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扶梯的上升，气温越来越低，走到门口，呼呼的冷风往里灌，施钰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从温暖的地方出来，这个寒冷让施钰更加难以忍受，牙齿都不听使唤地发抖打颤，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有点打摆子。
施钰尽量将头缩在衣服领子里，两只胳膊交叉紧紧环抱着身体，两个手揣进大臂和身体的夹缝里取暖。旁边的人，都不怎么坐地铁，还穿这么少，也好不到哪里去。坐扶梯时就已经将皮衣的拉链拉上，这会儿两个手都在衣服兜里，帽子也搭在了头上，可是风一吹就从头顶滑落。
俩人一路龇牙咧嘴的在寒风中前进，终于看到了小区的大门，胜利就在眼前。施钰正准备再加快步伐，却被王昭一手拉进了药店。
回到家，两人都如释重负，呼出一口寒气。王昭打开空调后，抓起施钰手，将一个东西塞进她的手里。是他刚买的冻疮药。
“耳朵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涂药的。咦，怎么越来越红了，怎么脸也有点红。一支药够用吗？”
突然觉得全身温度升高的施钰说：“空调的作用吧，屋里太暖和了。”
看着王昭露出疑惑的表情，施钰赶紧进了洗手间。
王昭穿着室外的一身衣服，进厨房煮姜茶，在炉火边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洗过热水澡后，施钰也好了很多。
施钰在沙发上端坐着身体，边喝蜂蜜姜茶，边等着王昭出来。真的等到他出来后，施钰却不动了，偷偷的在电视机背景声的掩饰下做着深呼吸。
“你不舒服吗？”不知何时，王昭站在了她身后。
施钰慌张回答：“啊，没有啊。”
“我看你好像有点呼吸困难。”王昭走到她的斜前方，又观察了下她的神情。
“你应该不是吹了冷风，又感冒了吧。”说着王昭从家用药箱里，拿出体温计递给施钰。
施钰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你在这等我一下。”这一折腾施钰也不紧张了。
从房间提了一个白色纸袋出来，给了王昭。
施钰忐忑的看着他将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她觉得他至少应该能接受。虽然在一众深色中很突出，但当时在商场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他。只是送衣服这个行为，怎么想都有点越界了，所以并没有加到购物车。
最后一次了，不管他会怎么看她了。
王昭将衣服拿出来后，用两只手将衣服撑开，一片不深不浅的紫色映入眼帘。施钰看到他眯了下眼睛。这是一件粗毛线织的圆领毛衣，落肩宽松的版型，质地厚实温暖。
“能接受这个颜色吗？”施钰想过了，还是得确定别人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换个别的东西送给你。”
王昭将衣服叠好放回纸袋，对站在一旁的施钰说：“喜欢，谢谢！”
“那就好，希望你拥有一个温暖的冬天”施钰小声叹了口气：“那我不欠你什么了。”
送完礼物，施钰还是没回房间，而是走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坐着，也不看王昭，对着电视墙的方向喃喃开口：“你还想知道原因吗？”
“嗯，你说。”
“我明天走的时候说可以吗？”
旁边的人一直不说话，施钰鼓起勇气，扭过头想去看看。
王昭也侧过头，与她视线相交，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还不能走。你还欠我一个东西。”
“什么？”施钰皱着眉头思索着，难道是补房租的差额，还是有什么她忘记了。
王昭依然盯着她：“明天是我的生日。”
去年这天他们还一起去爬山，怎么他们三没一个人说起。施钰皱着眉不说话。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补充了一句：“阴历生日。”
“所以？”他的意思要她陪他一起过生日？
王昭一本正经的说：“你还差我一个生日礼物。”
怎么还有主动找人要生日礼物的人。但是再晚一天也没关系吧，明天再......好好告别。
本来很困的施钰，在床上辗转反侧。可是她要送什么生日礼物呢？
第二天一早，寿星就去上班了。施钰决定先去出租房打扫下卫生，然后去商场转转买个礼物，晚上再把行李运走。
人是不是总是在自己要找某个东西时，偏偏找不到。不要的时候，它又自己出现。施钰逛了两个商场也没看到合心意的礼物，觉得都不够好。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先回去。
“你今天生日，不会还要加班吧？”回去前，施钰还是先给王昭发了一条消息。
“正准备回。”
