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划过天光,骇人的雷电照亮整个黑夜,劈里啪啦的声响惊扰了熟睡的人们。
村里的人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都忍不住出来看此奇观,被大自然磅礴的气势给吓得哆嗦。
同样,这样的声响也被商扶砚察觉。
夜里他捻着从裴将时身上拿下来的枯草,虽已经死透,毫无生息,可上面浓郁的灵气与裴将时身上的如出一辙。
久久不散。
商扶砚确定不是沾到了裴将时的灵力,而是承受不住灵力冲击枯萎。
此处村落未有枯竭草木,商扶砚想到裴将时与郁泽常常入山,便趁夜自行上山。
没有灵力,爬山是有诸多不变。
他一步一步往上爬,越是离天越近,那灵力却越稀薄。
脚踩峰尖,将整个村落尽览无遗时,商扶砚突然知道为何裴将时进步飞速了。
同时他也瞬间明了,裴将时不是不能突破,而是不想突破。
对方在等。
在等结界最薄弱的时候,好叫那些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商扶砚有些心寒。
他不求裴将时能够放下仇恨,却也未曾他心中有芥蒂而对他有所保留。
再不济,这些村民也帮他们许多,可裴将时想着将这些追杀他们的人引进来时,是否想过会对这个村子造成怎样的伤害。
这是他们安居乐业的故乡。
天空劫云密布,雷劫闪烁在其中,轰鸣声震得脚底生疼。
这样的架势,裴将时必不可能只升一阶。
他那样的天赋,自己早该猜到的。
商扶砚抿唇,调动全身不多的灵力尽快回村。
屋内的几个徒弟早就被惊醒,该渡劫的那人站在他的门口,见到他时眼眶红了一圈,唇嗫嚅了几番,却没有说什么。
商扶砚将引路符交至桑褚与沈晋南,让他们去领着村民跟随引路符的方向过去,周身灵力暴动形成的罡风缠绕在裴将时的身边。
不愧是气运之子,又或是因为重头来过,裴将时直接到筑基再升金丹,修为直逼郁泽多年修炼的成果。
但以练气之躯承受跨两个境界的雷劫,哪怕裴将时是天道宠儿,商扶砚也要叱责一句“胡闹”。
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让郁泽为自己护法。
凌冽的风宛如刀刃在商扶砚的面庞上落下红痕,一抹艳色格外刺眼。
商扶砚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生涩的灵草苦味在口腔内弥漫开,随着每一次的咀嚼丝丝灵力融入体内,始终得不到充盈的空虚灵脉在短时间内得到补充,他又借着结界汲取雷劫中势如破竹的灭顶之力。
雷劫本就天道中给予修士的考验,其中蕴含灵力也不足为奇。
往日修仙者们光是抵御雷劫就费九牛二虎之力,哪会在意渡劫成功后体内充盈的灵力究竟从何而来。
商扶砚不过是拿命在赌。
赌裴将时受尽天道宠爱,赌雷劫中的灵力可以为自己所用。
即使有结界作为媒介,可丝丝雷电与那灵力缠绕,震得商扶砚的筋脉发麻。
他硬着头皮握着裴将时的手,灵力顺着紧贴的肌肤,游走在少年的体内。
“运气。”
缠绕的罡风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渐渐笼罩着两人。原本乱舞要伤人的模样,不知不觉形成一道保护层,抵御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的雷劫。
紫光闪闪,与郁泽筑基之时,有之过而无不及。
“师尊。”裴将时问:“为何。”
他本就是心神大乱时遇雷劫,一时恍惚,雷劫顺着破口要直直劈在他的身上,是商扶砚衣袖拂去,洁白如玉的手却被灼黑了一道痕迹。
商扶砚不是发现了吗?
