平日里又高高在上,也无人会与她聊起这些。
秦炎当然就更不懂了。
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悲剧。
“怀孕之前,你有做过什么,或吃过什么吗?”苏一枝再次追问。
林木儿几乎快要站不住。
一向强势明艳的五官,此刻看起来竟憔悴得有些楚楚可怜。
梅踪看不下去了,说:“你这话问得太笼统了,每个人每天做那么多事,吃那么多东西,谁还能全部记住啊。”
“就是说呢。”余芷也帮腔,“虽然我们都是修真之人,也不可能完全断了口腹之欲,每日里东西还是会吃上一些的。再加上各种丹药,谁能记得清自己哪天都吃了些什么。”
“是吗?”苏一枝笑靥如花,“看来二位都是坦荡之人。但我看林木儿的样子,她好像真的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又吃过什么呢。”
“如果不记得,我也可以帮忙回忆。”苏一枝缓缓张开右手,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黑色玄影石。
林木儿心中大震,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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