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瞬间，他看到右上角的两个学生举起了手。
他走过去。
“能不能帮我们看看，为什么运行栏消失了？”坐在过道一侧beta问他。
这个问题常见于计算机111，在大家对于编程软件还不熟悉的时候，不过很好解决。
宁舟低下头，摆弄了两下，将不小心被他们从屏幕中摘除的窗口放出来。
“还有，就是我们按下运行按钮的时候，运行里面什么都不显示...”
旁边的omega语气中隐隐带着水气和委屈，会激发人的保护欲，这对于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也是通用的。
不过，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代码逻辑错误，原则上，代码问题助教只能给予学生适当的提示，不能直接给答案。
宁舟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有些人就是不提示到百分之99.9，他们就听不懂。
大部分人只需要花五分钟的题，愣是花了十五分钟，才让他们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写。
“谢谢谢谢。”里侧的omega感激地望着宁舟，但宁舟只是客气地摇了摇头。
“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再来问我就好。”他说。
“那个...”在他转头要走的时候，里侧的omega有些不确定地叫住他，“下课时间...也能问你吗？”
“这节课之后我有课，所以不太行。”宁舟说，“可以给我发邮件，不过回复可能会比较慢，我通常每天早晨检查一遍邮件，如果在截止之前发的话可能会看不到。”
解决完学生的问题，宁舟自然地拉开纪舒尘身边的椅子坐下。
“怎么样？”
“这个礼拜我干什么新的事情，只是给物理学计算器增加了几个新的公式。”
纪舒尘把电脑递给他，上面的网页程序基础模块并不是很复杂，不过由于他既没有充足的物理学知识，对于计算机视觉和网页编程也没有太深入的了解，所以还是颇有挑战。
没错，纪舒尘会来这里，并不是因为计算机课的作业。
他上个学期选修了计算机111，而在取得不错成绩之后，去跟教授谈了一个简单的网页开发特殊课题，为学校的物理学院做一个辅助性工具网页。
特殊课题，是他们学校的一个制度，可以让学生在感兴趣的领域自行深入，并且获得学分。
教授看这个课题并不难，就随手把辅助对方进行程序设计的任务丢给了他。
不过说实话，还是挺麻烦的。
宁舟才刚刚大三上学期，又并非江俊誉那种从小接触编程的计算机大神，大部分纪舒尘遇到的问题，他也需要现学。
帮他检查完新加入的公式之后，宁舟打开AdobeAnimate，用一个实际的案例，给他讲解如何制作他想在网页中插入的动画。
纪舒尘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他这个业余讲师讲过一遍的东西，他基本都能完全吸收。
途中，又有一些学生来找他问问题，不过都还算容易，最多消耗他三五分钟的时间。
四十分钟过去之后，最后两个学生也写完作业离开。
纪舒尘也抓住时机，说要休息一下，顺便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纸盒，打开，是学校饮品店热门甜品，芒果椰子慕斯。
宁舟的瞳孔猛地瞬间缩紧，因为心虚。
“过来的路上顺道买的。”纪舒尘说，“我记得你喜欢吃。”
该死，纪舒尘从哪里记得的？他分明很少去学校饮品店这种AO聚集地，而且开始使用那个账号之后就再没买过。
不过，喜欢吃是真的。
宁舟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还是算了吧。”
他不喜欢对人有所亏欠，即使是半个蛋糕。
“没事。”纪舒尘把叉子有些强硬地塞到他手里，“一起吃吧。”
说着，纪舒尘舀起一小勺，看宁舟还没要动叉子的意图，将勺子的慕斯送到他嘴边。
“你不吃我喂你。”
这发言过于炸裂，让宁舟猛地后撤。
椅子被他带起，卡到地板，在安静的教室里发出不小的声音。
看到宁舟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小动物一样弹起，纪舒尘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宁舟觉得纪舒尘太夸张了，可看他笑得这么开心，连被惊吓到的宁舟，也挤出了一个有些别扭的笑。
“对不起。”宁舟只是淡淡地说。
“快吃。”纪舒尘把小勺递给他，交换走他手里的小叉子。
宁舟将勺子放入嘴中。
熟透芒果特有的酸甜，搭配上椰子清香，和柚子味味的苦，柔和的口感在他口中化开。
好甜。
大概是太久没吃过甜品了，原本的缺点，也变成了优点。
纪舒尘没有错过他那一瞬意义不明，又温柔的笑。
要说纪舒尘现在想干什么的话，当然是伸手，按在他的后脑，把人拉过来，好好品尝。