发现了山村的秘密。
应当也发现了他的秘密,否则怎会半夜自己去探查。
得不到回答的裴将时垂眸,他有点不想看商扶砚。
亦或是说,不敢。
“无他,因为你是我弟子。”
见少年抬眸瞧见自己时的错愕,商扶砚抿着的唇线微微上扬,弧度微不可察,“放松些,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劫云倾下的可怖黑夜中,他说得轻巧,只道是寻常。
可商扶砚就是那样的神色轻松,好似察觉不到手上的伤痛。
他说:“阿时,若你有悔意,那便赎罪。”
裴将时不知商扶砚口中的“赎罪”是何,只知乌泱泱的喧闹声与那雷劫劈下时的声响一样震耳欲聋。
被雷劫动静引来的那些人口中道是“叛徒”,担忧商扶砚的顽强抵抗,不惜以阵法轰下,昔日美不胜收的村落成一片狼藉。
本该是笼罩村落的结界,因商扶砚要替裴将时扛劫不断地压缩,摇摇欲坠。
待劫云散开,漫天的火光已经照亮了整个灰蒙蒙的天。
商扶砚:“你看,这是你为了一己私欲犯下的错。”
裴将时不知他口中的一己私欲是什么,也不知商扶砚猜到多少。
他只记得那日的风很冷,夹着木头被烧焦的味道,刺鼻得呛人。浓浓的烟雾和凌厉的风刺得他睁不开眼,最终被商扶砚丢进了那去过千百次的山谷。
“阿时,护好他们。”
接着是锥心般骨裂的疼。
-
留给商扶砚的时间与灵力都不多。
他的筋脉宛如出现了破洞,刚刚还充盈的灵力正飞速地流逝。
橙黄色的光大片倾轧,短暂恢复的灵力让商扶砚听见了远处的交谈声正步步逼近。
他带着裴将时跟郁泽往峰尖处汇合。
那些人要的是自己,若是不出面,那帮人总要将整座山谷翻过来的。
趁着从天道雷劫处提取出的灵力还未完全散开,商扶砚没让裴将时问明白,就直接将其丢了下去,且用最后的灵力在此处设下隐匿行踪的结界。
商扶砚不担心刚结丹成功还有些虚弱的裴将时摔死。
毕竟上一世他那样了都没死成,区区坠崖之痛,叫他长长记性。若他还有些许良心,下次才不会再算计自己。
他之所以嘱托给裴将时,当然不会寄托于对方的良心上。
商扶砚设结界一则是为了保护三个徒弟跟里面的村民,二则是将其中的灵力压缩。
短时间的灵力聚集,经过指点且锻体的桑褚不担心过余的灵力导致爆体而亡,体格强健的沈晋南在大量的灵力冲刷下实力也会有所提升;他们两人联手,不至于叫伤势未痊愈的裴将时弄死。
同样,有天道庇护的裴将时不会轻易而亡,三人为了维持微妙的平衡,也无法自相残杀。
这是商扶砚留下郁泽的原因。
同时,还有另个原因。
烧起的火苗向天卷席,风裹挟着焦味与灰烟笼罩着整片狼藉。男人身上的衣袍早就被雷劫劈得破烂且发灰,零零散散的布料在晃荡着。
他的眸中在火光里跳跃着光芒,那张令星月失色的脸似是被空气的热度烧出一片红霞,唇角残留一抹刺目的殷红,让人挪不开视线。
被雷劫烧伤的痕迹看上去可怖,渗出的血珠早就滚落凝在伤处。商扶砚却好似无所察觉般,平静地向郁泽伸出自己的手,“你怪我吗?”
自己护了所有人,却独留他和自己面对。
但商扶砚别无它法。
要想全身而退,他需借郁泽的力。
同样,他们四人要一处,平衡打破,裴将时势微。
他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现。
伴在他身边最长久的弟子已长成俊朗的翩翩君子,一身粗布麻衣也遮不住他的风华,此刻这样静静地站着,商扶砚才发觉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弟子比自己还要高些了。
长大了。
郁泽摇头,“不怪。”
说着他小心翼翼捧着商扶砚未受伤的手,主动将自己的脸颊贴上那温热的掌心。
只有他和师尊两人,哪怕白骨埋此处,他也高兴极了。
“怕吗?”商扶砚问。
郁泽又摇头,“只要师尊在,无论何事徒儿都不会怕。”
温热的柔软紧紧地握着,带着酥麻的感觉从经脉中游走,毫无征兆的,郁泽坚定清明的目光有些涣散。
“师……尊……”
他不自觉地低语,却听见商扶砚叫他放松,身体却越发紧张地紧绷起来。
商扶砚的神识带着方才雷劫蕴含的威压,通过触碰游走在郁泽的体内,用剩余的灵力强行勾动他体内的灵力暴涨。
“他在那!”
有人惊呼,“是叛徒商扶砚与那魔修郁泽!”
听到这声呼唤,底下的修士们眼中闪着各异的光芒,不约而同往商扶砚的方向飞去。
“小心,他已是化神。”
各大宗门与世家为了抓捕他,真的劳心费神,商扶砚感知到来自大乘期修士的威压。
罡风起,吹得卷上他身后的火光摇曳,星星点点的火沫子在他的衣袍上落下痕迹。
只见他单手结印,带着紫蓝色光芒的线从指尖跃出,结成星光瀑布垂落地面,在商扶砚与郁泽脚底凝结成大阵。
“山河天地,破——”
以灵血为引,商扶砚咬破自己的伤口,鲜血滴落在脚底的法阵之上。
天地颤颤,山体崩塌,坠落的石块挡住了两峰之间的缝隙。
尘雾茫茫,两道渺小的身影隐匿之中。
“不好,他要逃了!”有人大喊:“快拦住他!”
可惜为时已晚,在庞然大物倾塌之时,一开始凝结的法阵散发出的巨大光芒将商扶砚和郁泽二人全然包裹,直至光辉在漫天黄土中完全消失。
商扶砚带着郁泽趁乱跑了。
阿砚:天道老登,你不让我用自己的灵力,我还不能用你跟我徒弟的吗?[彩虹屁]
的确是老登啊
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后面会解释为啥师尊的修炼出现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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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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