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仙门高层，连空气中都带着上位者的压迫。
见林曦进门，众人目光齐齐望去。
尽管主角不是自己，但季翎还是忍不住汗毛乍起。
她稳住呼吸，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这里面坐着的人哪一个不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见到林曦，众人起身行礼。
林曦点点头，吩咐弟子多加一把椅子。
有宗门长老小心翼翼试探：“仙君，这位是……”
林曦像是没听懂她的画外音一样，言简意赅：“我师妹。”
众人眼神相接，却还是默许了季翎这个无名之辈留在这里。
宁芜看向坐在林曦身边的筑基期的修士，不禁感慨，怪不得能在林曦身边呆这么久，面对几十位大能而面不改色的冷静属实令人惊叹。
齐掌门坐在首位率先开口：“想必各位已经了解此次相聚的目的，在下也不赘述，想问各位有何高见。”
瞥见林曦只是垂眸把玩茶杯，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希望这位祖宗能晚点发作。
脾气火爆器宗宗主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作响。
“妖皇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人群中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与其说这个，不如先确认妖皇的在哪。这次可不一定像两百年前那样，妖皇还是个小孩子任你们拿捏，万一妖皇是有苏那种大妖，万掌门还能如此口出豪言？”
缭香宗的人一如既往地犀利。
林曦瞥向剑鸣宗宗主身后的宁芜，在听到有苏的名字之后明显身体一僵。
“我有一计，”
林曦抬眼望去，一个身着褐色长衣的干瘦老头目光阴冷，一条疤痕像蜈蚣一样爬过他的左眼，蔓延至太阳穴。
“与其错杀，不可放过。”
“妖界已经封印，妖皇诞生在妖界与我们无关，将所有人间流窜的妖族余孽屠杀殆尽便能以绝后患。”
人群中一片寂静，这个方法实在是太大胆了，但又有人隐隐心动。
林曦蓦地嗤笑一声，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所有人目光向她看去。
林曦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茶桌上：“谁去杀？你们这种喜欢当逃兵的流芳宗吗？”
流芳宗在两百年前人妖大战中被派去抵御南方妖族，然而却说妖族人多势众，无力抵抗，将一城百姓置于水火之中，临阵逃脱。
若不是林曦及时赶到，逼退妖族，那一城百姓真的会全部葬身妖族利爪之下。
说话的刀疤脸青一阵白一阵。
在场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也想起了他们宗门的不耻行为。
秋月白笑着打圆场：“明辰仙君所言不无道理，当年未被封印的狐妖有苏，如今实力怕是不容小觑，若真想除尽妖族，还需细细考量。”
剑鸣宗宗主冷哼一声：“没了妖丹的家伙，不足挂齿。”
林曦眼神一冷，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没了妖丹？”
妖族没了妖丹便是废了修为。
有苏失踪时林曦正在妖界和妖皇杀的你死我活，她出来后就没见过有苏的身影。
如今看来和剑鸣宗脱不了干系。
林曦扫了眼众人，他们有些目光躲闪，有人震惊，有人神游太虚。
看来在场有不少知情人。
宁芜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走像是落在前面的剑鸣宗宗主身上，手指微微颤抖，然后看向上方的林曦，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气氛僵持，万宁宗掌门连忙扯开话题：“江宗主所提不无道理，只是近些年妖族动向难以捉摸，也不清楚他们如今实力，还需从长计议。”
所有人目光看向林曦。
季翎不明所以也看向她。
林曦眼都不眨：“虽说绥梁楼是我师尊炼制的至宝，当年被妖族抢去下落不明，就是脸师尊也不知晓如今下落。”
