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楚暮抬手，冲着大虫扑来的方向轻轻一压。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老虎顿时变了个模样，打着滚的蹭在楚暮的腿边，那姿态宛如家养的狸奴。
看得方才因为虎啸而心惊胆战的众人目瞪口呆。
“这……这是……”
村民们瞠目结舌，心里不住的冒出一些神异的猜测。
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楚暮的一举一动。
躺在一起的动物纷纷为楚暮让出了一条路，让他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枯死的巨树下。
楚暮将手轻轻的放在树木枯死的枝干上，那玉白的手指宛如工匠呕心沥血的作品，衬的焦黑的树木越发不堪了。
他闭上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君王昏聩，社稷将崩。”
此言一出，所有的村民都惊惶的跪了下去，连带着后来跟着村民们上山的几个捕快也双膝颤颤。
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在楚暮身上。
他的泪流的更多了，好似在为这即将崩溃的山河而哭泣。
他触摸的那棵巨树的枝干也发出零落的声响，那些原本病殃殃的动物们更是一齐站了起来，齐声哀鸣。
山河破碎，万物同哭。
在场的所有人都受到那莫名的情绪感染，不自觉的流下泪来。
就在众人哭的不能自己的时候，只见楚暮的掌心涌出一团浓郁的青光，慢慢的过渡到枯树上。
浓密的枝叶从焦黑的枝干上长了出来，绿色取代了黑色，生机替换了死亡。
呼啦——
平地风起。
那风从巨树中心向四周吹去，所有沐浴着微风的人和动物都觉得心神一松。
再看。
枯木逢春，那竟是一株不知许久年岁的合欢树。
粉白的花瓣悠扬的挂在枝头，随风吹落在楚暮的肩膀，楚暮轻盈的睫毛如蝶羽微颤，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青色宛如花枝般的图腾爬上了他的眼角，林中忽现的天光，将他整个人笼罩。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与这人间格格不入的光华，教人不敢直视。
“吾替神农代行人间。”
缥缈空灵的话语如过镜春风，却又精准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是神明降下人间的悲悯。
唐衡远远看着那个清逸绝尘的身影，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楚暮好似察觉到他的视线，向他的方向投来摇摇的一瞥。
“吾亦为你而来。”
叹息般的声音在唐衡耳边响起。这一刻，神明的代行者择定了他命定的君王。
费了好大一通功夫，楚暮终于为自己身上的神农系统过了明路，他视线落在任务书上飞速增长的信仰值，心里乐开了花。
假托神明就是好用啊，怪不得以前看史书时，各个君主出生都天生异象呢，真的好用啊！
他原本做局用到干涸的信仰值已经被重新补充，甚至还余下不少能使用技能。
这还只是栖霞山附近的小村落，一旦神迹降临的消息传出去，信仰值恐怕会源源不断。
楚暮目光转向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这些虔诚跪拜的普通人，为他奉上了前所未有的忠诚。
帮助他们只能得到寥寥可数的信仰值，但假托神明，却能够得到他们全心全意的信奉。
这世道已经烂透了，百姓已经不相信凭人力可以扭转。
“诸位助吾觉醒，吾便赠诸位一场机缘。”
璀璨的清光自楚暮的掌心绽放，那只手将那团光轻轻抛起，又一点将它破碎。
于是，栖霞山便落了一场雨，一场青色的雨。
雨落，万物生。
楚暮在雨中行走，细腻的雨丝没有分毫沾染到他的身上，他走到唐衡身边，指尖搭上唐衡的肩膀。
生肌发动，愈合外伤
当归发动，弥补气血
唐衡只觉一股暖意在体内流转，重伤后的身体一扫沉珂变得轻松起来，甚至胸口肩膀处的刀伤都泛着丝丝痒意在快速愈合。
他的眼睛亮的惊人，看着楚暮时带着不自知的狂热。
“多谢……神农大神。”
“吾名楚暮。”
烟雨朦胧中，那名讳只唐衡一人听清。
他望着楚暮，缓缓下拜。
“拜谢楚先生大德！”
跪在原地的村民们也跟着齐声高喊。
“拜谢楚先生！拜谢神农！”
人声混杂着雨声和动物的鸣叫，整座山林都在欢欣的舞动，庆贺神明降世。
栖霞山的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
在一个黎明到来之际，整座山都被馥郁的花香和清新的绿色覆盖。
山脚下田庄的粮食长得越发茁壮，淋过雨的牲畜更加强健，而村民们更是疾病全消。
栖霞山的神迹一夜之间被无数人知晓，连同山上神明留下的几句箴言也一并流传。
“君王有罪山河崩，神农降世救凡尘”的儿歌不知何时更是口口相传。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句君王有罪山河崩，神农降世救凡尘。”
中都帝宫。
雕栏玉砌的阁楼中，放浪形骸的君王眯着眼睛听着内监的转述。
“孤长这么大啊，还从没见过真神仙呢，我倒要看看这神农是何方神圣，有没有长着三个脑袋让孤砍个尽兴！”
“传孤旨意，找到神农进献给孤者，赏黄金万两，府邸一座，良田千顷。”
内监两股战战，有心想劝阻君王，然而一对上君王那双略微有些泛红的眼，只能跪地应旨。
栖霞山太远太偏，楚暮还不知道自己已被盯上。
他正盯着道观古井旁的石桌上的一局残棋，手持白棋等待落子。
“先生是在等我吗？”
唐衡在楚暮对面落座，捏起一枚黑子落下。
楚暮跟着落下一子：“你今后有何打算？”
唐衡的棋子杀气腾腾的落下：“归家，报仇。”
楚暮紧随其后，白子也气势汹汹：“刀锋何向？”
“世家，皇室，还有这荒唐的世道！”
“善！”
……
一言一语间，两人的棋越落越快，眨眼间就铺满了棋盘。
黑白交错密不可分但棋局却有胜负。
唐衡捏着黑棋久久未能落子，良久他苦笑一声。
“先生，我输了。”
楚暮从他手里拿过棋子，一冰凉一滚烫的两只手短暂的触碰。
“不，你没输。”
楚暮拿着黑子落棋，瞬间扭转了棋盘战局。
他抬眸，认真的望向唐衡。
“我在你身后，你决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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