收到消息，施钰当即去坐地铁，还带了一个在商场买的有好几种莓子的蛋糕。等她到家的时候，王昭已经到了。
听到施钰回来，王昭从厨房出来，问她水煮肉片还是糖醋里脊。施钰想了下，回答水煮肉片。洗完手，将蛋糕放进了冰箱，施钰到厨房帮忙打下手。
要分别的时候，却更想靠近。
两人似乎约定好了，都没有提之前的事，一顿饭像回到两个多月前。将餐桌收拾干净，施钰将蛋糕拿出来，问王昭放在餐桌还是茶几。王昭朝客厅的方向抬了下下巴。
施钰将蜡烛插好，撑着头看着厨房门口的方向。
王昭一出厨房，就看到撑着头，若有所思的施钰，站在玄关的开关处，对她说：“你把蜡烛点上吧，我来关灯。”
施钰将蜡烛点上，火焰升起的一瞬间，同时冷焰火向四周迸发着点点银色星光。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中向她走来，逐渐与暖黄色的光晕和点点洒落的清冷星光重合。等到他坐下时，冷焰火已经燃烧殆尽。
施钰催促着他，在蜡烛熄灭前，快点许愿。看着闭着眼睛的王昭，施钰也在心里默默许愿，祝愿他健康快乐，祝愿他梦想成真。
等到王昭将蜡烛吹灭，施钰才想起来，忘了过去开灯。为了保证效果，点蜡烛前，她提前将窗帘还有房门都关上了。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微弱的星光变得明亮，幽微的情绪变得明晰。而隐藏的心，也才敢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施钰慌张的想要找到手机，却触碰到一个干燥、温暖的物体，施钰惊得抽回手，滑过时感受到微弱的磨砂感。
本来觉得已经将情绪压到湖底，却又被搅动了，湖面越来越不平静。
“你能不......”疲倦的声音透过纯净的黑色，清晰的传来王昭说了一半的话。
“呼，之前你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不知是周围太安静的原因，还是王昭就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施钰甚至能听到他叹气时，胸膛起伏的声音。
也好。现在这样，比起灯光大亮时，说出那句话要容易一些。施钰将手紧紧压在胸膛上，好像这样就能压制住剧烈跳动的心。
“我想......”施钰忍不住吞咽了几下。
“我大概......嗝”施钰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嗝。深呼吸几下，施钰又轻轻拍了拍胸口。
“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你！”施钰快速说完，闭上眼睛，即使周围本就漆黑一片。
说出来后，施钰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也开始重新往下沉。
施钰低着头，缓缓地说：“所以我必须要搬走了。”
“为什么？”
听到王昭不带语调的疑问，施钰也疑惑了。这么显而易见的原因，难道还要她亲口说出来吗？
说他不喜欢她。说她住在这里他会不自在。虽然灯亮之后，两人就会很尴尬，但非要把话说穿吗？
可是王昭又问了一遍。
“因为我们两个以后无法自在相处。”
“为什么？”
施钰真的疑惑了：“你希望和一个你不喜欢，但喜欢你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难道真的有人可以无所谓吗？
王昭向施钰的方向凑近：“你能别走吗？”
施钰也扔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
施钰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一股热气拂过她的脸颊和脖颈，倏地浑身僵硬。
“因为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施钰的耳旁炸开。
只觉得一股电流穿过身体，头皮酥痒，随之而来的是填装不下的巨大喜悦。但是，恐惧感也紧随其后。
施钰向后挪了挪身体，想要离王昭远一点，却被识破意图。
王昭拉住施钰的胳膊，毫不掩饰情绪，生气的说：“你为什么又要逃走？”说完想拉着施钰起身。
“先别开灯。”施钰用另一只手，抓住王昭，两个胳膊一起拉拽着他重新坐回地上。
“我不知道。我怕明天我就反悔了。我怕，我怕我会伤害你。”森屿的事情才过去一年，她能有多大进步。
“我怕......我怕我们......”说到后面施钰也不知道她究竟害怕什么，似乎害怕的太多，无法厘清。
施钰的胳膊还被王昭抓着，她的另一只手也还抓着王昭的胳膊。两人变成了近乎面对面的坐姿，王昭用另一侧的手，顺着施钰的肩膀，摸索到了她的头。在她说完后，安抚的拍了拍。
“那我们今天就不睡觉了，等到明天看看你反悔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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