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两人的录取通知书陆续寄到,寄放在距离村里半个小时脚程的集市里的邮政点,还是李奶奶去取的。
程祈安听说李奶奶那天从出门到回家,嘴角就没下去过,沿途认识的人都说她好福气,以后就等着享两个大孙子的福。
李奶奶不附和,只小心地拿着用布衣仔仔细细包了两层的两张录取通知书,无声地笑,脚步蹒跚地往家走。
肩膀上的蛇皮袋里捡的瓶瓶罐罐装得四分之一都不到,以往这是会令她忧愁半晚的事情,可那天她完全没有。
满打满算两个半月的暑假工,程祈安和林期攒的钱是远够他们半学期的生活费的。
他们买了三个最便宜的智能手机,他们和李奶奶一人一个。
在这之前,他们三人有两个二手老年机,程祈安和林期两人共用一个,李奶奶一个,互相联系。
老年机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介于李奶奶不识字,发短信的功能都显得多余。
现在不一样,大学离家远,除了寒暑假和过节放假,他们基本没机会回来,再加上林期耳朵听不见,智能手机的视频通话功能对于分隔三地的他们来说,必不可少,尤为重要。
但对一个劳作一辈子又不识字没接触过智能产品的老年人来说,操作智能手机的复杂程度堪比登天。他们往往还没试,就已经因为自己想象中的困难而对此产生退缩排斥心理。
程祈安和林期为此费了好些力气才说服教会李奶奶使用智能手机。
“哎呀,这是不是很贵啊?你们怎么浪费钱给我买这个,我用不上。”李奶奶心疼得不行。
“不贵,二手的,百来块钱。”程祈安和林期对视一眼,笑着说道。
“这、这我也不会用,这上面的东西我都——哎呀,我这是碰到什么了?”李奶奶颤巍巍的手触摸了一下屏幕,点开了一个应用软件,“这没被我弄坏吧?”
“没有没有,这是触屏的。”程祈安连忙解释。
“我弄不来这玩意儿。”李奶奶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
“奶奶,到时候我们去上学了,你不想我们吗?”程祈安放低嗓音柔和地说,“我还好,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林期怎么办?他耳朵听不见的呀。”
“你们……这……”李奶奶抬手指着林期,视线在程祈安和林期之间来回,哑口无言。
“这可以打视频,您可以看见我们的脸欸,您不想吗?”程祈安表现得兴奋之余还有些失落的样子。
“我怎么会不想你们呢?”李奶奶摸了摸程祈安的脸,为难地说,“我、我学不会怎么办?”
“这其实一点都不难,就是个熟能生巧的事。”程祈安信誓旦旦,“我绝对教会您。”
接下来几天,程祈安和林期的主要任务就是教会李奶奶使用智能手机。
在几方的共同努力下,在开学之前,李奶奶终于是掌握了接打视频电话。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程祈安还是给李奶奶备了个老年机以防万一。
大学开学时间都是差不多的,程祈安和林期计划是一起出发去车站,然后分别。
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两人难得的失眠了。
林期白天就闷闷不乐,像是刚被捡回来离不得人的小狗,程祈安走哪儿他跟哪儿。
现在躺在床上也是,紧紧搂着程祈安,将他逼得都恨不得贴墙上了。
“松松。”程祈安拍了拍林期搭在他腰上的手示意。
林期不说话,反而将手臂再收紧了些,勒得程祈安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程祈安叹了口气,无奈在林期怀里挣扎转身和他面对面,轻声问:“不开心?”