绥梁楼是岑商素和有苏打赌输了花了五十年炼制的一方空间法器，与普通空间法器不同的是，里面能进活物，还能隐藏气息。
人妖大战前有苏就把它拿走了，看样子，今天叫她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了。
“妖族所居住的绥梁楼不知在何处，若是能找到其位置，定能助我们消灭妖族。”
林曦轻飘飘挡了回去。
东西又不是她的，有苏爱怎么用怎么用。
“绥梁楼是在仙君手中丢失的，我倒是不信竟有妖能从仙君手中将东西轻易夺去。”怕不是诚心放水。”
刀疤脸的流芳宗宗主终于找到机会回怼，眼神阴翳的看着林曦。
林曦抿了口茶，毫不在意：“你是说我勾结妖族？”
“在下不敢。”
说是不敢语气里却全是挑衅。
季翎皱眉，不悦地看着他，这人满是对自家师姐的恶意。
不过能从师姐手中抢东西的人确实不多，她忽然想到师尊说凤鸣山上有妖，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有苏。
季翎忽然觉得脑瓜子有点疼，自己说了多年降妖除魔，结果自家山头倒是与大妖关系匪浅。
“我若是勾结妖族，还会让你知道？”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妖皇，据卦象显示，妖皇在东北方。”
顾隐叹口气，扯开话题。
就算林曦和妖族勾结又怎样，她们也得当不知道一样好好供着，若是真把人逼急了和妖族站在同一阵线，她可不会对仙门众人留情。
所有人看向齐掌门。
万宁宗正是在蓬莱的东北方。
秋月白悠悠一笑：“据弟子们来报，附近有大妖出没，据我们调查，应是有苏，若有苏是信任妖皇，新仇旧恨一起算，各位能有几分把握？”
在场人齐齐沉默，有人将视线转向正喝茶的林曦。
林曦当作没察觉一样，继续喝茶。
最后顾隐忍不住喊她：“林曦……”
“我凤鸣山早在三百年前就不参与人妖两族纷争，当年已是破例，如今还想让我凤鸣山鞍前马后、舍生忘死？”
有人不屑，口中满是仁义道德：“仙君怎么违背慈念仙君意愿，置苍生于水火而不顾？”
林曦还没有说话，季翎倒是吐槽一句：“苍生是怎么置于水火的你怎么不说？”
在场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岂会没听到。
那人瞬间被点燃脾气，怒气冲冲道：“我们这些人哪轮到的你这种无名小辈插嘴！”
话还没说完，擒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林曦衣袖，将人直直摔在宗门大殿柱子上。
在场人忍不住站起想去，却在觑到林曦后再也不敢动弹。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凤鸣山的人说话？”
林曦脸上没了以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冰凉地不不像是在看个活人。
“还是说本尊这些年不声不吭让你们觉得本尊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角儿？”
宁芜悄悄抬头瞥了眼林曦，然后看向自家头发愈渐稀少的掌门。
前段时间宗门大阵碎了在她眼里也只是不声不响吗？
那什么算大的？
一片寂静中，邢云走到躺着吐血的可怜家伙身边，却没扶起他，反而是看向身边的柱子。
还好还好，柱子足够结实，只是掉了块皮。
然后她看向那人：“万宁最近手头吃紧，这笔修缮费用就麻烦由徐掌门来承担了。”
林曦护犊子护成什么样她们又不是不知道，凤鸣山上兔子都不能惹，更别说是她亲手带大的季翎了。
而且季翎好歹也是个她们看大的，总不能在万宁的地盘上被旁人欺负了,就算不把掌门放在眼里，难道当她们这些掌门是死的吗？
秋月白眉眼含笑：“徐掌门还是小心说话，毕竟祸从口出。”
想让人家拼死拼活还这么说人家小师妹，既要又要可算被他玩明白了。
林曦扫向众人：“别拿什么天下苍生来压我，我可不是慈念，若是有人想做第二个摇光宗，那我奉陪到底。”
提到摇光宗刚才还在小声议论的众人再也不说话，一个两个缩成鹌鹑，小心翼翼目送着林曦和她身后的季翎离开。
等林曦离去，人群中有人不满地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人：“徐掌门以为林曦还是当年跟在慈念仙君身后的正道魁首吗？”
