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想到这三个月里，许晋浑浑噩噩不去上班，找遍不少寺庙道观，花光所有积蓄只为再见我，我的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许晋，你这是何必呢？”
我猜出了许晋可能对我有那么一些感情在，但没想到他竟然陷的会这么深。
要是在以前，要是我没死，我肯定会很开心。
可是现在，我宁愿他从未喜欢过我，也不想他因为我而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许晋垂着头，一言不发。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能猜出他肯定不好受，心脏被攥得生疼：“许晋，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值得。”许晋突然抬头看向我，眼眶通红：“陈瑜，你知道吗？这些天和你相处我真的很开心，有时候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以前没有多陪陪你，明明我们有那么多的时间。”
话说到一半，许晋顿住了，随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幸好的是，你又回来了，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了。”
我的眼眶不自觉含满了泪水：“把我弄出来，我麻烦吧？”
许晋点了点头，又立马摇头：“都过去了，只要你还在，就不麻烦。”
“可你能留我多久呢？”
许晋被我问住，我继续说：“你去道观那天，我也在，你和那个道士聊天的内容我也听到了，他说过，我始终是要走的，所以许晋，你能留我多久？”
“我不知道。”许晋想了想：“大师说这种事情没人尝试过，尝试也不一定能成功，我是第一个做成的人，他估计应该能留一个月。”
“一个月，从你能看到我到现在，还有十天。”我嘴角泛起苦涩地笑：“十天之后，我还是要走。”
“不会的，你不会走。”许晋拼命摇头，显然是慌了神：“大师也说过，有志者事竟成，我能让你出现，就能让你继续留下。”
我看着许晋像疯了一样冲进客厅：“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许晋在客厅里胡乱翻着，刚收拾没好没多久的空间又被他翻的乱七八糟。
不一会儿，他拿着块黄布走到我面前：“你看，我又买了这个布，这是大师开过光的，有招魂的作用，我只要再写满你的名字，你就能留下了。”
“还有这个，犀牛角，据说也能留住鬼魂，我这就去把它点上。”
许晋说着就要去拿茶几上的打火机，我忙喊住他：“够啦！”
“许晋，放手吧！你可以留我三个月，半年，但你不能留我一辈子，我已经死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你清醒一点。”
许晋目光呆滞的愣在原地：“对啊！你已经死了。”
那一刻，我看见他一直挺直的后背佝偻了下去，像一只了无生气的木偶，失去了控制他的丝线。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许晋。
纵使我和他相处的这两年，我见过他在生活和工作上遇到不少挫折，虽然许晋每一次都受了些打击，但依旧坚韧不拔，努力向前，而不是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还是因为一个突然闯进他人生中的我。
闯入他的生命，又不能陪他走完全程，徒留他一个人在世上伤心。
我满心愧疚，我不想许晋在这样下去。
“许晋，其实仔细算算，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两年多的时间。两年而已，我们感情没有那么深的，所以你没必要为了我困住自己，真的，你没必要。”
许晋背对着，肩膀抖了抖，声音哽咽：“可是陈瑜，我真的好你想永远和在一起。”
我意识到不对劲儿，转过他的身体，发现许晋早已泪流满面。
我也很想毫无顾忌的大哭一场，但还是拼命向他挤出一个微笑安慰他：“没有谁和谁能够永远在一起，人都会离开，就算没有那次意外，我也会离开你的。”
“能认识你，陪你走过两年光阴，我已经很满足了。”
即使无法相伴一辈子，可在我有限的生命里，能有一个人爱我至此，也足够了。
许晋默默流泪。
我抬手抹干他脸上的泪：“不是还有十天时间嘛！许晋，让我再最后陪你十天吧！十天之后，忘了我，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好吗？”
*
和许晋的最后十天，他陪着我去做了很多我曾经想着却一直没有做的事情。
蹦极，跳伞。
看着许晋绑着安全带在山谷里高声尖叫，我在一旁放肆大笑。
笑着笑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最后一天时间，我提出想要去看日出。
许晋毫无异议的答应了。
我们提前一晚到了海边，那天晚上我们一整晚都没有睡，天边朝阳升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橙色的阳光洒满海面，我把头靠在了许晋的肩膀上：“许晋，我要走了。”
“嗯。”
许晋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海岸线，可我却感觉到了头顶有湿润的触感。
那是他的泪。
我没抬头，也没看他：“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钱也别乱花了，现在这个社会骗子多得很，你好不容易才攒了一点钱，自己留着，以后再娶个老婆。”
闻言，许晋搂住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不会有那个时候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不娶也行，现在单身挺好的，自由。”
“嗯。”
空气中飘荡淡淡海腥味，我继续说话：“许晋，如果有下辈子，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许晋迟迟没有回应，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终于给了我答案：“我会。”
我微微怔住，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为什么？”
许晋偏过头，在我已经虚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因为你是第一个爱我的人。”
视线慢慢变淡模糊，眼前的人也逐渐看不清楚。
消失的最后一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许晋：“许晋，你也是第一个爱我的人。”
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依然会选择嫁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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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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