林期还是不说话,只一双漆黑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他。
就在程祈安要再开口安慰的时候,林期突然猛地靠近,嘴唇落在程祈安的侧颈上,轻吻两下后,便开始用牙齿碾磨着脖颈上脆弱的皮肉。
湿濡灼热的唇舌和轻微的刺痛感,让程祈安脊背发麻,像是被吸血鬼咬住动脉,受制于人无力反抗。
林期在程祈安颈间磨蹭片刻后,急促的吻沿着程祈安流畅的肩颈线落在他肩膀上。
深深喘息几秒后,隔着衣服,一口咬住了程祈安的肩膀。
“嘶——”程祈安猝不及防,冷吸口气,下意识想躲,又硬生生忍住了。
林期一顿,咬合的力道松了些,不过也就一瞬,他就重新加重力道,像是要活生生咬掉程祈安一块肉似的,直到见了血才松口。
随后,他拉下程祈安肩膀上的衣服,舌尖小心地舔舐着渗出的血迹。
“你要吃了我吗?”程祈安疼得生理性眼泪都出来了,眼眸在黑夜中被水光濯得亮晶晶。
林期看着程祈安,一脸认真地说:“你咬回来。”
程祈安有些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林期的神情,望向他深沉漆黑的眼眸。呼吸相触间,程祈安感觉自己好似捕捉到他眼底某些快要冲出来的东西。
程祈安喉结滚动,缓慢靠近,嘴唇试探地咬上林期的肩膀。
“用力。”林期的呼吸打在耳畔。
程祈安加重力道。
“不够。”林期将程祈安拢进怀里,继续说,“再用力。”
程祈安彻底放下犹疑,照着林期刚才的力道,死死咬下。
“你不疼吗?”程祈安咬完没听到林期发出一点疼痛的声音,眉头跳了一下。
“疼。”林期声音发哑。
“那你这是突然发什么疯呢?”程祈安不解。
林期只看着程祈安,又不说话,就在程祈安等得都有些尴尬的时候,林期吻了上来。
这一吻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林期跟疯了似的,没完没了,一晚上就搂着程祈安亲个不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两人在李奶奶依依不舍泪眼婆娑中出发赶往火车站。
林期依旧和昨晚一样,紧紧跟着程祈安,程祈安的车比他早半个小时,他就一直将程祈安送到检票上车为止。
按照日历,九月十五是中秋节,连着周六日总共是四天假,然后十月一是七天国庆长假。
程祈安本来打算在十一的时候突击去找林期,既给他一个惊喜,又可以实地了解他在学校的生活,谁知学校将军训时间调整到国庆长假期间,程祈安的计划就此落空。
“我本来打算十一去看你的,没想到要军训。”程祈安坐在宿舍书桌前的椅子上和林期打着视频。
“没事。”林期眼角耷拉,嘴唇微抿,没精打采的。
“怎么?心情不好吗?”程祈安有些担心,“学校住得习惯吗?和室友相处得怎么样?”
“没有,和室友相处得挺好的。”林期闷声说着,“就是想你了。”
“哎呀哎呀,程祈安你在跟谁说话呢?”
林期话音刚落,刚从卫生间洗漱完的室友就打趣地探着脑袋往程祈安这瞄。
“我男朋友。”程祈安自然地脱口而出。
室友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不知是被程祈安的性取向给震惊了,还是被程祈安如此自然坦荡地透露自己的性取向所震惊。
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表情,竭力想要表现自己对此表示尊重,可又实在笨嘴拙舌地犯结巴:“哦……我理解理解,啊,不是,呸!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那个、哎呀,你明白的。”
程祈安被对方这一通舌头打结的操作逗笑了,也因为对方对此释放的善意和理解感到暖心,笑着接了室友的话:“不用多说,我明白。”
随即视线重新回到手机屏幕上。
“那是你室友吗?”林期问。
“嗯。”程祈安点了点头。
“你好你好,我叫秦扬,是祈安的室友。”秦扬闻声凑到屏幕前做了个自我介绍就走开了。
程祈安对着林期耸了耸肩,意思秦扬就是这样开朗外向的性格。
林期眼神闪烁,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浅笑,故作自然地说:“不早了,你快去洗澡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
程祈安看见林期的表情,只当他是在为十一不能见面而失落,安慰道:“我们可以每天打电话,如果你想的话。”
林期嘴角尽力扬起,笑着答应:“嗯。”
在这天以后,林期还真就开始一天一个电话,短信若干条。
电话程祈安从不漏接,只是有两次上晚自习不能当场接,程祈安下课以后立马就回过去了。
林期在这之后要了程祈安的课表,调整给他打电话的时间。
短信程祈安挑着回,因为林期发得非常零散,像是把他当成文件助手在记录自己的日常。
有些消息没头没尾的,程祈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好在林期也不像是每条都要他回的样子。
程祈安在迅速了解大学生活后,就开始有计划地参加社团及其活动,他这么做并不是他喜欢,而是因为奖学金是按综测成绩排名发放的,除了考试卷面成绩,各种社团活动、竞赛、证书也可以加分。
程祈安要尽可能加更多分,减小在争取各种奖助金时发生意外的可能。
这样一来,程祈安的大学生活到没比高中轻松多少。
从心理上来说,压力甚至更大了。
不过这时的压力是伴随着对他和林期以及奶奶未来生活的希望一起存在的,这个希望就像吊在拉磨的驴前的胡萝卜,吸引了程祈安此时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他暂时忽视了身上的重压,或者说是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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