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城主一身红衣，在人群之中格外耀眼。
她没有林曦她们想象的威严，反而面容稚嫩，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天真。
季翎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费解这到底是不是城主。
枞辛甩甩尾巴：“妖。”
沈宁扶额，怎么能碰见这么多妖族？
妖族已经渗透到修真界的方方面面了吗？
城主念了遍祭词，毫无感情，似乎只是为了完成某种工作而不得敷衍。
等词念完，她毫不犹豫从楼上跳下来，落到人群中，周围人对此毫无异样。
人群热情高涨，开始朝东边移动，季翎一行人也只能顺着人流来到一处空地。
巨大的篝火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们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红衣的少女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笑得自由放肆。
一城的人都在欢声笑语中庆祝着。
林曦看向跃跃欲试的三人一妖，微微点了点头。
枞辛撒欢跑进人群中，人们也不抵触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家伙，反而笑着招呼它。
季翎向前跑了两步，转头疑惑地看向站在原地笑着看他们的林曦。
她的面容在微弱跳动的光芒中依旧温柔。
季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曦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平静内敛，将擒霜绑在手腕上问她：“要跟我走吗？”
那时候的季翎的村子被一伙强盗洗劫一，他们就像踏入壹方城的人一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季翎被母亲藏在水缸里，温热的血液顺着缝隙一点一点滴到季翎脸上。
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水缸的盖子。
季翎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再次见到光亮的。
那时的她已经饿的奄奄一息，但是母亲说过，不让她出去。
她也害怕那群凶残的人会去而复返，尽管这里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盖子被打开，季翎想尖叫却已经没了力气。
林曦逆着光低头看她，眼睛里无波无澜。
她的手停在季翎面前，也不说话。
季翎犹豫再三，将手递给她。
林曦像拎个猫崽一样拎起她，将人放在地上。
母亲静静地躺在地上，满身的血已经干涸。
季翎终于忍不住，发出沙哑的哭泣。
林曦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等到她再也哭不出来，她将一颗丹药塞进季翎口中。
然后抱起尸体向外走去。
小小的季翎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村口是所有村民的尸体。
爱养狗的孙二大爷抱着还没睁眼的小狗崽尸体蜷缩在地上。
身边是他三只狗，身上全是刀刀见骨的伤口。
喜欢戴花的徐大娘满头的鲜花已经破碎凋零，像她这个人一样。
还有不到三岁的小宝，她总喜欢笑嘻嘻的坐在门口和每个路过的人打招呼。
如今他们都躺在地上，和阿娘一样，满身血污。
季翎跪在地上，哭得干呕，她恨自己的无力。
她没办法为她死去的亲人们报仇，她什么都做不到。
身下的土地上蔓延出金色的光芒。
她转头看见林曦站在圆形阵法中央，身上浮起淡淡的金光。
村民的尸体上空浮现一道道金色的身影，他们依旧紧闭着双眼却十分安详。
“娘！”
季翎想伸手抓那道虚影，却只扑了个空。
身影化作流光飘散，她怔怔地看向身旁的人。
她周围围绕着的一根丝带缓缓变小落在她的手上。
林曦说：“跟我走吗？”
季翎机械的点点头，其实她甚至不明白林曦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她好像没有别的路了。
林曦帮她报了仇。
后来的事季翎也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发了次烧，醒来林曦就是她师姐，岑商素成了她师尊。
季翎回过神，沈宁在篝火旁叫她。
她看向林曦，然后拉过林曦的手，带她一起往篝火边去。
人们邀请她们喝酒，季翎一杯接着一杯，最后倒在林曦怀里。
眼神迷茫的看着欢庆的人们。
林曦无奈地揉着她的脑袋。
等人们尽兴，散开一片空地。
红衣城主举起一只火种，点燃第一支烟花。
鸣声想起，烟花在半空炸开，绚丽无比。
“我怎么觉得烟花好像......扭曲了......”
季翎的手伸向半空，被另一只手抓了回去。
“阿翎，别怕......”
她迷迷糊糊中只听见这一句。
季翎被太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她昨天晚上好像做梦了。
梦见自己深处一片火海，周围是人们无助的哀嚎。
她看向身边的林曦。
林曦微微一笑：“醒了？”
沈宁晃晃脑袋站起来：“这里是哪？”
“我们出城了？”
沈寻安拍拍脑袋：“我喝醉了？”
她酒量不小，从没喝过这么醉过，按理说那点酒不可能让她睡这么死。
林曦将季翎扶起来：“走吧，该进城了。”
她向矗立在不远处的壹方城示意。
季翎咽了口唾沫：“它原本就离这么远吗？”
林曦捡起呼呼大睡的枞辛，勾唇不语。
季翎三人颤颤巍巍地踏入城门。
小贩热情的招呼他们：“姑娘来看看我这面具，多好看，过两天就是踏霜节了，踏霜节最流行的玩意，姑娘不买几个给妹妹？”
“见......见鬼了......”