他默默吃下一口芒果椰子慕斯，用甜味麻痹自己。
两个人没说什么话，芒果椰子慕斯一点点消失。
“...谢谢。”宁舟放下小勺子。
“没事。”纪舒尘说，“你老是不来学生会聚餐，每次我说要请你吃饭也都说有事，我只能在课上请你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还人情而已啊。
“你不用在意。”宁舟垂下睫毛，“这是教授给我的任务，我也会收到学校发的工资。”
下课铃打响，宁舟下节课在比较远的楼，所以必须立刻走人。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纪舒尘切了一声。
他怎么这么难养熟，普通人听到他隐约带有抱怨意味的‘每次我叫你吃饭你都不来’的反应，应该是‘那下次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因为他是alpha吗？宁舟明显对于偏omega的人比较温柔。
所以，他果然还是得继续装O。
——
正赶上期末考试后一周，没有大作业，没有社团，没有学生会的愉快夜晚，304宿舍决定久违地却外面吃一顿。
T大外面，奢侈品商场林立。
出校门后，他们会看到的都是更成熟，打扮更加贵气的AO情侣，拎着奢侈品袋子，卿卿我我。
马路旁，暂停的都是高级轿车。
介于以上原因，宁舟平日是不会选择出学校的。
他们走进傅星鹏选定的一家略休闲的，半酒吧式法餐厅，点了两份下酒小菜，一人一份主菜，和每人一杯的鸡尾酒。
“你们觉得，这里气氛怎么样？”傅星鹏问他们，“我下个礼拜，想约安然来这里...”
宁舟、潭钰、卢君昊：......
毫不意外。
他一个学计算机的纯理科脑子，能知道这种时髦的金融业者才会来的店，除了要约omega他们想不出其他理由。
他们交换了一下复杂的眼神。
正在看着兄弟快乐地往沼泽深处迈步，他们要阻止吗？
都说恋爱这玩意不试试不会知道，可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他都会被悲惨拒绝。
卢君昊是反对派，认为他不要瞎折腾了，不过宁舟和潭钰持支持态度。
恋爱的苦必须自己吃。
这里的鸡尾酒度数意外地高，还没喝掉一半，傅星鹏就已经情绪崩溃，抱着旁边的卢君昊。
“其实啊...我也知道，安然他大概率不喜欢我，就像曾经的诗蕾和芷珊一样，只是...只是...”
卢君昊：......
“你知足吧，最起码你还可以追，还可以换目标追...”他这边，潭钰说话也开始打结，他低下头，眼眶湿润泛红，“不像我，我喜欢了纪舒尘快十年，却连说句话都很困难...”
宁舟：......
肉眼可见，他们俩今晚会变得很麻烦。
维持在不会给其他客人添麻烦的程度之内，宁舟和卢君昊倒也任他们俩互相伤害，发泄作为beta，平日必须埋藏在内心的情绪。
“要是我是个alpha的就好了...”傅星鹏抱着卢君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哪哪也不差，分化前也是无数omega的白月光，为什么到了大学，就要被这么这么看不起...”
“放心，进入社会，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卢君昊看似是在安慰他，实则只是在普通地自暴自弃。
能考上T大的beta，谁还不是从小就聪明，从小就被说肯定是alpha的呢？
分化是他们人生的第一道砍，而认清现实则是第二道。
“呜呜呜，你们不会懂我的感受的，你们都是喜欢omega的beta，连宁舟都是，为什么我们学校里，喜欢alpha的beta那么少啊...”潭钰则文明得多，只是趴在桌上狂流眼泪。
“不是...你喜欢alpha没有问题...问题是...问题是...问题是纪舒尘啊...”醉醺醺的傅星鹏指着潭钰，“你自己想想...人家可是网络知名的...嗝...财阀公子...你自己觉得...你配吗...”
潭钰被他的大实话弄的彻底破防，在时尚的餐厅里狂哭不止，他们只能将其抬走。
账是宁舟结的，在拿到账单的那一瞬间，他发现了两个事实。
一是，其实他也很醉了，上面的字好像在跳舞，他对着那张纸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反应过来自己需要拿出手机结账。
二是，在终于读懂账单之后，宁舟发现，其实自己才是喝得最多的那一个。
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喝得挺快。
大概是因为，说不出口的，才是最需要用酒精冲淡的。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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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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