两百年前的林曦有多正直如今就有多不羁，林曦愿意坐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妖皇出世可能会威胁到黎民百姓，他在林曦眼里算不得什么。
缭香宗宗主站起来，一脸无趣的扫过众人：“既然正主走了，那在下也就先告辞了。”
身上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散发阵阵摄人心魂的异香。
“要我说，求人还是得有求人的态度，逼死人家师傅，对人家师妹出言不逊还想让人尽心尽力，徐掌门这梦做的连我缭香宗醉死生都做不到呢。”
醉死生是缭香宗最出名的一味香，能让人梦见最美好的事情，让人沉迷于梦境，直至死亡。
这话不仅是对徐掌门说的，更像是一个巴掌甩在在场人的脸上。
良久，顾隐开口：“我会求见商素仙君，请她出山。”
她这话的意思并非是让岑商素来解决这次妖皇危机，而是让她来劝林曦出手。
众人点头。
齐掌门长叹一口气：“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林曦没了慈念仙君的束缚，岑商素近些年从不外出，他们甚至不知道有能有多少消息进入她的耳朵，然而如今能管束林曦的只剩她了。
顾隐与凤鸣山有些旧交，想必应该能打动她们。
季翎走在路上抿唇不说话。
林曦笑笑，拉过她的手：“ 好了，不气了。”
“他们都是这么盛气凌人吗？”
他们一句一句的意思就是逼着林曦去送死。
自家师姐再怎么强也不是能和妖皇匹敌的程度。
要杀妖皇他们自己怎么不去？
季翎气得眼睛都红了。
“不必担忧，即使妖皇出世，我也不会动手。”
上次杀了妖皇是因为妖皇修炼了秘法，以妖人为食增长自身实力。
他们将妖皇封印在妖界，就像把老鼠丢进了米缸。
若是不杀了妖皇，等她将妖族吃光，再冲破封印，那时就真的没人能阻止她霍乱苍生。
林曦不知道，两百年前的预言到底算不算应验。
可她也懒得追究了，她本不想再掺和这些事情，但奈何枞辛给她带来了这么震惊的消息。
“那百姓们……”
季翎也知道林曦对凡人的看重比修士还高，若妖皇真出世，季翎不觉得林曦会袖手旁观。
她不是那种人。
“你会对凡人出手吗？”
林曦忽然问她。
季翎不明所以：“怎么可能？我本就是凡人得了机缘，若是没有师姐，说不定就死了，说到底我和凡人都一样，又为何对他们出手？”
“是啊，修士不过是活得久的凡人，可总有人不明白，将凡人性命视为草芥。”
林曦看向议事大殿的方向，眼神中带着讽刺。
“妖皇出世说到底只是仙门高层和妖族贵族争夺利益资源的借口罢了。”
她侧头看向阿翎：“阿翎信不信，若是说人皇出世，那些老家伙根本不会在意妖皇。”
“而人皇会在某一时刻夭折。”
季翎点点头，那些人也说了，要杀了人间的妖，可根本没说若是妖皇降生在妖界又如何，说到底是因为降生在妖界的妖皇无法冲破封印，对他们的统治造不成一丝一毫威胁。
林曦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眼底却带着隐隐的疯狂：“战争一定会开始，阿翎你准备好了吗？”
季翎愣愣地看着她，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却有一丝惶恐。
可林曦只是温柔的看着她：“别怕，师姐会站在你身边。”
季翎扑进她的怀里，企图平复心底的惶恐：“我相信师姐，无论什么时候师姐一定要陪着我。”
林曦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看向凤鸣山下的万宁宗，声音轻柔：“会的。”
她套过枞辛的话，几乎可以确定这次预言中的妖皇就是季翎。
妖皇的出世是妖族与仙门一轮新的博弈，他们想将妖皇当作棋子。
林曦偏要让季翎做执棋之人，权力地位，季翎登上妖皇时定会全部在手。
既然有胆量坐在棋盘上，那局势就由不得他们了。
11.3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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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改）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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