季翎抱着枞辛喃喃。
林曦却跟没事人一样说出相同的话：“来五个。”
“师姐......”季翎叫住她，“你不觉得这里有一点点诡异吗？”
林曦笑得无害：“这就需要你们去发掘了。”
这次三人主动出击，在街上转悠了一天。
回来后一个个面色沉重。
“这里的人们似乎没有之前的记忆，没有一个人认识我们。”
沈寻安示意他们看向楼下那个买花的姑娘。
“她昨天还在跟我一起跳舞。”
季翎趴在窗沿：“他们出不去，我想带试试带他们出去，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他们对外面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
接着叹了口气：“我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把人敲晕了带出去。”
沈宁看向城主府的方向：“城主有问题。”
“他们所有人夸城主英明神武，神通广大，爱民如子，可对城主的外貌没有具体的阐述。”
对一个人最初的印象就是源于外表，沈宁试着引导他们往城主的形象上说，可没有一个人回答。
他们不停地重复着城主有多好，可连城主是男是女都说不出来。
沈宁看向林曦：“我想去城主府看看。”
林曦摇摇头：“你打不过她。”
这是实话。
沈宁只是个金丹弟子，再来十个也打不过。
“那个城主是什么东西？魂石成精了？”
季翎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
其余人一起摇头。
林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一脸期待的几人，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呢。”
众人沉默，她们看起来和枞辛一样好骗吗？
之后几人还是没有调查出什么。
时间悄然来到踏霜节。
这次他们完全没了玩乐的心思，一个两个警惕地盯着城主。
气氛依然热闹，若不是她们刚经历过这么诡异的事情也一定会再次被她们感染。
三个面色沉重地修士在这里格格不入。
所幸没人注意。
林曦眉眼依旧温柔。
只是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让这些孩子练一练表情管理。
季翎本决定先礼后兵。
城主好像发现了什么，看向她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直接点然烟花。
烟火在空中炸出绚丽的颜色，城主的红衣消失在她们眼前。
百姓们依然尽情的欢呼着雀跃着，赞颂他们伟大的城主。
季翎向前一步准备追上去，却忽然踩空。
空间破碎扭曲，跳动的人们拉长旋转，变成各种颜色的光点。
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她，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刀刺入骨血中的哀嚎。
孩子的哭喊。
贼人的奸笑。
“和我们一起吧，你不应该继续活着......”
“若是师姐知道了......”
“你隐藏不了多久了......她早就察觉了......”
漫天的烟火在空中格外梦幻，季翎伸出手，青色的火焰在她的指尖跳跃。
“师姐......”季翎喃喃道。
一个青黛色的身影将她拉到怀里。
“师姐在。”
林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季翎闭上眼睛，回抱住林曦，沉沉睡去。
林曦抱着已经晕过去的季翎，她看向已经呆愣住的沈寻安和沈宁两人。
眼神依然平静，手腕的擒霜划出一道弧线向她们刺去。
沈寻安眼疾手快，拉住沈宁就往下跪，语速极快：“我姐妹二人以性命起誓绝不会暴露季师叔的秘密，若违背誓言，我等愿意受五雷轰顶之行，魂飞魄散在所不惜。”
擒霜停在她的额前，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命令。
沈寻安眉头沁出汗珠，紧紧地攥着沈宁的袖子，连呼吸都格外谨慎。
林曦倏尔露出一个浅笑：“寻安，你很聪明。”
擒霜重新回到她的手腕上。
沈寻安终于松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沈宁撑着沈寻安的身体，不让她倒下去。
看似十分镇定，实际上走得有一会儿了。
沈寻安对上枞辛的实现，小家伙讨好一笑，向后退了退。
她瞬间明白了，这家伙早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悄悄打量着不远处的林曦。
她好像对此毫不惊讶。
但沈寻安觉得就算季翎变成什么样子，林曦也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甚至第一反应是杀了知情人灭口。
沈寻安抬头，夜空繁星密布，周围安静下来。
壹方城也不知所踪，但沈寻安此刻已经没有精力想这个了。
为什么？她的师叔！会是妖啊！
感觉自己这几天很开朗
可能是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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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要死了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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